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渺手中的茶盞驟然墜地,碎片零散開來。
東暖閣的靜驚了西次間的唐翊,他連忙撂下筆桿過來,隨其后的,則是皎月。
“母妃,怎麼了?”
齊渺極力下心中的驚駭,“沒事。”看向唐翊,“翊兒,你先去配殿,母妃有事要商議。”
唐翊雖然年歲小,可他心思靈敏,知曉這是出了大事。
他垂眉抿,“是。”
齊渺看著他出門,頃刻間便子微,心沉重地閉上眼,已經預料到后面的結果。
“冬夏,替本宮梳妝。本宮,要去紫宸殿。”
“娘娘以為,如今去紫宸殿,就能令陛下回心轉意嗎?”皎月上前來,取代了冬夏的位置。
齊渺緩緩睜眼,看向皎月時眸里的芒微微閃爍,“姑姑……都知道了?”
“這些日子,娘娘瞞著奴婢,與沈人來往不。奴婢雖不知曉娘娘與其商議何事,可事到如今,不該知曉的,也盡都曉得了。”皎月失至極,“娘娘,到底還是做了。”
齊貴妃側眸,并未答話。
皎月知道的脾氣,可正因如此,皎月才更要嘆息幾分。
“娘娘可知道,永坊失火?”
齊渺不解為何這樣問,“欒青山不也遭遇天災?”
皎月搖頭,“欒青山是天災,可永坊不是。”
“陛下已經查明,永坊失火,系永坊督辦員陳進寬縱而為,而暗中指使之人,正是現任永清伯。”
“永清伯?”齊渺不相信,“可沈家早已式微……”
“所以娘娘覺得,陳進以為暗中令他如此做的,會是誰?”
電火石間,齊渺想到什麼,眸從一開始的失落寞變了驚駭。
皎月眸里盡是哀愁,“娘娘您要司天臺監更換吉期,您以為是暗中進行的,可你怎曉得,沈家早利用此事,暗地里聯絡著幾位員,只他們以為,娘娘和齊氏榮氏不滿皇貴妃,在冊封之日行事。永坊失火,正是沈氏假借您的名頭授意陳進。”
齊渺驚恐至極,“可陳進,好歹是個朝中員。他未曾接我齊氏榮氏的人,何以就如此輕信?!”
“流言積毀銷骨,從來不是說說而已。您與皇貴妃不和日久卻親近沈人,此事后宮之人皆知,外頭又怎會不曉得?朝中因陛下之威,絕大部分朝臣不敢也不會置喙晉封皇貴妃之事,可齊氏榮氏之威顯著,老大人更是門生無數。有的是員想要投誠,也希您能正位中宮。正好您此時又向司天臺監表了心思,便沒有人會懷疑永清伯所言真偽了。”
皎月緩緩分析著,“沈人于算計。投誠獻計于您,想來還是希您能打皇貴妃而保沈氏一族繁榮。若皇貴妃因天災失民心,日后若想主中宮,便多了許多阻礙,而您卻能借此更得圣心。此事若真,即便到時您知曉沈氏暗地里做了什麼,想來也不會怪罪,而若此事失敗,多番辯言下來,也不過是個從犯的罪名,主謀卻是您。”
聞言齊貴妃幾氣出來,“永清伯府打的竟是這心思!”
原來,從一開始沈接近,就做好了這打算。
“姑姑,你信我,我從始至終,只讓司天臺監換了吉日。”齊渺心下慌得。
皎月卻很鎮定,目幽冷,“奴婢信不信自然不要了。只是娘娘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何以會相信沈氏一面之詞,只是更換一個吉日,當真能達到娘娘想要的嗎?”
沈人,到底有何特殊之。
齊渺沉默良久。
“姑姑或許很難相信,沈……”齊貴妃抬眼,目灼灼,“能預知未來。”
皎月平靜的眼眸驟然掀起層層漣漪。
“預知?”蹙眉,“與您說的?”
齊渺垂眉,“沈能確地預料到還未發生之事,我……不得不信。告訴過我,十月十五這日,風云驟變,天雷擊中金頂,乃是災日。”
“此外,姑姑可知道,當年皇貴妃獻給陛下的渝州地輿圖,其實是出自沈人之手?”齊渺攥了手心,“只是皇貴妃先一步于沈人將輿圖予了陛下,得了陛下和朝臣們的贊譽。而沈人的功勞,也被篡奪了。若非如此,渝州城,哪會有如此的部署,地之時,也撤離得極快。皇貴妃的兄長,便也不會因功調回京城。”
皎月看著,說不上來心里是什麼。
一直不懂,為何起初還與皇貴妃有些分的齊貴妃,如今就到了非要拉下皇貴妃不可的地步。
原來是有這麼些因果在里頭。
可比起沈,更相信顧青昭:“就算如娘娘所言,沈人當真有此通天之能,奴婢也不信皇貴妃會有如此行徑。何況……”
正看著自己主子的嫡親外甥,眼里何止失,“渝州能在災難之時自救,娘娘竟以為,只是憑一份輿圖而已嗎?娘娘簡單一句話,竟將陛下和渝州上下員對渝州所有的努力全然否定。”
齊渺啞然,面對皎月,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
皎月坦然直言,“娘娘是齊氏之人,又教于太后,定當不會如此蠢鈍。只是娘娘心思作怪,始終不愿相信皇貴妃及顧家人能靠真才實學走到今日,說白了,娘娘不過是想為自己的言行,找一個恰當的理由罷了。”
從來沒有什麼形勢所迫,只不過,從一開始便沒放棄要為皇后。
齊渺咬牙,終于忍耐不住,眼里冒著,質問:“可為什麼我不能爭不能搶?姨母能憑一己之力讓齊氏和榮氏走到今日,為何我不能為兩氏帶來繁榮?甚至我的出比起姨母當年還要好些,若我要起來,合該比姨母更容易。可為什麼,從始至終,姨母和父親也好,祖父外祖父也好,都從來不支持我,為什麼?”
時至今日,皎月才算懂得,齊貴妃與自家主子差在何。
權勢,當真是人心也都變了。
“若娘娘當年如榮安縣主一般親臨過災區,不知今日還會不會有此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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