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您怎麼能去呢!”
姚文媛的舉嚇壞了一干老嬤嬤,貴出嫁規矩極多,出門子要挑吉時,就這樣穿著嫁跑出去了還能得了?
姚文媛才不管那許多,“我大姐命都要沒了,我怎麼能不去!”
“二表姐,你這樣去了,大表姐肯定更不安。”晏長風擋在門口說。
姚文媛怒視,“不安我也要去,萬一以后再也見不到了又如何!”
“先聽外祖母怎麼安排吧,若是真不好了,應該會讓你見一面的。”晏長風讓安心待著,“我去外祖母那里看看。”
“雪姐我也跟你去!”姚文琪跟著晏長風一起跑了出去,“怎麼辦啊,我好害怕,要是大姐姐真的……”
“別慌。”晏長風不懂婦人生子,也不能保證說沒事,只能安,“想來大舅母跟外祖母心里更不好,咱們待會兒別給們添。”
姚文琪咬著點點頭,“我知道了。”
大喜的日子得了這種噩耗,侯府上下都惶恐不安。
晏長風剛邁進世安院就聽見齊氏在哭。
“您就讓我過去吧,文竹這孩子命苦,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我這個當娘的總要見最后一面啊。”
大長公主喝斥:“什麼就最后一面了!還沒到最后關頭你慌什麼?今日文媛出嫁,整個北都的親朋好友都來慶賀,你這個當娘的不在場算怎麼回事!”
齊氏對兩個兒一向寶貝,兩頭都是,一邊大兒命在旦夕,一邊二兒的婚事不能有任何紕,歷來親最是講究,倘若因為不在而招了什麼不吉利,那二丫頭婚后的日子恐怕也不順利。
大丫頭的日子已然過那爛樣了,不希二丫頭也過不好。
“讓厲嬤嬤過去看看,多帶幾個太醫過去。”大長公主對大孫婿那一家一向沒好氣,倘若今日不是府上有喜事,定要親自去一趟,好讓那一家子東西知道天高地厚。
剛好這時候晏長風進門,大長公主心下一,“讓雪丫頭也一起去,厲嬤嬤到底份不夠,去了難免要跟那一家子周旋,大丫頭現在急需太醫,耽誤不得。”
晏長風愣住,讓去?厲嬤嬤份不夠,份好像更不夠吧,去了能得住誰?
“讓去能做什麼?”齊氏一聽就不樂意,“哪怕讓文庭去也是好的。”
“文庭是長兄,等會兒要背文媛出門子,他怎麼能去?”大長公主擺擺手,不想再跟這大媳婦兒費口舌,“就這麼定了,雪,你趕隨厲嬤嬤去一趟侯府,見機行事便可。”
晏長風明白了,外祖母只是讓去救人,別的一概不論。
“是外祖母,那我這便去了。”
姚文琪也想去,“雪姐姐,我……”
“你好好送二表姐出門。”晏長風拍拍的手,朝眨了眨眼。
姚文琪雖然不甘心,但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只好作罷。
“長風丫頭這是去哪?”正要出門的時候,剛巧上了前來賀喜的太子妃,“不是就快到吉時了?”
“見過太子妃。”晏長風朝見禮,“我奉外祖母的命,要去安侯府看大表姐。”
“大姑娘怎麼了?”太子妃記得安侯府世子婦快要臨盆了,若是生了便是雙喜臨門,可看屋里眾人的神,連親的大喜都快端不住了。
晏長風如實說:“大姐姐難產,說是胎像不好。”
太子妃皺眉,這可真不是好消息,婦人生產如進鬼門關,若是難產多半是不能兩全,可這時候姑祖母只派長風丫頭去有什麼用?
難不是因為安侯府的人不好說話,特意讓這個不約束的丫頭去?
“難產不是小事,我府上有個極會接生的穩婆,當年我生老二難產就是靠保了我們母的命,我這就讓去。”太子妃給邊的嬤嬤使眼,“快回府去請,回頭你也一道去。”
“是,太子妃!”
晏長風心生激,太子妃這是在給撐腰。
安侯府在城西,與位于皇城腳下的德慶侯府相隔不近,又因著征南將軍府也是那個方向,一路都是看熱鬧的,故而路十分不好走。
幸而是耽擱了這一會兒,柳清儀才得以趕來匯合。
方才出門前,晏長風用養在竹芳園的鴿子給柳清儀去了信,雖然生孩子的事柳四姑娘幫不上忙,但有在總是安心。
此時的安侯府可謂一團,世子夫人生子疼得嗷嗷,世子不在家,侯夫人上躥下跳的,一邊罵穩婆不中用,一邊罵兒媳婦不中用。
“我花大把的銀子請你來接生,生了幾個時辰了還沒生下來,都是干什麼吃的!”
