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縣衙,此時天際已經換了。
黑夜中的繁星點點,猶如鑲嵌在錦袍之上的夜明珠,令人沉醉、著迷。
縣衙位于運城北方,離西南方的怡紅院相差甚遠,幾乎隔了半座城池。
鐵棠也不著急,緩緩在大街上行走,一邊細細品味自己如今修為,一邊查看運城的風土人。
運城不設宵!
加上治安良好,捕快眾多,一旦有什麼沖突都能快速響應,是以商業也算發達。
即便是黑幕遮天,街道兩邊的小販、商鋪、酒樓、茶肆也沒有打烊,反倒一個個在門頭掛起大紅燈籠,吸引過往路人。
行約半程。
一間老舊茶肆吸引了鐵棠目。
門前一株蒼翠柳樹,青瓦遮頭,紅磚鋪地,圍了一圈的方桌藤椅坐得滿滿當當,都是喝茶閑談之人。
三月正值春末,氣候最是涼爽。
一撮茶葉,一壺熱水,一把邊果,不慌不忙地在茶肆坐上一晚,與街坊談天地,與知論古今,任憑春風拂面。
這又是何等的逍遙自在?
袁驊一個沒留神,差點撞到鐵棠上,他還在想自己前這位爺.....是啥時候突破到易筋的?
“頭?要不咱也過去坐坐?”
鐵棠搖了搖頭,看向柳樹下方,那里正蹲著一位埋頭沉思的年郎。
他型瘦小,披頭散發,上青灰素袍臟兮兮的,簡直像個乞丐。
但茶肆周圍閑談的人群卻紛紛避開了那里,無人敢上前。
只因在他腰間,有一把狹長的刀橫掛,猶如腰懸彎月,又似雁翎浮沉。
秋水雁翎刀!
順著鐵棠的目,袁驊也認出了此人,不罵罵咧咧地走了過去。
“你小子怎麼躲這懶?好幾日不見你公值,我還以為你不干了。”
年斜著腦袋瞟了一眼袁驊,重新將頭埋了回去。
“小爺去哪還得跟你匯報不?你別靠我太近,上那味我不了。”
袁驊抬起右臂聞了聞,又換左手嗅了嗅,沒覺有什麼異味,好奇問道:“我上什麼味?”
年頭也不抬,笑呵呵道:“馬屁味。”
“比岐!你......”
“哈哈!”
鐵棠樂了,大笑出聲,這小子還是這麼損。
年人怪,名字也怪,不過當他聽到鐵棠的笑聲,馬上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棠哥兒,你怎得來了?”
“你在這蹲著干什麼?要不是帶著刀,我都險些沒認出你。”
氣惱的袁驊恨恨說道:“怕不是遭了賊,一家當給人順走了,不好意思回縣衙呢。”
年這模樣的確有些狼狽,灰頭土臉,像個小猴兒蹲在柳樹下方,若是沒有那把佩刀,只怕誰都敢上來踩兩腳。
比岐沒有理會,反而一臉正地對鐵棠解釋。
“我蹲在那里,想著晚上不知該吃點什麼。”
“就這?”鐵棠也有些無語。
“一刻鐘之前,有個長得好漂亮的良家路過這里,說自己丟了錢袋,四問人有沒有看到,我看可憐.......”
比岐話沒說完,便被袁驊打斷。
“你不會給了銀兩吧?這種一聽就是個騙人勾當,虧你還是一位捕快,這都看不出來?
簡直丟了我們縣衙捕頭的臉面,袁某于與你為伍。”
比岐也不反駁,看傻子一樣看著袁驊,靜靜等他說完。
“然后呢?”鐵棠有些好奇,他記憶中的比岐可不是這番模樣。
“當時我看泫然若泣,問了好多人都沒回應,可憐的很,于是我就上前安了一陣。
許是看我像個好說話的,就大著膽子問我借了二兩銀子做盤纏,說回到幽縣一定會再讓人還回來。”
“于是你給了?”袁驊滿臉譏諷。
比岐點了點頭:“給了!”
