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灰花紗，頭發梳攏隨意於腦後盤了一個纂兒，臉慘白，好似幾夜沒有歇好，濃重的黑眼圈將眼睛遮蓋起來，沒有半分彩。

林夕落的眉頭皺，林瑕玉旁日不聲不語卻也不是這般落魄之態，今兒乃喜慶吉日，打扮這模樣到底為何？

看向二姨太太與四姨太太那方，四姨太太的臉上除卻那副虛假的笑，半表未有，這老婆子心裏揣著什麽餿主意？

今日林綺蘭定親，陪嫁……林夕落心裏恍然覺出一門道，難不這是為了不陪嫁去當那貴妾？

未等林夕落再細細思忖，此時已經有小廝前來回稟：

“回大夫人、姨太太，錢夫人與鍾公子已經進了大門，正往這方行來。”

“快帶二人去準備。”二姨太太擺手，劉媽媽則急忙上前，帶著林夕落、胡氏、四姨太太和林瑕玉就往前方而去，林夕落這才注意到，這園子與“書閑庭”也是連著的，今日之禮，便是要在此地完。

庭早已布置完畢，顯然今日之禮要按照正禮儀規而行，劉媽媽引著們到堂後坐下出言道：

“稍後賓客會帶至此，不知行禮的規矩二位姑娘可否還記得？可用再尋一人來為二位姑娘絮叨幾句？”

林夕落看著林瑕玉，四姨太太則擺了手，“誰主今兒的禮？讓在旁提點兩句既可，兩位姑娘依照著做就了。”

“四姨太太說的對，二位姑娘聰慧，倒是老奴多心了。”劉媽媽退至一旁吩咐丫鬟們做事，胡氏則一直看著林瑕玉，把看的驚惶失措，連連往四姨太太後躲。

四姨太太道：“二十歲才及笄禮，心中恐慌，幾夜沒能休息好，七夫人可莫怪。”

胡氏明擺著不信，卻又說不出理由，林夕落直言相問：“今兒六姐姐定親，五姐姐陪嫁，這裝扮好似不合適。”

林瑕玉立即抬頭看，四姨太太麵尷尬：“陪嫁不陪嫁，都得老太爺做主，如今做不得數。”

搬出老太爺，這話題自無法再進行下去，林瑕玉依舊低頭不語，未過多久，外有丫鬟進來，手中捧著裳飾，大夫人跟前的許媽媽也跟隨而來，出言道：“賓客都已經到齊，大夫人瞧見五姑娘這裝扮太過樸素，特意讓老奴去選了一套新裳，五姑娘換了吧？”

林瑕玉嚇的退後兩步，眼神中明顯出驚恐之的看向四姨太太，四姨太太抿了，咬牙道：“瑕玉，大夫人的吩咐，你要聽。”

“祖母……”林瑕玉話語出口，四姨太太即刻道：“閉，今日不許有不合規矩的話語出現，不許給林府丟人！”

林瑕玉嚇的眼淚兒都掉了出來，隻得悶聲接過裳，隨同丫鬟們到後方去換……

丫鬟的手上還有一件……許媽媽走過來，“九姑娘也換上吧？”

這擺明是許氏不願林夕落的裝扮超過了林綺蘭，故而才以此為借口……林夕落冷笑，拎過那裳仔細的瞧了瞧，一件煙羅的素花，雖不是普通料子，但相比林夕落上這一件可相差甚遠。

胡氏有些惱，“夕落上這一件正合適，不必更換，許媽媽代我謝過大夫人。”

許媽媽勸道：“大夫人一番好意，七夫人莫非不領？今兒終歸賓客繁多，姑娘們都在此地，九姑娘上這一件尺值千金，如若被外人瞧見，興許會汙了七老爺清正的名聲。”

“七老爺清正之名怎會因一件裳就此消了？許媽媽，你這心思好似針別兒，林家輔佐三代帝王，會因一件裳而將此名休了？”四姨太太在一旁緩言道：“我倒覺得夕落穿這裳靈氣些許，正合適。”