“誒呦我的老天,別嚎了,留點力氣生我孫子吧,誰也不是沒生過,至于跟殺豬似的嗎?”
“侯夫人,不是我們不行,夫人的胎位不正,生不下來啊!”穩婆心說真是倒霉,就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人家,“您還是拿個主意吧,夫人已經撐不住了,孩子再不生出來怕是也要不好。”
孟氏眼梢一吊,罵穩婆不懂事,“這還用問?當然是要保……”
“夫人,德慶侯府來人了!”
“哪個來的?”孟氏沒好氣地瞪著報信兒的丫頭。
“是大長公主跟前的厲嬤嬤,還有侯府的表姑娘,還有一個是太子妃跟前的曲嬤嬤,另外帶了兩個太醫并一個穩婆來。”
“帶的倒是齊全。”孟氏眼珠子一轉,對丫頭道,“好生請去花廳喝茶,兩個嬤嬤不是一般人,不能怠慢了。”
“喝茶?”厲嬤嬤對報信兒的丫頭冷笑,“你家侯夫人難道還有心思坐下來請我們喝茶?”
“是……我們侯夫人說,兩位嬤嬤份尊貴,不能……”
“兩位嬤嬤上了歲數,不宜多喝茶。”晏長風將擋路的丫頭拉開,先請太醫穩婆走,“我家大表姐生死未卜,先去看看再說吧,外祖母還等著我們的信兒呢。”
丫頭沒見過敢在侯府橫沖直撞的,一時竟愣住,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家已經都走遠了。
“誒!你們……”
去到世子院的時候,孟氏正在哭天抹淚。
“我這兒媳婦命怎麼這麼苦,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到了這步田地,你若是就這樣去了,我兒,我兩個孫可怎麼辦啊!”
晏長風看了一眼這位侯夫人。這婦人吊梢眼,薄,一副明厲害相,真不愧是北都出了名的母老虎。
這位侯夫人不是一般人,貴門庶出,在家與嫡母嫡姐斗,搶走了原本是嫡姐的親事,嫁到侯府之后又與妾室斗,斗得安侯后院一個人不敢留,據說外面風月場上的人見了安侯都繞道走,生怕被他家里的母老虎咬死。
“誒,厲嬤嬤你來得剛好,快去見文竹一面吧,再不然怕是見不著了啊!”孟氏哭得捶頓足,肝腸寸斷,不知道的得以為爹死了。
“我家大姑娘還沒咽氣呢,侯夫人倒是先別哭了。”厲嬤嬤此時恨不能一掌把這婦人到天邊去,可到底得顧及兩家的面,只能耐著子說,“我們大長公主本是要親自來的,只是家里還有一攤子事走不開,于是派了我家表姑娘前來,另外太子妃聽聞大姑娘難產,特意派了一個有經驗的穩婆來,且不要多說,還是先請太醫跟穩婆進去瞧瞧。”
“那真是求之不得。”孟氏這時候不好再攔著,“我們侯府到底沒有這些人脈,請不來好的穩婆,若是因此讓文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便是死也不能謝罪。”
厲嬤嬤不再多言,立刻與兩個太醫還有穩婆進了產室。
晏長風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不好進去,只能在外等消息。觀院子里,只有兩三個丫頭進進出出,熱水湯藥都跟不上,便知道大表姐在府上日子不好過。
“侯夫人,我表姐生產,怎麼不見世子在跟前?”
孟氏本沒把這什麼表姑娘放在眼里,回答得漫不經心的,“婦人生產,他一個男人在跟前又有什麼用。”
晏長風不由糊弄,“當然也不指他做什麼,但夫君在跟前,大姐心里也好些不是嗎?”
孟氏一雙耳朵都在聽里面的靜,心不在焉道:“嗐,不是他不想回來,他是忙,不開。”
晏長風疑:“我卻糊涂了,醉紅塵里有什麼可忙的嗎?媳婦兒生死未卜,難道也不回來看一看?”
