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虎虎生風,惹得路過的丫鬟紛紛退避,明明隻是道別,那扇大的掌揮起來像是要打人一樣。
周氏看到這幅場景,沒忍住噴笑了出來,笑著笑著淚珠忽而從臉頰落。
“大哥。”喚道。
周大將軍的形一頓,定睛朝站在不遠的周氏上看來。
他的眼睛越瞪越圓,難以置信地開口:“小妹?”
周氏嫁京裡以後,和娘家的聯係漸漸變。京城和漠北隔著千裡,書信走得慢,周家也不是什麼文化人,難以寄§
“還有這糖蒜,就著吃。”周氏看他吃得歡快,心中的難和鬱氣頓時消散了。難怪薑舒窈喜歡看人吃自己做的飯食,尤其是親近之人,看他吃得暢快,自個兒心頭也無比暢快。
周家大哥覺得自己的吃相不好,卻沒法收住,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夾一筷子糖蒜口。
糖蒜清脆,吃起來又甜又辛,一下子沖淡了裡的羊味,去腥解膩實乃一把好手。一顆糖蒜下肚,周家大哥覺得自己還可以再來一碗羊泡饃。
到了後來饃泡久了,徹底吸足了羊湯,也細細碎碎地斷了,用勺攪起來更加濃稠了,跟粥一樣,滿滿當當地堆在碗底兒,看著就心滿意足。
一大碗羊泡饃下肚,碗底的湯都喝得一幹二淨,吃完以後胃裡暖和,額頭冒起細細一層汗,四肢都舒展了。
周家大哥捧著肚子,舒服地喟歎了一聲。
“小妹,你真厲害。當年你說習武,咱們哥哥幾個都以為你鬧著玩兒,結果你學以後能單挑漠北全部的小混蛋們;現在你又說你學廚藝,我還以為你就是煲個湯而已,沒想到能把羊做出神仙滋味兒來。”
周氏搖頭輕笑:“哪兒是我的本事啊,都是我跟弟妹學的手藝。”
周家大哥這才後知後覺品出味兒來,他撓撓頭,十分費解地嘟囔道:“弟妹?不對啊……這京城難倒不是最看重規矩的嗎,還能盛行高門貴下廚?”
“怎麼會,京城還是那個京城。”周氏垂首,輕聲道,“從始至終變的都隻是我。”
周家大哥心思,並未察覺周氏緒的黯然,拍拍大道:“我就說嘛。”他吃的痛快了,人也放開了,一邊咂回味一邊歎道,“這羊泡饃可真味,吃了心裡頭都是熱乎乎的,跟咱們漠北的一點兒也不像,咱們府上大娘做的太膻了,街邊的更甚。我在漠北吃羊時覺得自己吃得都快吐了,到京城一定要嘗嘗京城的食,沒想來了京城,最好吃的還是羊。”
他用筷子間點了點辣椒醬:“還有這個,就是這個味兒,又麻又熱,配上熱湯喝渾都熱乎起來了,比燒酒喝著還帶勁兒。”他放下筷子,“小妹啊,這是什麼醬啊,要不給大哥捎一瓶回去,這樣冬日也不用那麼難熬,整日惦記著燒酒了——”
他話音陡然止住,無措地看著周氏。
周氏淚珠不斷往下掉,砸在桌麵上,驟然破碎。
一個糙慣了的絡腮胡大漢下意識就細了嗓音,小心翼翼地靠過去道:“小、小妹啊,這是咋啦?”
時隔七年,竟與時哄驕縱哭的小妹時沒什麼區別。
周氏胡地用袖口在眼睛上了一把:“沒啥。”
周家大哥卻似乎聽慣了的話,沒事就等於有事,他連忙道:“是哥哥不對,哥哥做錯了啥,哥哥改,你別哭了,娘看見了又得揍我。”這麼流暢的一句話,也不知道說了多遍,話音落了才想起此是京城,娘哪兒看的見。
他把扇般的大掌放在周氏腦袋頂上,僵地了兩下,溫到不像是充滿傷疤厚繭的手應該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