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他倏然一聲大喝。
長青作為秦玄策的侍從,晚上是睡在隔間的耳房,以備主子隨時差遣,這時候在睡夢中聽見這一聲大喝,嚇得差點魂都沒了,連鞋子都來不及穿,慌慌張張地滾了過來,掌了燈:「二爺有何吩咐?」
秦玄策的臉在燈下是鐵青的:「去,把那個婢子……」他想了一下,想不出來,憤怒地問道,「那個誰,什麼來著?」
「呃?那個誰?」長青茫然地呆了一下。
秦玄策怒視長青。
那種彷彿要殺人一般的目讓長青嚇得一哆嗦,他絞盡腦想了一下,試探地問道,「是阿檀嗎?二爺要找阿檀?」
「對,就是,把過來!」秦玄策怒道。
那婢子果然居心不良,晚膳的時候給他用了老母、老山參、烤羊排,他年輕壯、原本就氣十足,被這幾樣上火之一激,燥熱難安,心火翻湧,這才做了那種荒謬的夢,簡直人氣煞。
秦玄策的額頭還在冒汗,恨不得馬上把那婢子提到面前,狠狠訓斥一番。
長青吃驚了,吞吞吐吐地道:「二爺,這都大半夜了,您還要阿檀過來?」
秦玄策本來氣勢洶洶,但被長青這麼一說,突然覺得味道有些不對起來,他黑著臉,一字一頓地道:「怎麼?不能過來嗎?」
「能、能。」長青忙不迭地應道,「二爺,是的福氣,歡喜還來不及呢,怎麼不能。」
這麼一說,越發不對勁起來,配上長青那幅曖昧的神,讓秦玄策的頭髮都要豎起來了:「閉,不會說話就別說。」
「二爺稍候,我這就去。」長青不知道哪裏又說錯了,倒退了好幾步,就要出去。
「打住,別了。」秦玄策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勉強按捺住緒,「我要換一套,你先去給我取來。」
「是。」
長青雖然滿腹納悶,但還是依言取了乾淨的過來。
秦玄策匆匆換下了上已經被汗水打的。
長青收拾起來的時候,一不小心眼角瞥到了底上可疑的污漬,他恍然大悟,難怪二爺半夜火急火燎地要阿檀過來,確實不能忍。
可喜可賀,二爺這麼多年不近,把老夫人都愁壞了,如今總算開竅了。
他是個再忠心不過的僕從,湊上去諂地賠笑:「二爺,我還是去阿檀過來伺候您吧,這樣憋著不好,容易傷。」
秦玄策本來已經差不多緩過氣來了,聽了長青的話,又差點仰倒,他劈手奪過了長青手裏的,咬牙切齒地道:「好了,滾回去睡你的覺,一個字都不許再多說了!」
長青還猶猶豫豫的,秦玄策抬起腳來作勢踢,長青嚇得屁滾尿流,趕跑了,後還傳來秦玄策得低低的怒喝聲:「一個字都不許說,聽見沒有?」
「是、是,聽見了。」長青慌忙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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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時分,天放了晴,鳥雀神起來了,在枝頭跳著,啾啾地了兩聲。
僕婦在窗外拾掇花枝,小廝在院中掃塵,幾個丫鬟閑著無事,在樹下逗著鳥雀玩耍。長青讓阿檀自己端著飯食進去。
阿檀躡手躡腳地進了秦玄策的房間。
大將軍的房間寬敞亮,佈置得簡潔大氣,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只在中間隔了一道象牙落地花罩,把屋子分了裏外兩重。
張了一下,見秦玄策不在房中,不由鬆了一口氣。
昨天大將軍說過「日後沒事不要到我面前來」,本來是打算有多遠就躲多遠,但今天一大早,長青就來廚房,一定要進去服侍大將軍用早膳。
長青的表有點奇怪,就和昨天陶嬤嬤一個神氣,看得阿檀心裏直發虛,沒奈何,只得著頭皮過來了。
阿檀將飯食擺在外間的案幾上,等了片刻,還不見秦玄策出現,不敢久留,先退了出去。
膽子本來就小,在大將軍的房裏就更小了,連走路都是低著頭,一不留神,出門的時候,一頭撞在了一個人上。
那人走路生風,勢頭迅猛,他個子極高,阿檀的鼻子到了他的膛,「砰」的一下,邦邦的,疼得阿檀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阿檀還沒回過神來,就聽見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帶著抑的怒氣。