很巧,這位安侯世子也是醉紅塵常客之一,先前蜀王幫天坊宣傳,這世子一口氣買了五六套裳,因此晏長風對他很有印象。
孟氏總算正眼瞧了這表姑娘一眼,“話可不能這樣說啊,我們世子是很疼媳婦兒的。”
“既然疼媳婦兒,就該回來,您只管上說疼,人卻不見影兒,回頭傳出去也不好聽是不是?”
孟氏當然知道傳出去不好聽,可那沒用的東西哪里得回來,恨不能死在醉紅塵里。這會兒要是去了沒回來,豈非打自己的臉?
“我是想,可我不知道他在哪啊。”
晏長風一笑,“聽聞侯夫人治家嚴苛,派幾個府兵帶上棒家法去醉紅塵,沒有不回來的,恕我提醒您,今日我大姐姐若是有個不好,他頂著個苛待發妻的罪名,后半輩子可臉上無。”
“呦,表小姐這怎麼話說的,我們家怎麼會苛待媳婦兒?”孟氏這輩子不吃不吃不怕威脅,更不能個小丫頭牽著鼻子走,打定主意裝糊涂,誰還能怎麼樣?
晏長風就等這句話,“我想堂堂安侯府也干不出來這樣下作的事,那麼就請侯夫人多派幾個丫頭來,世子夫人生產何等兇險,就兩三個人伺候可不行,熱水夠嗎?吊命的參湯送得可及時?穩婆需要人幫忙的時候可有人使喚?倘若府上人手不夠,我這便回去找外祖母借調幾個人來。”
孟氏沒想到這丫頭話頭跳得快,恍了一下神。
“誒,說起丫頭來。”晏長風不給反應的時間,直接問,“我大表姐嫁過來的時候陪嫁了不人吧,怎麼都不見了?”
孟氏一怔。
孟氏這輩子與命斗與人斗,自認誰也不怕,唯獨敗給了自己的倒霉兒子。安侯世子是個下流敗家子,家里家外的人湊在一塊兒能抵過幾朝后宮。
好就罷了,還玩得特別花,被他玩死過的人能從地上排到閻王殿去,世子夫人那些陪嫁丫頭一多半都去排隊了。
就因為此,世子夫人邊才不敢留太多丫頭。
可這理由定然不能說。
“呃……”
就在孟氏斟酌理由的時候,厲嬤嬤從產室出來。
晏長風一眼就看出了厲嬤嬤平靜外表下的慌張之,心里一沉,大姐姐怕是不好!
“表姑娘。”厲嬤嬤直接對晏長風說話,“大姑娘怕是不行了,孩子也保不住了,勞煩表姑娘回府同主子說一聲。”
孟氏一聽就急了,“怎麼會保不住……”忽的反應過來這話不該說。
可不明白,方才明明已經明示穩婆保孩子了,們來之前這會兒功夫應該生得差不多了,怎麼會……難不,是姚家人方才進去做了什麼手腳?
“我去看看。”柳清儀忽然走向產室。
誒?晏長風心說柳四姑娘難道還擅長婦人生產?
“你是什麼人?”孟氏打量柳清儀。
晏長風說:“是我的一個丫頭,擅長一點醫。”
這豈不是胡鬧!孟氏簡直懷疑這表姑娘腦子不好,“兩個太醫都在,去又有什麼……誒!”
柳清儀已經進了產室。
晏長風朝侯夫人告罪,“夫人諒,既然兩個太醫也束手無策,試試也無妨,不到萬不得已,我是真的不想回府跟外祖母報噩耗啊。”
孟氏還能說什麼,人都進去了,罷了,反正一個丫頭,什麼也改變不了。
只是可惜了的孫子,姚家那丫頭連生兩胎都是姑娘,好容易才得了一個男胎,居然還沒保住。
“侯夫人要是不放心,您也請進吧。”晏長風瞥了一眼孟氏,做了個請的手勢,
孟氏是不放心,但越是這種時候越是得做出個樣子來,否則顯得他們安侯府小人之心。
“有厲嬤嬤在我有什麼不放心的,自是比我妥當。”
其實是晏長風更想進去看一看,怕柳四姑娘話太直,再給兩個太醫刺激出個好歹來。
但人再不守規矩,也不好明著破壞一些世俗陳規,得有個理由進去。
正想著,柳清儀從產室出來,說:“世子夫人應該沒事了,但胎兒早已胎死腹中,生不生都沒什麼用。”
“什麼!”孟氏不能相信,“怎麼會胎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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