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貴妃……”

淑妃倚在迎枕上,只覺腦袋里面疼的像是被誰用刀斧劈砍過一般，將要裂開了似的。

忍不住用力敲了敲額頭，嚇得一旁的珍珠趕忙去幫按道：“娘娘，娘娘,您沒事吧！”

淑妃推開,道：“不用了,我且死不了。”

“娘娘！”珍珠擔憂道：“在宮里忌諱這些死啊活啊的話……”

“宮里？”淑妃將頭一仰,冷笑道：“宮里都快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還管這些規矩作甚。”

“您不能這麼說啊,太后娘娘不過是念在老公爺有功于大周……”

“所以就把我往泥里踩？我就不是邵家的人，就不是伯父的侄？”

淑妃的閉上眼：“那個丫頭……當初就不該留手。”

珍珠當然知道說的是誰,但其實主仆二人都清楚其實當時并沒有誰留了手的,是邵循自己運氣好躲過了一劫,順帶也讓大皇子躲過了一劫。

這簡直就像是報應似的。

想到這里，珍珠莫名的打了個哆嗦,強自鎮定道：“娘娘也不用太過憂心,您還有三殿下呢,皇嗣就是您的底氣。”

提起三皇子,淑妃更是難以釋懷,沉默了好長時間，突然道：“我有些后悔……”

珍珠嚇了一跳——淑妃是個打定了主意就一定會去付諸實際的人，心里從來沒有“后悔”兩個字,可這次……

珍珠小心翼翼的看著,只聽淑妃慢慢說道：“早知如此，還不如把配給彬兒……”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邵大小姐進宮已經是板上釘釘,更嚴重的是人家位分還了淑妃一頭。

“德妃們在背后還不定怎麼看笑話,”淑妃咬著牙：“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到過這樣的辱，陛下他……就算不看這麼多年的分，好歹看在彬兒的面上，也不該那丫頭在我的頭上啊。”

”這是皇太后的主意吧，陛下對這些一向不上心。”珍珠道。

“可就算陛下現在不上心，那丫頭長那副狐樣子，誰知道將來會不會……”

“娘娘多慮了，”珍珠寬道：“陛下什麼人兒沒見過，什麼艷沒經過，大姑娘……那位才十來歲的丫頭，就算生的略周正些，又能新鮮多長時間呢，當初麗嬪長得也不錯，可是現在也不過就是那個樣子。”

不得不說，即使淑妃知道皇帝見過的艷多是多，可是邵循那樣子的卻，也明白珍珠這只是為了安才說的話，但仍舊讓舒服了一點，不像剛才那樣，像是有蛋大小的骨頭梗在嚨里，人難的想吐。

“還有英國公那老狐貍……也不知道有什麼打算。”

相比于有沒有人位分比高，這才更是讓淑妃如鯁在的事。

之前大家不明就里，很多人都把和英國公府視作一，這也在很大程度上加重了三皇子的分量。

可是現在倒好，宮里有了大小兩位邵妃，與英國公府那并不親近的關系明明白白的顯于人前，加上這次的事中出的，皇帝對三皇子的態度……

一頭一腦的煩心事漲的的頭快要裂開，卻還要強撐著道：“把柜打開，我挑件服……”

冷冷的哼了一聲：“咱們的貴妃娘娘就要進宮了，可不得收拾的干干凈凈的跟人家見禮嗎。”

即使皇帝心里再重視，納妃到底不同于一般嫁娶，要費上則半年，多達數年的功夫。

按照當朝的規矩，子該在圣旨下達的第二天午時起，從私邸出發，進宮廷，再擇良辰吉日行冊封禮，“良辰吉日”的時間因人而異，有的宮當天就順利的冊封了，有的過上幾日，而有的幾年都不一定能辦。

邵循屬于第一種況，將在第二天宮后行冊封禮，不出意外——就是如果皇帝給面子的話，當晚就會合房。

太后的懿旨和陛下的圣旨一同下達，即刻起邵循就已經是無可爭議的貴妃了，英國公府及時有了數天的準備，還是不免沸騰聲一片，來往賓客，竟不遜于甚至可以說遠超于正常勛貴人家嫁。

人人對這件事都興趣十足，都想來湊湊這個彩頭，唯一可惜的是貴妃接旨之后就開始準備進宮一事，并不見客。

鄭氏被突如其來的貴妃位分打得措手不及。

要說，倒不是盼著邵循過的不好，只是……怎麼說呢，做人后娘的心思可能就是這樣復雜，見繼過得不好，也會心疼擔心，但是要是過的太好了——特別是好的超過了親生的子，又會有滿心的不是滋味。

但心再復雜也沒用，還是要一邊安自己位分不代表一切，不寵還未可知，一邊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替邵循忙得腳不沾地。

原本因為怕品階不夠而沒有準備的東西要重新添進去，唯一慶幸的是，邵循生母的嫁妝打理的井井有條，賬目非常清晰，哪些該帶進宮去，哪些較為普通該留下都一目了然，省了許多功夫。

英國公對這些異常重視，親自人打開私庫，開國以來攢下的珍寶奇珍，都盡挑好的送去給邵循添妝。

鄭氏也是頭一回辦這種事，忙的顧頭不顧尾，偏偏以往能幫分擔的邵循如今已經不好勞，只能指一重邵氏的族親眷和來幫忙的鄭老夫人一起辦。

邵循自己該帶的都已經整理好，如今是不需要做任何事的，被鄭老夫人強行按著端坐在羅漢床上看書來打發時間。

邵瓊托著腮支在炕桌上看著邵循出神。

可偏偏邵循對付這個妹妹經驗富，拿著書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書，似乎是沒注意到邵瓊言又止的神。

