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似曾相識。
陸州面帶淡淡的笑意,看著迷霧裡的那道影子,稍稍擡起雙臂道:“你瞧老夫這一裳如何?”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當面揭短便是人痛。
天際,雷雲滾滾,似乎是應龍在宣泄著怒火。
沉悶的嗚聲,就像是一條獵犬,即將發瘋撲過去撕咬的覺。
迷霧裡響起憤怒的聲音,道:“羽皇,你出賣我?”
下方的羽皇一臉無辜地道:“本皇並沒有出賣你,你的行蹤太明顯了。”
常年在大淵獻天啓之上來回盤旋,對兇的歷史及其瞭解的人,應該能猜出應龍所在的位置。羽皇爲了掩人耳目,故意散播謠言出去,說應龍在千幽闕中,誤導了更多的人。
在迷霧裡的應龍,看不清楚模樣,也沒有從迷霧裡出來。
“魔神,我與你只有仇,沒有恩。”應龍的聲音很低沉。
陸州點了下頭說道:“沒錯,老夫與你的確只有仇。所以,老夫來找你報仇。”
“好你個魔神,你的仇不是已經報了?你重創於我,使我修爲大降,又我龍筋,編織袍。就算是有仇,也應該是我找你報!”應龍怒不可遏,說話聲如驚雷似的,在大淵獻的天空中響。
陸州雙臂展開,長袍垂落而下,龍筋的氣息,與迷霧中如出一轍。
“老夫就在你的面前,你隨時可以找老夫報仇。那樣,老夫便可以再找你報仇了。”陸州說道。
很合乎邏輯。
氣得應龍在迷霧中來回翻滾。
像是憋了一肚子的氣不知道該怎麼發泄。
只能在天際之中不斷地吞雲吐霧,雷電,狂風,暴雨,不斷地洗禮大淵獻。
原本大淵獻風和日麗,陡然間變得暗無天日。
羽族的修行者們紛紛掠向城頭,擡頭天。
大淵獻天啓之柱咯吱作響,大有傾倒之勢,引得羽族衆修行者擔憂不已。
“你滾!!”
應龍怒吼一聲。
整個羽族修行者都聽到了這一聲怒斥。
許多不明智真相的修行者十分好奇,到底是誰招惹了應龍,使其大怒。
陸州面平靜說道:“惱怒?”
“我沒怒,我就是覺得,與無恥的人類打道,非常煩。”應龍說道。
“老夫與你講理罷了。你不是想報仇?”陸州反問道。
應龍沉默。
應龍只能乾瞪眼,哪裡敢手。
雲中域殿首之爭的時候,它便覺出魔神降世。
它寧可不報這仇,也不願意再被一龍筋。
來者不善,這老東西一定不懷好意。
“你趕走吧,本神累了。”
轟隆!
應龍朝著頂盤旋,迷霧中的虛影像是消失了似的。
“應龍?”
陸州連喚了三聲,不見應龍出現,只得使出殺手鐗道,“你若想要恢復修爲,老夫可以幫你一把。”
可能是被傷得太深,應龍本不願意出來。
陸州繼續道:“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大淵獻坍塌的那一天,你可別來求老夫。這鎮天杵,可惜了。”
說著陸州掌心向上,鎮天杵出現。
鎮天杵旋轉了起來,帶起呼呼風聲,大淵獻似乎到了鎮天杵的力量,咯吱作響。
“告辭。”
陸州收起鎮天杵,作勢要走。
應龍忍無可忍,風起雲涌,重新了起來,在空中幻化人形,出現在下方,道:“站住!”
“嗯?”陸州回,看向應龍。
“大淵獻天啓堅固無比,又有本神守著,怎麼可能會塌?”
“你是應龍,乃是龍的祖先,對天地的應遠超人類。老夫不說,你也心理明白。否則,單憑老夫一兩句話,你也不會出來對嗎?”陸州說道。
“……”
天啓之柱已經坍塌了四。
這意味著整個太虛的力都將落在大淵獻之上。
一頂十,這可能嗎?
且太虛廣袤,九天啓崩塌以後,世界便如同傘狀的蘑菇,變得極其不平穩,很容易傾倒。
大地的裂變發生不止一次了。
最嚴重的一次便是十萬年前,那時還沒有天啓之柱,此後的大地裂變出現,都會引起天啓之柱的盪,大地之力和鎮天杵一直在維繫著天啓之柱。
“你會好心幫我?”應龍說道。
“那當然不會。”陸州說道,“老夫有一個條件,只要你將天魂珠借老夫一用,老夫可帶你去往一個好地方,那裡有足夠的力量使你恢復。”
“天魂珠!?”
