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騫是半夜的飛機,這會剛從機場過來,手里還拎著行李箱。

看著小姑娘從電梯里跑過來，他覺得心頭了一下，溫和道：“剛到,準備上樓放東西。”

沈芙不擅長寒暄,只能撓了撓頭,干道：“師兄你、辛苦了。”

“不辛苦。”徐子騫笑笑,“倒是你之前改劇本累到了,聽說還病了,這兩天我在，你就好好休息一下。”

“呃不是。”沈芙發現自己從一種尷尬陷了另一種尷尬里。

有點不好意思,“我只是小冒,而且是我自己凍到的，吃了藥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

他們擋了電梯的出口,江殊同也沒有過去的意思。

索抱臂靠在門邊,靜靜的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上演這檔子“師兄妹見面”的深戲碼。

他覺得這個場景格外的刺眼。

覺到后那道探究的視線,沈芙后知后覺的回頭。

嚇了一跳，“你、你還沒走？”

“……”

江殊同“呵”了聲,怎麼他應該走嗎？

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行為，沈芙也覺得有點說不過去。

咽了咽口水,試圖解釋：“我以為你著急去片場。”

看江殊同還是沒有走的意思，沈芙只好著頭皮又問：“那個，你剛剛、是想說什麼啊？”

江殊同默了兩秒，眼神從沈芙的頭頂飄過,淡淡然道：“沒什麼。”

他往前走了一步，沈芙很自覺點的讓開了位置。

徐子騫點了點頭，“江老師。”

江殊同頷首，從角扯出一笑：“徐編劇。”

“……”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酒店大堂，沈芙松了口氣。

徐子騫同樣也在看著門口的方向。

劇組就那麼大點地方，盡管不明顯，但時間長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江殊同對沈芙多有照顧。

比如他們偶爾會私下里說兩句話，雖然不親但也絕對看得出是相的。

一開始也會有人支使沈芙做點什麼，幫忙看個攝像機或者拿點道什麼的，但小松每次都會恰到好的過來幫忙。

誰敢讓江殊同的助理打雜？

略微一想，就知道沈芙得罪不起。

畢竟一個新人編劇，進到這種劇組，沒有點后臺誰也不信。

但如果說這個后臺是江殊同，大家又都覺得不太可能。

只是能讓江殊同出手照顧的，背后肯定有更大的資本撐腰。

眾人都是心照不宣的不多問。

知的也就林嘉和欣欣，也都不是多話的人。

林嘉雖然咋呼，但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什麼時候能開玩笑，什麼地方得收斂，他也很有分寸。

當然，這些彎彎繞繞沈芙不知。

混劇組的都是人，照顧起人都是潤細無聲的。

沈芙也只是覺得劇組里大家都好相。

徐子騫大概知道沈芙和江殊同認識，但他之前一直以為是因為沈晏端的緣故。

畢竟沈晏端那麼大的編劇，什麼樣的演員沒有合作過，托人照顧一下自己兒也是正常。

不過現在看來，和他想象的有一點不同。

“師兄？”看徐子騫出神，沈芙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等他的視線重新落過來，指了指門口，“我先走啦。”

“抱歉。”徐子騫笑笑，“想點事。你注意安全。”

……

沈芙沒敢搭江殊同的車，跟著欣欣一起去的片場。

周揚又找過來，表示一定要賠一個平板。

“我昨天都已經下單了。”他先斬后奏，“反正你一定是要收下的，不然我就只能拿來蓋泡面了。”

沈芙推辭不過，愁眉苦臉的應下。

等人走遠了，欣欣湊過來，一臉的八卦：“什麼況？”

沈芙苦惱道：“他昨天不小心潑了我一水，平板壞了，現在非要賠我一個。”

“他弄壞的，賠就賠啊，你干嘛一副你欠了他的樣子。”欣欣說著嘿嘿笑，“還是你看他長得比較帥？”

沈芙眨了眨眼睛，疑道：“帥嗎？”

