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觀山庭單獨開了小廚房,秦玄策大多時候都留在自己院中用膳,無他,只因為阿檀的手藝實在很合他的口味。
今天晚膳的時候,秦玄策吃到了鹿黃金卷、春筍煨鹿筋、香椿清拌鹿皮花等菜,或脆、或醇濃、或清爽,那一頭鹿被做出了各滋味,皆是極。
這其中有一樣食,是切薄薄的圓片,咬著筋道有嚼頭,質又鮮,沉浸著酒香,秦玄策吃不出來是什麼東西,只覺得這道菜的味道格外濃郁,他十分用。
可是直到這一餐飯吃完了,也沒有看到阿檀的影。
想來也是,在廚房做事的丫鬟通常是不到主子房中的,何況,今天被氣哭了,更是要躲得遠遠的。
秦玄策不知為何,心中不滿起來,他看了一眼在站在旁邊服侍的長青。
可惜長青沒有理解主子的眼,茫然地道:「二爺沒吃飽嗎?可是要廚房再上點菜?」
秦玄策面無表,繼續看著長青。
長青被看得心裏發,猶豫地道:「還是今晚的菜不合二爺的胃口?」
這個話提醒了秦玄策,他沉了一下,矜持地道:「菜甚佳,去,把廚子來,我要打賞。」
主子這麼發話了,長青馬上了阿檀過來。
阿檀進來,站得遠遠的,聲音小小的:「見過二爺。」
的頭垂得很低,秦玄策看不清的臉,只能看見緻小巧的下,順著下往下,是一小截雪白丨的脖子。
咳,不能繼續往下了。
秦玄策馬上把目收了回來,用沉穩鎮定的聲音道:「你的手藝愈髮長進了,賞你十兩銀子,日後更要用心做事。」
十兩銀子,差不多了,再大的氣,也該消了吧,殺伐果斷的大將軍難得出現了一種名為「心虛」的緒,他不想去追究這種緒的由來,在自己無意識的狀態下,又看了看阿檀的臉。
果然,阿檀抬起了頭,出一點害的笑容,的表總是那麼,無論歡喜或者生氣,都是怯怯的,彷彿撓在人的心尖上。
「是,謝二爺。」
阿檀的聲音很好聽,很有人能像這樣,把這個「謝」字說得如此婉轉嫵,至秦玄策聽了覺得特別耳。
或許是為了多聽聽的聲音,秦玄策隨口找了個話題:「那道是什麼菜,甚合吾意,明日可再做。」
但阿檀看了一眼,卻出了一點為難的神:「六頭鹿,只有兩頭是公的,另外一鹿鞭白天的時候三爺在南苑用掉了,如今要再得新鮮的,得讓管事的去莊子上取……」
秦玄策一口氣沒順好,突然咳了起來。
看得阿檀有些不安:「二爺,您沒事吧?」
「沒、事!」秦玄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從牙裏出字來,「我很好!」
是嗎?阿檀困地眨了眨眼睛。
「你方才說,這個……是什麼來著?」秦玄策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不死心,又問了一遍。
「嗯?」阿檀的桃花眼睛清澈如秋水,神弱又無辜,「鹿鞭啊,我用了鹿茸酒燉煮的,最是潤滋補之,二爺吃,回頭管事的多備幾,我給它曬乾了存著,做起來又是另外一番風味。」
曾經聽大師傅說過,虎鞭太猛、羊鞭太膻,鹿鞭最好,這東西凡是男人沒有一個不的。大師傅是個無之人,其實算不上真的男人,但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的芒特別火熱,讓阿檀印象深刻。
再說了,大將軍不是就大葷大補之嗎,投其所好,果然對了,大將軍這會兒就顯得特別激,好像、好像……手指頭都有些抖。
呃?似乎有哪裏不對勁的地方。
阿檀憑著本能開始後退。
秦玄策深深地吸氣、再吸氣,終於忍無可忍,重重一拍桌案,怒道:「我不吃這個,誰你做這種古怪東西的?」
阿檀被他嚴厲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漂亮的眼眸原本水汪汪,馬上變了淚汪汪,怯生生地道:「我聽人說的,這東西對男子大有裨益,我還專門問了陶嬤嬤,也說好的,我實在不知二爺與尋常男子不同……」
越說聲音越小,終於在秦玄策要殺人一般的目中敗退下來,捂著,一臉驚恐之,嚶嚶嗚嗚的,像兔子一樣逃竄而出,連那十兩銀子也不要了。
——————————
秦玄策果然睡不著了。
