太宗皇帝嗜殺,不兄弟都折損在他手裡,史們至今談起來仍脊背發寒。
魏太后登時眉立,「他敢!他倒不顧慮百年名聲?」
湘平公主笑道:「名聲雖好,不及江山,母后您細想便知,太宗皇帝再怎麼被人說他暴戾,如今還不是安宗廟,百年之後,誰還記得那些枉死之徒?這才功過留給後人評哩。」
魏太后不愣住。
湘平公主言盡於此,再度施禮之後,便轉告退。著長樂宮屋檐上飛揚的頭,知魏太后教這些年的榮華富貴迷暈了眼,以致於許多事都看不清了。
但願這回能有所了悟。
林若秋坐月子做到第十天,長樂宮派人送來一把金燦燦的長命鎖,看樣子是新打造的,十分,只是戴在嬰兒脖子上未免太沉重了些。
可林若秋仍是含笑收下,哪怕不為實用,拿來賞玩也好。何況金子的分量這樣足,看出魏太后是破費了,這番心意怎能不要?
至此,宣告了長樂宮與瓊華殿冷戰的結束,亦宣告了皇帝與太后的冷戰結束。之後楚鎮空去長樂宮探一趟母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隨後而來的是另一個新聞,因西南今年水患大作,淹壞了不房屋田舍,竟至殍遍野。楚鎮每日為忙著整頓災與賑濟流民幾乎忙昏了頭,好在謝相那方有了對策,暫且將局面控制住了,只是賑災一事仍刻不容緩。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不止城中富戶吏紛紛募捐,後宮眾人亦不敢有所怠慢,紛紛掏出了自己的小金庫。林若秋原本算不上財力厚的那類——主要是沒得家中支援——但幸而剛生下一位公主,賀儀攏共起來便是不小的數目。
有了銀子便有了底氣,林若秋自然樂得表示慷慨,何況這是濟世救民的善舉。雖不敢比肩謝貴妃趙賢妃二人,可拿出的捐贈也算趙謝之下獨一份的了。
反正也是借花獻佛。
與此同時,宮中卻有一項流言悄悄散播開來,道是如今城中災民都在忍飢挨度日,可皇帝卻打算為初生的小公主大肆舉辦滿月宴,未免有傷人和。
林若秋都快氣笑了,「這話是誰說的?好沒道理!難道因外頭有人在挨,咱們就連飯都不要吃了?」
賑災的銀子是賑災的銀子,滿月宴的銀子是滿月宴的銀子,兩件事怎麼能攪在一起說?
進寶打聽得清楚,遂上前一步蹙著眉道:「小的抓了幾個人細問,彷彿最初只是長樂宮中人私底下議論,不知怎的就傳開了。」
看來魏太后還是不肯跟好好相,林若秋還以為經過湘平公主一番忠告,魏太后多會消停些呢,看來是把人想得太好了。恐怕此事也不了其餘宮裡的人推波助瀾,否則消息怎麼傳得這樣快?
林若秋眼下可謂騎虎難下,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也得顧慮皇帝的名聲——兒是他們兩個人的。
進寶遲疑的看向,「娘娘打算怎麼辦?」
林若秋嘆道:「也只好讓他們如願了。」
與其等別宮裡的人來「仗義執言」,倒不如自己裝得豁達些,也好落一個賢惠的名聲。好在滿月過了還有周歲,到那時想必再沒有天災出來搗了。
林若秋計劃已定,晚間楚鎮過來時,便娓娓提起將滿月宴用度減半的事——當然不能不辦,這畢竟是景嫿的大日子,只是不得得辦得簡單些了。
誰知甫一開口,楚鎮便斷然搖頭,「不可,朕的兒憑什麼這種委屈?朕不會同意的。」
林若秋只當他是以退為進,索將事攤明了說,「陛下的家事再大也大不過國事,若為了一位剛出世的公主大肆辦筵席,又恰逢多事之秋,外頭人難免會說陛下不護您的子民,臣妾不願讓陛下流言所累。」
楚鎮冷哼道:「朕的子民?朕的子民又非個個都是朕生的,朕偏心自己的孩子何錯之有?」
林若秋愣住了,雖然皇帝的態度很無賴,聽著卻很有道理——因為他是天子,任何自私的話都能說得理直氣壯麼?
楚鎮盛了一碗白的鯽魚湯端到前,「放心,此事朕自有安排,定不你為難便是。」
林若秋只得保持緘默,埋頭啜飲了小半碗才想起來,鯽魚湯貌似是下用的。
所以楚鎮還是嫌水太了麼?呃,這話聽起來怎麼怪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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