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七。

　朝廷封印后的第二日，一大清早佟佳玥忍著困意起，預備著稍稍打扮一番，就去一趟佟府。

　今兒，是和額娘佟夫人約好了要出去幫舜安相看的日子，正巧去花市，能瞧瞧新年買一些什麼花兒回來。

　嗯，總是一年難得一回的過年，總要將四阿哥府裝飾一番才好。

　這麼想著，佟佳玥起時，就在鬢邊簪了一朵海棠花。

　“這海棠好看。”

　胤禛這時候也起來了，走到銅鏡前，忍不住就在佟佳玥的臉頰上親了一小口，然后道：“紅艷，適合你。”

　“跟一朵花兒似的，都有些‘花漸迷人眼’了。”

　聽見胤禛的打趣，佟佳玥莞爾一笑，便反問道：“哪里是‘花漸迷人眼’？分明是你自己看公文看得多了，眼睛都暈了吧？”

　“今兒可還要去戶部嗎？都十七了。”

　按理來說，臘月十五胤禛就不用去了，可他勤勉，偏偏十五十六這兩日都還回去看公文呢，也仍舊是到傍晚才回府。

　這子勞模的勁頭，佟佳玥看著都怕他累著！

　“今兒不去了。”胤禛看著懷里好看的媳婦，今兒怎的都是舍不得的，便牽起佟佳玥的手，就問道：“你要陪你額娘相看人家？”

　“對呀。”佟佳玥點頭，道：“今兒約了在花市呢。我還想著，買一些花回來放著。屋子里的花瓶里，還有外頭的游廊底下。”

　“不然的話，冬天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著都覺得有些寂寥。”

　“嗯，也好。”胤禛頷首贊同，便道：“那我陪你一起吧。你放心，我不給你添，也不會嚇著人家姑娘家的。”

　“就跟在你后頭，跟個小廝似的，幫你提東西，好不好？”

　“好呀，小禛子，快幫我描眉！”佟佳玥笑著，索直接就使喚起胤禛來了。

　胤禛描眉的技，佟佳玥剛和他婚的時候就見識過了，如今是愈發好啦，終于不像個蠟筆小新，畫出來的眉，佟佳玥也能正常頂著它出門了。

　折騰片刻。

　早膳后，佟佳玥和胤禛就一道上了馬車出門去佟府。

　今兒天氣很好，放晴了，地上的積雪也不多，太照著不覺得刺眼，街上人流如織，都是趁著過年前趕著出來置辦年貨的。

　“這個時節，臘梅花是最多的。香味也濃郁，擺幾枝在屋子里，連香都不用點。”

　佟佳玥坐在馬車上，開簾子看著外頭，果然就見不賣臘梅的，還有那種在枯枝上點綴了紅的小絹花拿來賣的。

　這種，佟佳玥小的時候也見過，是假花，但紅喜慶，擺在屋子里也顯得有過年的氛圍，自然也就不在意真假了。

　“是好看。”

　胤禛也覺得這絹花不錯，便又指著邊上的一間鋪子道：“這間店賣的窗花也不錯。嗯，比你剪得好看多了。”

　？？？

　佟佳玥覺自己被胤禛拉踩了！

　頓時就瞪了胤禛一眼，然后翻白眼道：“你這麼喜歡，那你買了去，在家里滿了他家的唄！”

　竟然還嫌棄起來了！

　真是膽兒了！

　正所謂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佟佳玥覺得，這話說得十分有道理！

　“不買不買。”胤禛連忙搖頭，眼里出對那窗花的嫌棄來，就道：“那窗花再好看，不是你的我也不喜歡。”

　“阿玥，你還不知道麼？我只喜歡你的手藝！”

　這還差不多！

　佟佳玥聽著，心里覺得舒坦了一些，正巧二人說說笑笑之際已是到了佟府了，便就直接繞到了后頭的角門那里進府。

　角門那邊，臨近佟佳玥額娘的院子。

　佟佳玥和胤禛剛進去不久，佟夫人就已經過來迎接了。

　“呀，四阿哥吉祥！”

　佟夫人沒想到胤禛也過來了，匆匆忙忙對著胤禛服了服拜了拜以后，就招呼著后頭的丫鬟道：“快去告訴老爺和老太爺，說是四阿哥過來了！”

　“還有舜安那臭小子！他還在院子里練拳呢？也他過來吧！”