“還行啊。”欣欣說，“當然跟明星沒法比了，咱們劇組，撇開明星不說，最好看的應該是徐編劇。”

“你說師兄嗎？”

“對，你不覺得他上有一種謙謙君子那種溫潤如玉的覺嗎？”

沈芙仔細想了一下，還真的是這樣。

徐子騫不管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很有分寸，不會讓人覺得逾越，卻又能事事周到。

“你是他師妹誒，近水樓臺，要不要考慮——”欣欣藝的頓住。

“考慮什麼？”

“當然是水不流外人田了。”欣欣一副你這都不懂的表，“有優質男就該好好把握，而且出手要穩、準、快！”

“可是我不喜歡他。”

“那你有喜歡的人嗎？”欣欣反問。

沈芙沒承認也沒否認，最后支吾道：“……算有吧。”

“比徐子騫帥嗎？”值似乎是欣欣判斷男人的唯一標準。

沈芙想都沒想，點頭。

“怪不得。”欣欣瞇著眼打量沈芙，“看不出來，說說，多帥？”

呃。多帥？

很帥，非常帥，超級無敵帥？

沈芙詞窮了，撓了撓頭含糊道：“也不是啦，你就當我……人眼里出西施吧。”

說完就想打自己。

這什麼話！

什麼人眼里出西施？

那能人嗎！

是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

欣欣卻哈哈笑起來，笑完又撐著下慨：“真好啊，我連個喜歡的人都沒有，有時候會覺得生活沒勁的。”

沈芙咬著酸吸管，心想沒有喜歡的人才好呢，暗實在是件不怎麼開心的事兒。

“其實我之前有個談婚論嫁的男朋友，后來我工作太忙，就吹了。”欣欣似乎突然傷起來。

藝人助理的確是一份算不上安穩的職業，各奔波日夜顛倒不說，薪資很多時候也是不匹配付出的。

沈芙默了默問：“沒想過換一份職業嗎？”

“當然想過。”欣欣苦惱的皺起眉頭，“我媽總催我回老家，但思菡這邊又招不到合適的助理。”

沈芙若有所思的點頭，看向對面人聚集。

陳思菡在和林嘉拍對手戲，剛結束一鏡，工作人員都圍上去。

欣欣也抱了水壺道：“我先過去。”

沈芙盯著的背影微微出神，沒一會有人拿著喇叭喊：“沈編劇，麻煩過來一下。”

“沈編劇！！！”

“哦，好。”沈芙舉手應了，放了東西一路小跑著過去。

是幾個臺詞上的問題，演員臨時有了點創意，和導演商量著能不能加。

導演大手一揮，說編劇覺得可以就沒問題。

倒不是什麼大改，沈芙找了個安靜涼的地方，拿著筆大致寫下。

導演那邊過了，又退到一邊。

猶豫著要不要回到剛才的地方，又不是很想彈，抬頭就看到江殊同坐在正前方的休息棚里。

這會已經是中午，太有點烈。

他了外袍，只穿一件中，低眼在手機上打字。

隔得遠，晃著眼睛，看不清他臉上的表，只意識到他忽然往這個方向看過來，然后側頭和小松說了句什麼。

沈芙被當場抓包，心虛的挪開視線，然后安自己：這里這麼多人，他剛剛應該是在看別的什麼吧。

這麼想著，把傘撐得低了些，從口袋里掏出防曬霜，假裝很忙的樣子。

“阿芙，你很熱嗎？”那邊開始拍攝，欣欣也走過來，躲到沈芙的傘下。

打量著沈芙的臉，擔憂道：“要不去那邊休息一會？小心中暑。”

沈芙有點不解：“我不是很熱啊……”

欣欣：“那你臉怎麼這麼紅？”

“有、有嗎？”沈芙了自己的臉，心虛道：“那可能……是熱的吧。”

小松過來正好聽到這句，“熱就過來坐會吧，橫店這天氣真怪，黃梅還沒過，說升溫就升溫。”

