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主張幹出來的好事,如今倒把家姑娘連累這樣。唉,今兒見了梅家大公子,人還是那麽溫和,可不知是不是因為如今授了,瞧著比從前更多了幾分貴氣似的。若是當初沒有香姨娘節外生枝……
寶鏡忍不住看了一眼沈雲婷。這話不敢問,生怕反勾起沈雲婷傷心。可是今兒瞧著,自家姑娘似乎對梅大公子還未能忘,這,這可怎麽辦呢?
香姨娘臉發白,眼圈又發了紅。寶鏡現在看見哭哭啼啼的樣子就頭痛——本來姑娘心就不好,再有個人整天在麵前淚汪汪的,誰會歡喜啊?
不過還沒說話,沈雲婷已經淡淡地道:“姨娘若是要哭就回屋去吧。如今嫂嫂有孕,家裏正該歡歡喜喜的,姨娘不該隻想著自己。若是要哭就回屋裏去哭,別在外頭,倒給嫂嫂添了晦氣。”
香姨娘驚得連眼淚都咽下去了。倒不是驚訝於沈雲婷的話——類似的話沈雲婷也說過幾次了,隻是聽過就忘,下次遇到點不如意,照樣還是要落淚。
讓驚訝的,是沈雲婷話裏的平靜。知莫若母,香姨娘聽得出來。從前沈雲婷隻是表麵上看著平靜,心裏卻也是焦躁不安乃至要自暴自棄的。可這會兒,是真的心平氣和,沒有半分的怨懟和不安,就仿佛已經看見了眼前的路,而且自信可以走下去一樣。
去了趟白雲觀,親事又沒,怎麽卻變了這樣?香姨娘百思不得其解,可寶鏡已經跟著沈雲婷回自己院子裏去了,香姨娘也隻能揣著這些不解回去,想著如何能打聽打聽,白雲觀裏究竟出了什麽事。
香姨娘不知道,許碧卻是知道的。
雖說沈雲婷是要自己出去走走,許碧卻怎麽可能真讓就帶了寶鏡出去,九煉早就跟上去了,隻是離得遠,他也沒聽見梅若明跟沈雲婷究竟說了些什麽,但之後沈雲婷再回來的時候便已心平氣和,那必定是跟梅若明有跑不了的關係!
“罷了,總歸是好事……”許碧思忖了一下,“回頭知雨悄悄去問問寶鏡,他們都說了什麽。”
知雨應了一聲,小心地道:“可是——大,大姑娘跟梅公子這樣……”大姑娘是不是對梅公子還餘未了呢?可之前因為香姨娘,這親事都已經作罷了,難道還能再議起來不?雖說梅大公子到現在還沒親,可瞧今天梅太太那略顯冷淡的樣子,隻怕是不的。
許碧想想也覺頭疼:“兩家本有,偶然相遇,說幾句話也沒什麽,大姑娘若是不說,就不要再提了。倒是那範家——”
九煉立刻道:“小的這就去查一查範家。”哼,別他抓住範家什麽把柄,否則……
其實今天不單是沈家不痛快,範太太雖然是挑釁者,但也一樣沒占到什麽便宜。雖然把顧沈兩家的相看給攪了,可是現在看來,家跟蘇家的親事,怕也不了了。
蘇太太已經帶著兩個兒走了,範太太拉著臉坐在馬車裏:“回家!”
“娘,我看蘇家——”範姑娘範芳才說了一句,母親就沉著個臉道:“我知道。”
方才蘇太太把好一頓埋怨,說不該去招惹沈家,說完就走,像是怕沾上什麽似的。那副模樣誰還看不出來,若是真有心想結姻親,又哪會走得這麽快?
“其實早就在推搪了。”範太太想起自家近來的變化,臉越發黑得像鍋底了,“就是個小人!”一發現範家失勢,立刻就見風轉舵。
說起來,範家如今走背字兒,還不都是沈家幹的好事!所以一看見沈家還若無其事地來相看親事,那子火氣就按捺不住,當時就鬧了起來。
不過這會兒,稍微冷靜下來,又有些後悔了。沈家現在聖眷正隆,範家招惹不起啊。瞧蘇家,還不是立刻就要跟劃清界限的模樣。這下兒子的親事是肯定沒戲了。
範芳到底年紀還輕,還沒意識到這事兒的嚴重:“那就算了,哥哥又不是非得娶蘇盈。再說,我好像聽說,家跟蘇人的舅舅家在議親……”
算不算的,蘇家不嫁,範家還能強搶不?範太太也不想聽了,擺擺手道:“既這樣就算了,再給你哥哥尋一門親事就是。”
手了兒的頭發:“等你哥哥的事兒定下來,就該定你的親事了。”
範芳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嗔地了一聲:“娘——”著手裏的帕子,聲如蚊蚋地道,“今日那位梅太太——哥哥說,認識他家的小公子……”
“梅解元?”範太太一聽就知道。兒子結識梅解元之後,還回家來提過呢。隻是——範太太看看自己兒,苦笑了一下。當然兒在眼裏是極好的,可那位梅解元,如今是這京城裏乘龍快婿的熱門人選,人人都說他下次春闈怕是能居頭榜三甲之列,說不定還能是年狀元呢。
何況人家不但才學好,家世也不錯,父親是大儒,兩位兄長都授了,還是皇後娘娘的族人,這等份,有的是人家想攀親,自家兒——範太太憑良心說,委實是排不上。
“梅家……”範太太斟酌著道,“梅大儒為人有些古怪,怕是不想在京城裏攀親事……”
範芳神不由得黯然下來。的確,梅大儒家三子一,其實都已經到了婚嫁的年紀,但除了長子梅若明曾經娶過一個妻子又病亡之外,其餘子都未曾婚配。就是子,進京城快兩年了,也沒聽見有半點消息呢。
範太太看兒神黯然,隻覺心疼。若是範主事能升遷,那兒的親事自然好說,可如今——想著今年諸事不順,範太太不由得歎了口氣:“該請個人算一算,莫不是咱們家今年流年不利……”
範芳勉強笑道:“給爹算算也好。去神樂觀求個簽便是。”家裏不大信佛,倒是信道教的。
神樂觀的簽可不便宜。範太太疼了一下,忽然靈一閃:“哎,今兒不是有來白雲觀還願的麽……”以前白雲觀都是那株紫藤有名,求簽打醮的人,不過從今兒這事看,白雲觀的道長仿佛也不簡單?或許,可以往白雲觀去求個簽?