　尊卑有別呀！

　雖說是婿，可胤禛份擺在這兒呢，況且胤禛如今辦事十分不錯，康熙爺那兒已經有提拔胤禛的意思了。

　據說，年后就準備冊封貝勒啦！

　胤禛這才剛婚呢，這個年紀上就有爵位，足以看得出來康熙爺的重用。

　這份子，那是連從前大阿哥得康熙爺喜歡的時候，都沒有的呢！

　“岳母大人，實在是不必多禮。”胤禛不想這麼興師眾，不過他話都還沒說完呢，佟夫人忙道：“這是應該的！”

　“規矩總是不能錯的，咱先行了這個禮，往后的話也更好說不是？”

　胤禛無奈，笑著點點頭，也就跟著佟夫人一起，往見客的花廳去了。

　不多時。

　佟國維帶著葉克書、隆科多他倆就過來了，隨行的還有剛剛干凈上的汗，換了一干凈裳的舜安。

　舜安只知道家里來了客人，并不知曉他額娘話里所謂的“貴客”竟然就是妹夫。

　舜安一開始還小心翼翼的呢，一進屋瞧見胤禛，先是一愣，然后就傻乎乎地對著佟佳玥打招呼。

　“妹妹，是你呀！額娘說有貴客來，原來是你和妹夫！”

　話才剛說完，葉克書就拍了舜安一下，嚴肅道：“什麼妹妹妹夫的！要先見禮，這是四阿哥和四福晉！”

　葉克書是恨不得踢舜安一腳的。

　要是換做從前，舜安還小的時候，葉克書這一腳肯定也就踢下去了。

　可是現在，兒子長大了，做將軍了，要面子了不說，這板也比之前朗了不呀！

　葉克書怕他這一腳下去，自己的腳疼！

　想到這里，葉克書覺得，還是不踢比較好，這臭小子笨就笨點兒吧，都說傻人有傻福，希是真的吧！

　想著呢，佟國維已經帶人見禮了。

　胤禛和佟國維寒暄幾句，屋的氣氛也逐漸緩和，主要是胤禛實在是沒什麼架子，也實實在在是將自己當佟家的晚輩在和大家伙兒相的。

　聊了一陣，胤禛借著和佟國維探討學問，便出了花廳，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佟佳玥和佟夫人了。

　舜安還舍不得走。

　他難得和妹妹見一面，都還沒怎麼說上話呢，怎的妹夫和祖父要說話，阿瑪和叔叔都來拉他走呢！

　“走走走，人家孩子家說話，你待在屋子里做什麼？咱們大老爺們的，出去曬太去！我那兒得了一只鸚鵡，會說話，看看去？”

　隆科多最懂人世故，他拉著舜安走遠，還妄圖吸引舜安的注意力。

　“……”

　舜安則是默了默。

　這都什麼溜須拍馬走逗狗玩鳥的事呀，他才不喜歡呢。

　只是，舜安也反駁不得，這回他阿瑪和叔叔兩個，一左一右架著他，他礙于長輩的面子，也實在是不敢掙。

　花廳里。

　佟佳玥看著舜安被帶走的樣子，忍不住就笑道：“哥哥這也太憨了！額娘，我甚至覺得，要不是我倆這麼心，哥哥他可能都娶不上媳婦！”

　佟夫人聽得搖頭失笑，但也不免贊同道：“你哥哥呀，就是心太寬了！之前他去西北的時候，我都擔心他太枝大葉。”

　“平日生活上的事也就罷了，自己沒照顧好，自己吃了苦頭，下回也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可這軍務上的事兒，那是來不得半點馬虎的！”

　“我那時擔心得睡不著覺，你阿瑪與我說，舜安這孩子，自有他自己的本事，我別擔心那麼多，我還跟他大吵一架來著！”

　“后來嘛，知道你哥哥過得不錯，我也就放心了不。”

　舜安雖然神經大條了一些，有的時候看著傻乎乎的反應也慢，但遇到關鍵事，那是從不掉鏈子的。

　他人也拎得清。

　當初遇上溫憲的事兒，也是半點沒含糊，知道自己為了佟家該做什麼，就毅然決然地選擇離開了，連半點兒假希都沒留給溫憲。

　這便是舜安的好了。

　有時看著不夠聰明，可他真真切切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且愿意為著想要的東西去努力，那他就很有可能會事！