應龍的聲音一,雙目睜開。
當它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遠遠比孟章還要強大的芒,照亮了大淵獻,華從大淵獻輻四面八方,直徑近乎千里的空間之彷彿懸掛了兩顆太。
羽族衆生忙低頭,閉眼,遮掩。
解晉安,羽皇,更是讚歎不已。
“這不可能!!”應龍斷然拒絕。
陸州保持著藍瞳,不到強的影響,說道:“買賣不仁義在。既然如此,那便作罷。”
陸州故技重施,向下落去,落到半途,補充了一句:
“等天塌了,你被砸死的時候,老夫再來。”
“等等!”
應龍又開口道。
“何事?”
“你說話算話?”應龍說道。
陸州朗聲道:“普天之下,比老夫說話還管用的人,沒幾個。”
應龍沉默。
它沒有立刻答應,好像是在做什麼思想掙扎。
天空中的迷霧漸漸平靜了下來,就像是人的脾氣一樣,一頓發泄過後,雨後晴天。
大淵獻的天空恢復晴朗。
應龍也沒有移。
這個過程持續了足足一刻鐘的功夫,應龍化作人影,從天空飄來。
應龍化作的是一個“人”的形象,像是普通人耄耋之年的老者,一暗紅的戰甲,威風凜凜。
應龍虛影一晃,出現在陸州的對面。
它很仔細地打量著陸州。
片刻過後,應龍點了下頭,又搖了搖頭,驚訝又略帶自嘲地笑道:“魔神啊魔神,滄海變了桑田,無數生靈埋地下,可你卻變年輕了。”
“這對老夫而言,並非難事。”陸州說道。
應龍長嘆一聲,回憶過往,平靜地道:“你以爲本神還在恨你?”
陸州沒有說話。
應龍繼續道:“本神早就不恨任何人類嘍。十萬年前太虛了天,未知之地了地,龍族自此而消亡,人類也因此死傷大半……那時,本神便明白了一件事。人也好,龍也罷,再弱小的生靈,也有生存的權利,再強大的生靈也有死去的一天。”
這一副看穿生死的模樣,令陸州有些錯愕。
人類看破紅塵,削髮爲僧,每天坐在佛前,敲打木魚,才能說出這番話來。
應龍爲類,竟也有如此悟。
“冤冤相報何時了。也許,這便是人類佛家箴言的髓所在。”應龍說道。
“你修了佛?”陸州問道。
應龍稍稍點了下頭。
陸州:“……”
你牛。
應龍雙掌一合,淡淡道:“放下屠刀立地佛。這不是你們人類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嗎?”
“也許吧。”陸州隨口附和。
應龍說道:“到頭來都是黃土一堆,何必爭來爭去。”
“佛曰:我執,是痛苦的源。堅守執念,便是錯上加錯。”
“佛家有言……”
陸州擡手:“打住。”
應龍停了下來。
陸州的聲音蓋過了應龍,說道:“老夫不是聽你教化的。爲人理應痛快,天魂珠到底借不借?”
應龍略微沉,想了一下,重重嘆息一聲說道:“佛家有言,因果迴。本神應你就是。但有言在先,你得先帶本神找到那修養之地。”
“這事好辦。”陸州說道。
羽皇急急忙忙從下方掠了上來,說道:“不可!應龍前輩,你已經答應本皇鎮守大淵獻,豈能現在就走?”
應龍看著羽皇說道:“本神的確答應過你,可是……天啓之柱終會崩塌。不是本神不願意繼續鎮守下去,而是……沒有意義。”
“這不可能!天啓之柱不會坍塌,大淵獻便是這天地間最牢固的天啓!您若是走了,以後大淵獻怎麼辦?”羽皇聲音微。
應龍嘆息道:“羽皇,到此爲止吧。本神在這裡守了近八萬年,差不多了。”
羽皇著急地道:“不夠,遠遠不夠,天啓不能塌!”
“夠了!”應龍提高了聲音,又緩和了下去,“緣來則去,緣聚則散,萬法皆空,因果不空。”
言罷,應龍雙掌攤開。
迷霧漸漸散去。
大淵獻的天空,沒了迷霧的遮擋,只有漆黑無比的墨天空。
雲中域落下的,了大淵獻唯一的源,像是一道渺小的束,落在了大地之上。
陸州微微點頭,朝著大淵獻之外飛去。
應龍、解晉安跟了上去。
羽皇想要喊,想要阻止,衆長老立刻飛了上來,將其拉住。
“羽皇陛下,萬萬不可!”
“萬萬不可啊!”
羽族衆人,無可奈何,只得嘆息搖頭。
羽皇長嘆一聲,仰天道:“難道蒼天,真的要亡我羽族!?”
衆長老跟著嘆息。
“魔神欺人太甚!”
“應龍如此份,竟被其騙得團團轉。”
“眼下只能看聖殿會怎麼辦了,冥心大帝一直按兵不,我相信冥心一定有別的法子。他不可能看著魔神重現而袖手旁觀的。”
這句話,讓羽皇的緒漸漸平息了下來。
爲今之計,也只有這麼想,纔能有許的自我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