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這位二夫人,可真是厲害。”才一出院門,桃便忍不住嘀咕了句,“姑娘你方才都將話得那般直白了,臉都沒帶變的,還是那副客客氣氣的模樣。若是讓不知的人看了,不準還要以為是咱們猖狂不占理。”
沈瓊回想了下錢氏那八風不的神,笑了聲:“的確很厲害。”
像錢氏這樣的人,是很不容易對付的,的兇狠和手段都藏在了那張溫和善的畫皮之下,讓人防不勝防,也難怪江雲晴會吃這麽的虧。
沈瓊敢打賭,那位恒將軍,如今隻怕是還覺著自己娶了位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世家閨秀。
桃言又止:“那……”
著實是擔心,怕錢氏會暗地裏使絆子。
沈瓊掃了眼,便知道心中在想什麽,慢悠悠地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就是。畢竟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不然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姑娘,您倒是心大的很。”桃卻是學不來這沒心沒肺的模樣,無奈道,“若是擋不住呢?”
“那就隻好認栽了,”沈瓊倒是很看得開,隨口安桃道,“就算是塌下來,還有我跟雲姑頂著呢,你怕什麽?”
然而這算不上什麽安,桃聽得更慌了。
沈瓊將那臉看在眼裏,忍不住笑道:“我看你呀,若是在戰場上,怕是對麵還沒衝過來呢,自己就要把自己給嚇死了。哪有這樣的?”
桃:“……”
被自家姑娘噎得不出話來,正準備些什麽,卻瞥見前邊涼亭裏站了個人。如今隔得遠了些,尚看不真切形容相貌,隻見著那人穿著黑勁裝,姿拔,明明手中也沒刀劍,可就那麽站在那裏,仿佛都帶了些凜凜殺氣。
沈瓊隨即也注意到了恒伯寧,畢竟是昨日才見過的,隻遠遠地看了一眼,便將人給認了出來。短暫地猶豫了一瞬,同桃道:“走,咱們過去。”
“啊?”桃愣了下,這才連忙趕上了沈瓊。
眼見著沈瓊過來,恒伯寧也沒彈,仍舊站在那涼亭之中,冷眼打量著。
昨日見麵時,沈瓊還是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丫鬟,臉上抹著些七八糟的東西,跟隻狼狽的花貓似的。恒伯寧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雙生得很好看的眼,亮晶晶的,被帶著期盼那麽看著的時候,仿佛不出什麽拒絕的話來。
可如今再見,卻搖一變,了個國香的大人。再沒昨日那橫衝直撞的傻樣,儀態姿讓人挑不出半點錯來,水碧的隨著的行走鋪開,乍一看倒真像是個端莊閨秀了。
及至走近了,沈瓊在涼亭外站定,笑盈盈地行了一禮,道了聲謝。
恒伯寧垂眼看向:“你如今既是親自看過,盡可以放心了吧?”
“一切都很妥帖,有勞您費心了。”沈瓊這話得真心實意,的確很激恒伯寧。頓了頓後,又問道,“先前您,我今後仍舊可以到貴府來……可還作數?”
“自然作數。”恒伯寧道。
沈瓊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雖沒什麽旁的,可恒伯寧卻總覺得話中有話,微微皺眉:“你若是還有什麽顧慮,隻管提就是。”
“有些話,眼下提起來像是杞人憂,沒得惹您笑話。”沈瓊垂下眼睫,歎道,“也興許是我思慮太過,不提也罷。”
完,便又向恒伯寧行了一禮,告辭了。
恒伯寧看著沈瓊逐漸遠去的背影,眉頭皺得愈。及至晚些時候,聽聞二夫人錢氏曾將請過去聊了幾句後,方才恍然大悟,想明白其中的關節。
一時間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
“這位沈姑娘也真是……”陳嬤嬤頓了頓,搖頭笑道,“我看啊,是覺著您麵冷心熱好話,所以預先在這兒埋了一筆,趕明兒若是二夫人真在其中什麽手腳,怕是就要找您來要法了。”
沈瓊今日特地又過來道謝時,恒伯寧便覺著有些怪異,如今算是徹底明白過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目的便如正如陳嬤嬤所猜想的。