到最后還是邵瓊實在忍不住，自己開口問道：“姐姐……你要進宮做貴妃了麼？”

邵循頭也沒抬：“對。”

“可是，你是愿意的嗎？娘親總說宮門深似海，規矩如石積山，不是我們孩子好去的地方……你這一去，是不是不是那樣高興？”

邵循無奈的放下書本：“妹妹，你再仔細想想，母親說的是不是‘你們’好去的，還是不是‘你’好去的？”

邵瓊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什麼？這不是一個意思麼？”

邵循笑了一下，沒跟理論這個，而是道：“我自然是愿意的，太后娘娘和藹慈祥，陛下文武德，卓爾不凡，我為什麼不愿意？”

倒不是想要這麼直白，而是若是此時因為矜持說的模凌兩可，自己這個說傻不傻的妹妹過些天再跟旁人說“我姐姐看上去不想進宮，都是被的”之類的話，也不會意外的。

“可是，宮里那麼多妃子……”

邵循微微笑道：“那些都是品德卓越的子，更值得我去往。”

邵瓊目瞪口呆，被這話頂的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絞盡腦憋出一句：“還有，淑妃娘娘是我們的姑姑，又對姐姐這麼好，你要是進宮，不就、不就是搶的夫君麼？”

最后幾個字邵瓊不自覺的放小了音量，但是邵循仍然聽的清清楚楚，瞇了瞇眼，聲音卻很平靜：“那阿瓊，你覺得姐姐對你好不好？”

邵瓊一愣，接著點了點頭。

還真沒辦法說邵循這個對時時忍讓，事事照顧的姐姐有什麼對不好的地方。

邵循便笑道：“那……表哥不一樣了你的未婚夫麼？”

這句話殺傷力巨大，讓邵瓊在聽明白的那一刻馬上變了臉，不自覺的睜大眼睛，瞳孔：“我、我沒有！是舅母想……”

邵循抬手制止了毫無邏輯和說服力的辯解：“你不用解釋什麼，我在意的也并不是這個。”

看著這個自己小時候護過嫉妒過也怨恨過的小妹妹，忍不住手去了的臉頰。

邵瓊此時莫名地有些怕，不自覺地瑟了一下，卻沒敢躲開。

而這時候邵循終于放緩了聲音：“阿瓊，你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被母親時時抱在懷里，恨不得飯都替你嚼好了喂進里的小孩子了……”

“人不可能永遠年，也不可能永遠被父母護在懷里，你即將為人婦、為人媳甚至為人母，當你生兒育，哺育他們的時候，還能像現在這樣糊里糊涂的麼？”

邵瓊張了張，下意識為自己辯解：“我沒有糊涂……”

邵循搖了搖頭：“你得先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喜歡什麼……阿瓊，問問你自己，別人喜歡的你就真的也喜歡麼，別人吃剩下的飯就那麼好吃？”

這話語氣不重，意思卻有些重了，邵瓊被說的有些委屈，不自覺的紅著眼眶：“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邵循見狀嘆了口氣：“說不說的也是我最后能叮囑你、為你做的事了，再多的你想聽也沒有了。”

了額角，疲倦道：“我有些乏了，妹妹，你先回去，讓我睡一會兒吧。”

邵瓊有些不知所措，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來，“那，姐姐，你好生休息，我們以后再說……”

看著一步三回頭的走出去，邵循也說不清自己是個什麼心思了，搖了搖頭，拿起那本書，重新看了起來。

邵循的位分足夠帶想帶的人進宮伺候，但是一旦進宮，就要和家人分離，也說不上是什麼好事。

四個大丫鬟里，柳心是皇帝給的，萬沒有留在宮外的道理。再就是玉壺從邵循還是嬰兒時就和作伴，無論如何也割舍不下，也年滿雙十，早在幾年前就下定決定不嫁人，一直伺候自家姑娘。璃珠父母雙亡，是被賣進英國公府的，家里早就沒了人，了無牽掛，也沒有什麼負擔的選擇跟著邵循一起進宮。

唯有琉翠是府里的家生子，爹娘兄弟都在府里當差，雖然對邵循忠心耿耿，但也沒辦法全然不顧親人，拋下他們進宮，便被邵循做主留下了。

當晚琉翠依依不舍的向邵循道別離開之后，柳心才捧了個盒子笑瞇瞇的走進來：

“姑娘，這是給您的。”

邵循有點意外的接過來打開，里面竟是一對流蘇鑲寶的金耳墜。

“外頭傳了信兒，說是陛下擔心您害怕，原想今天悄悄來看您的，但是現府里人多眼雜，不好避開，就親自挑了這個讓人稍進來，是專門給您賠禮的。”

邵循忍不住笑了——他要真現在過來，不巧被人撞見了才是添呢，因此賠禮是假，兩人好些天不見，彼此想念了是真。

看著匣子里做得巧奪天工的的耳墜，眉眼不自覺的彎了起來，連那心中約的忐忑也消弭了大半。

沒什麼好畏懼的，過了今天，的人生就是一段全新而值得期待的旅程，以往的種種都是過眼煙云，再也不值得憂慮難過了。

得到了想要的，接下來，就是維系它、守護它并且它，而最值得高興的是，今后的路上也終究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