“可以嗎？”欣欣搶先問。

“當然可以。”小松笑道：“是老板讓我來你們。”

“好啊好啊。”欣欣應的飛快，拉著沈芙小聲道：“機會難得，江老師那個休息棚有冰塊和電風扇，看著就舒服。”

“可是。”沈芙糾結道：“思菡的休息棚也有電風扇……”

“但是沒有江殊同啊。”欣欣一臉坦然。

“……”

所以你還是沉迷男。

“快走吧快走吧。”欣欣拉過沈芙，拖著往前走，我肯定是沾了你的，不然江老師哪有空關心我們這些小嘍啰。”

沈芙防曬霜還在臉上沒抹勻，這會一手撐著傘一手被欣欣拽著，還騰不出空來。

所以進到棚，就扔了傘，坐到江殊同斜后方的位置，對著手機抹防曬。

江殊同還在發消息，沈芙走過的時候瞥了一眼屏幕，備注寫的“程士”。

哦，對。清韻阿姨今天說要來探班，沈芙后知后覺的記起這事。

欣欣在外頭咋呼，但是近距離一接就慫了，挨著沈芙話都不敢說，沒一會就找借口走了。

沈芙也想跟著溜，“那個……”

剛說了兩個字被江殊同打斷：“我媽今天過來。”

這個沈芙知道，點點頭。

江殊同繼續：“酒店沒套房了。”

沈芙懵了一下。

所以呢？

就聽他又道：“晚上睡你那。”

沈芙下意識“哦”了一聲，然后反應過來，“呃......啊？”

沈芙對程清韻的印象，還停留在兒時那幾年。

那時候大人總是要求孩子睡午覺，沈芙實在睡不著，就趁著外婆不注意往程家跑。

如果江殊同也睡著，就會在他房門口探一眼，然后轉道去書房找程清韻。

程清韻實在是個很會生活的人。

沈芙那會小，沒什麼定，但如果是看清韻阿姨讀書寫字，也能搬著小板凳一坐大半天。

偶爾的，程清韻也會放上一張當時流的唱片，做一些各式各樣的小糕點。

如果做完的時候江殊同還沒醒，就會說：“我們都吃完，不要給哥哥留。”

那時候，沈芙對生活的定義，大概就是程家那些安靜的午后。

后來，程爺爺去世、江殊同父母離婚。

年紀小的時候不太懂得生死和離別，只是從大人哀傷或者惋惜的語調中，分辨出這些都是不能多提的、不好的事。

再后來，也回家上學。

這幾年，清韻阿姨一改往日的溫婉嫻靜，天南海北到跑，有時候半年都不著家，能見面的次數就越來越。

沈芙不由有些忐忑。

這種忐忑不僅僅是害怕時過境遷帶來的生疏，還有......現在，可是覬覦人家兒子。

不對，什麼覬覦？

沈芙敲了敲自己腦殼，也別說這麼難聽。

只是確實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姿態去相。

清韻阿姨和江殊同媽媽這兩個份，在沈芙心里，已經不一樣了。

江殊同卻當已經答應了，只是還為昨天的事鬧脾氣，不太愿意說話。

還真有點難辦。

這丫頭的格，小時候要是惹到了，你說“哥哥錯了”，一般不會領，甚至哭的更兇。

要哄倒是也容易，最多是一棒棒糖或者一塊雪糕的事。

而且，江殊同已經千八百年沒正兒八經的對人說過“對不起”了，再想起早上的景，他忽然就開不了口。

思忖了一會，他微微側了，忽然問：“打游戲嗎？”

打游戲？

現在？

沈芙懷疑自己聽錯了。

然而江殊同又道：“我用小號帶你。”

他說著已經拿了手機，作一番后道：“我工作號加你了。”

沈芙低頭去看，微信通訊錄那邊果然有一條好友請求，一個熱氣球的頭像，昵稱是“T”。

猶豫兩秒，點了同意。

吃里面，段位越高，匹配到的對手也就越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