「又是你!」
阿檀捂住鼻子,抬起朦朧的淚眼,順著寬闊的膛往上一看。
秦玄策的臉龐英俊又凌厲,那麼近距離地看過去,極迫,得阿檀都了。
阿檀嚇得倒退了三步,結結地道:「見、見過二爺。」
心裏害怕,說話的聲音也和小鳥似的,嚶嚶啾啾,聽不太真切。
眼波婉轉,盈盈一點淚,滴未滴,看著他的時候,臉頰上還帶著桃花紅暈,勾魂奪魄。
一切宛如夢中。
秦玄策被那場春夢擾得一宿沒有睡好,天才蒙蒙亮就起來到院子裏打拳練劍,宣洩著里多餘的力,如此折騰了半天,直到大汗淋漓,方才回房,就遇到這不規矩的婢子試圖投懷送抱,端的是大膽不知。
方才打拳練劍過於激烈,上熱騰騰的,此時似乎更加難以難耐了,他沉下了臉。
阿檀見勢不妙,急忙道:「我是給二爺送早膳過來的,馬上就走。」
「別走。」秦玄策語氣嚴厲,住了阿檀,抬起下頜,朝案幾上的那幾樣飯菜點了點,警惕地道,「那些是什麼?給我一一道來。」
「嗯?」阿檀回頭看了看,老老實實地回道,「用糯米茯苓做的生滾粥、用春筍薺菜做的開胃湯、用香菌芽苗做的豆皮翡翠餅、用松子桃仁做的天花饆饠卷、用酪栗黃做的花折鵝糕,還有芙蓉蛋羹配香椿。」
都是平和溫中的素食,沒有什麼可疑之。
秦玄策尋不到錯,沒有由頭髮落,他的牙有些,面無表地盯著阿檀,直把阿檀看得瑟瑟發抖,差點又要暈過去。
半晌,秦玄策才「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下去。」
阿檀幾乎是抱頭鼠竄而去,出了門,跑了大老遠才敢停下來,回頭了一眼,還覺得心有餘悸。
大將軍今天格外不悅,為什麼?
明明昨兒晚上用膳的時候是滿意的,還給了賞賜,不過隔了一夜,就翻臉了,這個主子真不好伺候,比宮裏那些娘娘貴人還要善變。
看來是今天的早膳不行,哦,原來大將軍不喜歡清淡素食,只大葷大補之,阿檀默默地在心裏記下了這一點。
尚食局的大師傅曾經說過,抓不住人心,就抓住人的胃口,反正效果都差不多,阿檀一直記得牢牢的。
——————————
雪已經停了兩天,太一出來,春天的就在周遭瀰漫開了,一點點綠芽在風中輕輕搖曳,燕子銜著泥,落在檐角下,呢喃不休。
秦玄策去給秦夫人請安,一出觀山庭院的院門,就遇見秦方賜和姜氏夫婦在那裏等他,兄弟二人結伴而行。
一路上,秦方賜湊在秦玄策邊,陪著笑臉,絮絮叨叨:「二哥,三天後我要在家裏辦一場全鹿宴,母親也是允了的,我請了平日好的一些同窗和同僚過來小酌,大家素來對二哥都敬仰得很,到時候二哥也出來坐坐,給我撐個場面可好?」
秦玄策未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道:「再說吧。」
姜氏在背後了秦方賜。
秦方賜又腆著臉,笑道:「到時候人多,都是京城裏有頭有臉人家的子弟,我想著不能折了我們晉國公府的名頭,好歹要辦得面一些,但我不過是個小小都尉,俸祿微薄,那個……二哥……」
一行人穿過抄手游廊,步庭院,上了小石橋。
秦玄策背著手,連腳步都沒有頓一下:「和你說過多次了,別學那些紈絝子弟的做派,你從來沒把我的話放在心裏是吧?」
秦方賜張地咽了一口唾沫:「怎麼會,二哥的話我哪裏敢不聽,不過是圖個熱鬧,還有趙家的兄長也過來,母親囑咐過了,要好好款待。」
太常寺卿趙家,是秦玄策的大嫂趙氏的娘家,趙氏為秦玄川徇而死,秦夫人一直對趙家深疚,往日裏是百般照拂。
秦玄策聽到提及趙家,面稍霽,看了秦方賜一眼:「好了,去我賬上支五百兩銀子,記得分寸,別胡花銷。」
晉國公府富可敵國,分給庶子秦方賜的家產也不老,但和秦玄策比起來那就沒眼看了,故而秦方賜日常總在二哥面前哭窮,能蹭一點算一點。
好在秦玄策雖然冷麵,對這個僅有的弟弟還是護的,只要多求兩句,肯定有求必應。
秦方賜喜滋滋地拱手:「多謝二哥,就知道二哥……」
話說到這裏,他的聲音突然消失了,還張著,眼睛看向那邊的某一,神恍惚,像是癡了一般。
姜氏一看,就變了臉,狠狠地擰了秦方賜一把:「發什麼傻呢?」
秦玄策漫不經心地順著三弟的目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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