“還真是得寸進尺了。”
陳嬤嬤覷著自家主子的神,見他這模樣並不似當真怒,便又道:“其實沈姑娘這顧慮,也並非全無道理,畢竟二夫人的作風擺在那裏,哪怕如今一時改了,也不怪旁人信不過。”
按理,陳嬤嬤是不該這樣非議主子的,更何況還是西苑的二夫人,可經此一事,有些話是不不行了。
“自打先夫人去後,管家權落在了二夫人手裏,這府中許多事便都不大如前了……”
陳嬤嬤是自看著恒伯寧長大的,眼見著他建功立業、親生子,先前也一直在幫著大夫人做事,將東苑料理得井井有條。
是個聰明人,將後院這些事看得很,也清楚錢氏的做派。
若隻是記恨江雲晴寵,有意打也就算了,可有的事□□關將軍府的聲譽,卻並非能由著錢氏的子胡來的。
這兩年,陳嬤嬤將諸事看在眼裏,但總覺著後宅之事不該拿到爺們麵前道,可眼見著愈演愈烈,便索趁著這個機會提了。
而到最後,陳嬤嬤的意思也很明白——長房該有一位新夫人了。
恒伯寧從不關心後宅之事,如今驟然從陳嬤嬤這裏得知許多,後又突然扯到續弦之事上,險些沒能回過神來。
其實再娶之事,恒伯寧近來也沒被親娘念叨。
老夫人的辭與陳嬤嬤相差無幾,皆是,後宅之中需得有人打理,一雙兒也需要名正言順的嫡母來管教。
恒伯寧對此算不上熱切,無可無不可,隻推由老夫人決定,自己是半點心思都不肯分到這件事上的。
“再吧。”恒伯寧未置可否,隻吩咐陳嬤嬤道,“你隻管照顧好公子與姐,再著人留意著綠漪閣,別再鬧出什麽事就行。”
陳嬤嬤見他如此,便沒再多,應了聲後便退下了。
*
晌午陪著江雲晴用飯的時候,沈瓊並沒吃多,一回到家便覺著了。雲姑給端了各糕點來填肚子,聽桃講了今日到將軍府的見聞後,神不由得認真了起來。
“那位恒大統領雖幫了你一次,可不見得會幫第二次。”雲姑猜到沈瓊的心思,無奈道,“歸結底,他不過是為了將軍府的名聲罷了,所以才會著人彈錢氏。可你若是得寸進尺將他給惹急了,不準會適得其反。你那點心思,他豈會看不出來?”
沈瓊咽下口中的糕點,又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水,這才道:“就是要讓他看出來。若是不這樣,也沒旁的法子了,倒不如賭一賭。況且他這人不壞,哪怕是真惱了,也不會背地裏下毒手。”
就算是不賺,也總不會賠,心中掂量得清清楚楚,所以才會去做。
“你呀……”雲姑了的額頭,“下次不準再這麽莽撞了。”
沈瓊向後仰了仰,笑道:“生意上的事,今後就得你多費些心了,仔細被人給下絆子。”
“那你也給我老老實實呆在家,不要招惹是非,免得被人抓了錯去。”雲姑是個謹慎微的子,將錢氏這件事看得很重,反複叮囑沈瓊,“京城不比江南,旁人若是想害你,可不是什麽難事。若真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如何跟夫人代?”
沈瓊最怕雲姑念叨,抬手保證道:“我近些日子就乖乖在家,哪兒都不去,更不惹是生非。”
接下來半個月,沈瓊的確沒怎麽出門,也沒再去過將軍府——倒是有心想去看江雲晴,可將軍府並不是什麽門戶,可以當鄰居串門一樣想去就去。
哪怕是有恒伯寧的話在,也不能太不識好歹。
這些日子裏,沈瓊就老老實實地呆在家,看書練字,侍弄花草,陪著湯圓玩,偶爾也會教桃下棋打發時間。隻可惜桃在下棋一道上實在沒什麽賦,常常是沈瓊自己同自己對弈。
在京城沒什麽相的人,也就方清渠偶爾會上門來拜訪。
可來不巧,今上近來下了旨,著翰林院編修前朝典籍。這一道旨意不過寥寥幾句,可為了趕在皇上大壽前完工,整個翰林院從上到下都忙了起來,個個早出晚歸,都恨不得通宵達旦地住在翰林院,每月的休沐日更是沒了。
方清渠勉強尋出點時間,來見了沈瓊一麵,講了講自己近來的現況後,便再沒空過來了。
沈瓊閑得發慌,總算是等到了自家在京中的鋪子歸置妥當,就等擇個黃道吉日開業。從前隻管看賬,指使著旁人幹活,並不會親自經手鋪子的生意,可如今實在無趣,便同雲姑商量,想要自個兒來當這鋪子的掌櫃。
雲姑見閑著也是閑著,近來又乖巧得很,便應了下來,隻額外囑咐道:“仍舊是一點,不許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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