　佟佳玥并不知道當初的事背后，還藏了這麼多，看著佟夫人慨，佟佳玥就安道：“額娘，都過去啦！”

　“現在我和哥哥都很好，你也能放心了！”

　“對了，咱們今兒不是去花市麼？可都準備好了？與西林覺羅家的格格說好了嗎？咱們什麼時候出發呀？”

　畢竟是哥哥的終大事呀，得重視起來，可千萬別遲到啦！

　佟夫人聽佟佳玥提起這個，瞧了一眼窗外的天，看著差不多了，便道：“也是時候出門了。”

　“我去將你哥哥上，咱們現在就出去！”

　“嗯！”佟佳玥點頭，便扶著佟夫人離開，預備上舜安，一行幾人就往京城的花市去了。

　片刻后，馬車上，舜安和胤禛大眼瞪小眼，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舜安便蹙眉問道：“四阿哥，不對，妹夫，你怎麼也去呀？”

　舜安實在是不愿意在“口頭”上輸給胤禛。

　畢竟，胤禛娶走的，是他最最寶貝和疼的妹妹啦，要是現在還要在份上輸給胤禛，他怎麼甘心！

　胤禛今兒心不錯，打量舜安一眼，察覺舜安多半還不知道今天出門的真正目的，就意味深長地笑了。

　順道，胤禛還牽起了佟佳玥的手，就道：“我是陪阿玥出門的。自然阿玥去哪兒，我也是要跟著去哪兒的。”

　“……”舜安覺此刻的自己很像是一條好端端走在路邊上的狗，然后忽然就被人給踢了一腳似的，痛得很，又莫名其妙！

　胤禛竟然好像在他面前炫耀！

　舜安心中悶悶，沒說什麼，只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頭，暗暗地忍下這子郁悶，尋思著一定要找機會，還給胤禛！

　轉眼，就到了花市外。

　佟府的馬車停在了外頭，佟夫人讓車夫找個地方將馬車停好守著，他們進去逛，車夫留在外頭。

　“額娘，我想買些臘梅花回去！”佟佳玥一進花市，就左顧右盼了起來，看著街道兩側各的花兒，琳瑯滿目的，都快看得花了眼。

　好多好看的花兒呢！

　除了臘梅花以外，還有山茶花、一品紅、萬壽和水仙花什麼的，繁多不說，花兒也開得十分艷。

　從前，佟佳玥對冬天的印象，總是停留在沉沉的天空，連綿不斷的雨，暖暖的被窩，以及冷冷的戶外上。

　偶爾還會有溫暖的烤栗子和烤紅薯，但是在這一塊上，一直都覺得，冬天的冷，幾乎為這個季節奠定上了灰白的。

　畢竟，怕冷，是不太喜歡冬天的。

　這會兒穿得暖暖的，手上還抱著一個湯婆子逛花市的時候，佟佳玥就發現，原來冬天還是這麼繽紛多彩的。

　除了剛剛看到的那些花兒以外，還有不盆栽呢，例如金桔啦，果子黃燦燦的，看上去就讓人覺得回到了秋日收的季節。

　還有發財樹、背竹什麼的，似乎也是不人家冬日里過年的必備了。

　“這背竹好看，買幾盆回去！”佟佳玥瞧著樹葉大大的，放在游廊底下一片翠就覺得很不錯！

　一旁，胤禛見了也點頭，道：“嗯，你喜歡就買，蘇培盛！”

　胤禛一喊，揣著荷包的蘇培盛就過來付錢，又和那個老板商量，買得多能不能提供送貨服務什麼的。

　說到底，這出來買東西，最后遭罪的是蘇培盛自己呀！

　要是不給送貨，這麼大一盆盆的背竹，到時候就得他自己搬回去啦！

　想著，蘇培盛就看了一眼邊的小桃。

　小桃也喜滋滋地在看花呢，一察覺蘇培盛看過來的眼神，瞬間就往后退了兩步，然后十分警惕地看著蘇培盛，問道：“你看我做什麼？”

　“我可告訴你，你看我我也不會幫你拿的！這麼重，花盆也臟兮兮的，我才不幫你呢！”

　“……”

　蘇培盛瞬間覺得自己的心很痛，他什麼都還沒說呢！

　況且，小桃姑娘這麼滴滴的可，他也舍不得讓拿這麼重的東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