談論白雲觀的,可並不止範太太一家。
梅太太也在馬車上正跟兒說著話:“以前沒聽說這白雲觀的道長有這樣的本領呢……”
梅若嫿笑了一笑,道:“聽說這位道長前幾年都在外雲遊,去年才回到道觀的,自然沒人知道。若不是這村裏的人來還願做法事,道長自己也不說,怕是還沒人知道呢。”
梅太太不由點頭道:“這可真是真人不相了。若是別家寺廟道觀裏有這樣有本事的,還不早就宣揚得人盡皆知了。”
梅若明微微皺眉:“若真不想讓人知道,也不會做這樣的法事了。”
“瞧哥哥說的——”梅若嫿嗔地道,“村裏人來還願,難道觀裏的道長還不許嗎?”
“就是。”梅太太也輕嗔了兒子一句,“神佛的事兒,可不要這般,這是不敬呢。”
梅若明眉頭皺得更了:“母親,子不語怪力神。這佛道之事,母親願意來上個香也就罷了,卻也不可深信。聖人以神道設教,原不是為了愚民的。”
梅太太不言語了。長子跟他的父親最為相似,雖然更溫和,可是這言必稱聖賢的作派實在太像了。每回聽他們父子說教起來,梅太太就有種無法形容的抵,仿佛有好些話裏的含意都聽不懂。
梅若嫿臉也變了變,撒地道:“哥哥又說教了。母親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哥哥這麽認真做什麽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梅若明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生,對母親未免有些太嚴厲了,忙道:“是我不該這樣說,隻是母親不要太信這些才好。就是這道觀寺廟的,也不要來得太頻繁了。”
梅若嫿忙笑道:“今兒是我拉著母親來的。哥哥要怪就怪我吧。”
梅若明有些無奈地道:“你也是讀書的人,以後了了來這些地方吧。”
梅太太這才開口:“讀書的人怎麽了?那年年秋闈春闈,多讀書人還拜文昌呢,那不也是神道?前年秋闈,我跟你妹妹跑了不寺廟,辰兒不就中了解元?去年春闈,你和你父親都不我們去上香,佛前求來的吉祥符也不讓你二弟戴——若戴了,說不定就是一榜了。”
“母親!”梅若明真是無奈了,“那都是二弟三弟自己的才學,與拜佛求神有何幹係?若照母親這般說,人都不必求學,隻要拜佛就是了。”
梅太太反駁道:“若自己肚裏沒點墨水,自然不行,神佛便是想保佑你也無從下手。可若是兩人才學差不多,有神佛佑著的,自然運氣更好些。”說什麽愚民,難道是愚民嗎?會愚蠢到以為不念書,隻靠拜佛就能榜上有名?到上香,難道不是為了兒子們好嗎?就是長子的親事,都到廟裏觀裏求過拜過,還不都是為了兒子好?
梅若明聽出母親惱了,隻得放緩聲音:“我知道母親都是為了我們好,隻是,這有什麽用呢……”
梅太太更惱了:“這沒用,那什麽有用?就像你父親一樣,我尋的親事他統統都說不好,自己又不去尋,難道這親事就從天上掉下來不?”說到這裏,又想起了今日遇見的沈雲婷,“就是上回,你在杭州定的那門親事,最後怎麽樣?倒是幸好沒,不然豈不要克了你!”
梅若明微微提高了聲音:“母親怎麽也這麽說?這種荒唐的話,那些無知婦人聽信也就罷了——若這般說法,當初有人說我克妻,母親也相信了?”
“這,這如何能一樣!”梅太太愈發不悅,“冷氏那是病亡的,那位程百戶呢?你也聽了,才合了八字,就突然出了事。那好端端的在船上,怎麽就出事了呢?”
梅若嫿眼珠一轉,輕咳一聲:“哥哥,你不會還惦記著沈大姑娘吧?”
梅若明臉上一紅,板起了臉:“嫿兒,這可是你一個姑娘家該說的話?”
梅若嫿噘了道:“是丫頭看見哥哥在棗林邊跟沈大姑娘說話的……”
“什麽?”梅太太頓時急了,“你跟那沈大姑娘私會去了?”
“母親!”梅若明沉下了臉,“母親怎說這話。我難道是那等無禮無恥之人?就是沈姑娘,也自有家教規矩。”
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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