“真傻!”袁驊抓時間輸出,欺負這家伙的機會可真不多。
鐵棠微微一笑,仿佛知曉了答案,拍了拍比岐肩膀,隨后轉邊走邊說。
“你啊你,欺負一個弱子做甚,等幽縣來人了,記得還給。”
比岐眼神瞬間一亮,如同變了一個人,在鐵棠周蹦蹦跳跳,笑著問道:“棠哥兒,你怎麼看出來的?我演得很好了,而且說得也不是假話。”
袁驊愣在原地,是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等他抬頭一看,鐵棠二人已經走遠了,趕忙加大腳步跟了上去。
“咋回事啊?頭,你跟這小子打什麼啞迷呢?”
“當當當,謎底揭曉!”
比岐宛如孩得到了最心的寶貝,從懷中掏出一個描龍繡的錢袋,手指著袋口,來回在袁驊眼前晃。
“這...這...這是什麼?”袁驊看呆了。
錢袋的紅極為,材質也是用得上乘錦帛,明顯不是尋常人家所有。
“那子丟的錢袋,被我撿到了,里面足足有二十兩銀子呢。
我給了二兩,還賺了十八兩,正愁晚上不知去哪個酒樓好好吃一頓。”
“這也行?”袁驊天無語,明明是常見的套路騙,在這小子上起不了作用就算了,還被他賺了一筆。
二十兩銀子啊,不了,袁驊一個月的月俸也就八兩九錢。
“棠哥兒,我本打算騙你一次的,怎麼你這都沒上當,害我廢了半天勁,騙了個呆子。”
比岐顯得悶悶不樂,袁驊恨得牙。
“占點便宜,人一姑娘家家,還是從幽縣過來,你也好意思欺負。”
鐵棠沒有解釋,他其實腦中已經閃過了好幾種案例,再結合比岐刁鉆古怪,不肯吃虧的子,不難琢磨出原因。
前世這種騙勾當......那可太多了。
“又不是我來得,我真是從地上撿來的。
地上撿到寶,問天問地要不到。
要不是看實在可憐的,我原本只打算給一兩,后來多給了一雙呢!”
鐵棠氣樂了,但也沒有再追究,都是小事,大不了等那子派人過來了,把錢袋還回去就是了。
他板起面孔,不再嬉笑:“事辦得如何,可有發現?”
提到正事,比岐也不再玩鬧,瞥了一眼自覺走開的袁驊,靠近鐵棠竊語。
“時間過去太久,三月春雨連綿,四方山又多豺狼虎豹,找不到多原來蹤跡。
的......等回到縣衙再說。”
街上人多口雜,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鐵棠只是想確認一下,如今心中有數,便不在多問。
比岐,是鐵棠前的心腹之一。
與袁驊不同,他是鐵棠真正信賴之人,這是前篤信不疑的一點。
年僅十六的比岐,也是一位孤兒,與鐵棠在時就已相識,不過當時二人只是泛泛之。
后來他蒙冤獄,無權無勢,本沒人幫他,幾乎被了死局。
也就在此時鐵棠出現,一眼就看出破綻,斷定比岐不是真兇,強行給他翻案。
那時鐵棠雖然還不是總捕頭,不過聲名已顯,捕快上下都比較信服。
后來自然不用贅敘,以鐵棠的手段,破解這樁案件易如反掌,活生生救了比岐一命。
獄半載的比岐本就無親無故,一場變故下來更是耗盡了家當,鐵棠干脆將他舉薦為捕役,讓他有個謀生差事。
等他升到總捕頭,又將比岐提拔為捕快。
捕快乃朝廷編制,雖是流外編員,不品級,也不是能夠隨意安。
但鐵棠為一縣總捕頭,這點權力還是有的。
縣衙上下也沒人在意,縣令不開口,縣丞不發話,誰敢跟總捕頭對著干?
連番舉下來,比岐不說誓死效忠,但也絕不會輕易背叛,是完全可以信任之人。
他這段時間沒有在運城出現,就是出去給鐵棠打探其他事務。
“棠哥兒,你這是要上哪去?”
“怡紅院!”
比岐瞪大眼睛,呆呆地看著鐵棠,半響說不出話,這回不是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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