是夜的月宛如流水,落在指尖,卻覺得滾燙。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里造反起來,囂張地沸騰著,湧向一個地方,像春天的樹破土而出,勢不可擋。這令他十分難,不自地繃了。
早春時分,靜夜深寒,但他一直在流汗,把枕巾都打漉了,他聞到了一種濃烈的、屬於他自己的味道。
秦玄策急促地.著氣,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半天,良久不得安寧,一閉上眼睛,種種綺念就紛沓而來,他分辨不出那究竟是怎樣一種覺,讓他憤怒、又摻雜著一點說不出的歡愉。
這種異樣的覺終於令他無法忍耐,他從床上跳了下來,一頭衝進了浴室,下,打了一桶涼水,當頭淋了下來。
「嘩啦」一聲,冰冷骨。
他打了個冷戰,渾的汗都豎了起來,但是,的熱度卻沒有毫消退,低頭看了一眼,依舊劍拔弩張,甚至更加兇悍。
秦玄策低低地咒罵了一聲。他向來對自己強悍的魄引以為豪,但這當口,他卻惱恨起來,如此雄赳赳、氣昂昂,簡直不統。
在那麼一瞬間,一個模糊的影在腦海里一掠而過,彷彿是一個旖旎的夢境,帶著桃花。
不敢深思、不敢琢磨,稍一轉念,就覺得自己無端端地齷齪起來,整個人都陷了泥濘,不可自拔。
他咬著牙,又打了水,一桶接著一桶往頭上澆,在這冰冷的夜裏,任憑冰冷的水沖刷過。
守夜的奴僕被浴室里的靜驚了,點亮了火燭,在外面逡巡不敢進。
長青火急火燎地趕過來,在浴室門口小心翼翼地敲門:「二爺、二爺,是您在裏面嗎?」
「閉,肅靜!」秦玄策在裏面呵斥了一聲。
長青差點哭了:「我的爺,這大冷的天,您在幹啥,您要沐浴嗎?我馬上人抬熱水過來,您且稍候。」
秦玄策怒道:「不用,都給我下去。」
長青畏懼不敢多言,急得在外面直手,想了一下,趕人在浴室外的火道坑口燒起炭火。
秦府是奢華人家,浴室里砌築了取暖的火道,觀山庭用是最上等的銀白霜炭,燒得又快又旺,片刻后,熱融融的暖氣就順著火道傳浴室中。
才過了一會兒工夫,秦玄策就出來了。
長青急急迎上去:「二爺,您冷不冷?」
「不冷,你很能幹,我一點都不冷。」秦玄策怒視長青。他不但不冷,他熱得臉紅,連眼底都帶著一點。
主子最近愈發喜怒無常,讓長青很是為難,他訕訕地賠笑:「二爺,這大半夜的,怎的不睡,可是哪裏不舒坦?」
不說猶可,一說這個,秦玄策就冒火,他沉下臉:「去把那個誰……哦,對了,阿檀是吧?」他終於記住的名字了,咬牙又念了一遍,「對,阿檀,就是,把過來。」
長青這次不敢啰嗦,馬上去把阿檀提溜了過來。
阿檀睡到一半,被人揪了進來,心裏直犯迷糊。
秦玄策的房間里燭火通明,瀰漫著一種近乎麝香的氣息,又帶著淡淡的腥味,好像某種猛在這裏剛剛打滾過,空氣里還殘留著野的味道。
阿檀一進來聞見這味道,就覺得有些心慌。
秦玄策大馬金刀地坐在那裏,他的頭髮還沒大幹,披散下來,帶著的水氣,隨便搭了一件黑金雲緞長袍,領半松,出他口的,那剛的理和澤,充滿了強悍的侵略。
阿檀的腦袋瓜子不知道怎麼轉的,一下子想起了當日見到秦玄策沐浴的形,的臉「刷」地漲得通紅,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囁嚅著問道:「二爺有何吩咐?」
秦玄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臉紅,為什麼臉紅?分明就是做賊心虛!
對了,秦玄策猛地記起,這個妖妖嬈嬈的小人是他的通房丫頭,他愈發惱怒起來,好像被人在背後用針扎了一下,刺得難。
無怪乎有意無意各種,這婢子果然不正經,他當初就不該把留下來,秦玄策恨恨地想著。
燈下,秦玄策的眼睛有些赤紅,帶著一種兇悍的意味,把阿檀看得骨悚然,覺得大將軍這會兒彷彿極了,在打量著,考慮該從哪裏下口咬住,膽子小,心裏一害怕,就開始淚汪汪,眼底的水波如同四月里的煙雨,朦朦朧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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