許媽媽對四姨太太忽然話略有驚詫，胡氏未多想，倒覺四姨太太這般說乃是正理，林夕落忽然言道：

“裳拿過來，我換上就是。”

許媽媽一愣，未等弄明白，林夕落已經拿著裳朝後方行去，胡氏納罕半晌，起跟去，許媽媽急忙攔住：“七夫人，有丫鬟陪著便罷，稍後可還有您行的規禮，如今天氣炎熱，老奴讓丫鬟們打了水來，您重新梳整一番？”

胡氏下意識的看了眼四姨太太，臉上雖還掛了笑容，可目中忐忑不安之態依舊能夠瞧得出，胡氏不免多了心，這旁日不出門戶的老婆子今兒出麵，而且還如此不定神，這到底為何？

雖有懷疑，但胡氏的心底卻未對此過多上心，後方，林夕落與林瑕玉在一同更，林夕落把所有的丫鬟全都攆了出去，瞧著林瑕玉的子，走過去上下打量：

“五姐姐，您今兒為何要這裝扮？大夫人賞了你一套如此華的裳，難道您不高興？不欣喜？及笄之日不是你盼許久的？怎麽一臉沮喪擔憂，沒半點兒欣喜之？與妹妹說說如何？妹妹為你分憂。”

話語說著，林夕落的手已經落於的帶子之上，林瑕玉往後躲，林夕落步步，林瑕玉正了慌神，急忙道：“九妹妹，你我一同及笄，這是二姨太太定下的，你可莫要怪罪姐姐。”

“是因為這個？”林夕落瞇著眼，“今兒六姐姐定親，聽說那位鍾公子也來，五姐姐不是要許給為貴妾？怎麽不裝扮一番，討一討喜？”

林瑕玉的鎮定裝不下去，連連往後躲，林夕落的話語不停，神冷漠，“你心中不想給五姐姐陪嫁？想給妹妹我陪嫁？今兒這裝扮是為了出醜，一副奔喪的模樣，是讓那位鍾公子不願娶你？”

“沒有，你胡說！”林瑕玉驚嚷，外麵的丫鬟呼喊敲門，林夕落卻隻做不見，手為其係著帶，口中冷漠警告：“你有何心思我不手，但不要沾惹我，否則別怪我不識姐妹之，當個貴妾？那你都是做夢！”

林夕落的手係好其帶，隨手一推，林瑕玉沒站穩，直接跌坐在椅子上，胡氏與四姨太太都趕至此，卻見二人裳已經換好，隻一人麵容冷漠、一人含淚要哭，胡氏鬆了口氣，林夕落攙扶即刻便往外走，四姨太太看著林瑕玉，祖孫二人各有各的心憂。

胡氏急忙道：“夕落，之前你可答應過娘，今日不出差錯。”

“放心吧娘，兒不過警告其兩句。”林夕落臉上笑容燦爛，“隻覺得太過奇怪。”

胡氏也皺了眉，“是有些奇怪，娘也覺得不夠心安。”

“您今兒可是豔人，莫被這些荒唐雜事擾心思。”林夕落為其整理襟，倒是說的胡氏臉紅，而此時，林政孝正從“書閑庭”的樓上下來，其後還跟有一人，正是李泊言。

林夕落略有吃驚，但隨即豁然，掛上麵紗，李泊言站在原地，見林夕落未著其所贈之，小有失落，自嘲一笑，上前行禮，“師母、師妹。”

“師兄。”林夕落福了禮，林政孝則道：“夕落，泊言今日特意來此地觀禮。”強調“特意”二字，無非是囑咐莫再如尋常那番吵鬧。

林夕落倒是笑了，“瞧父親說的，泊言師兄對兒如親妹一般照料，兒怎會再耍脾氣。”

親妹……李泊言的神更是微苦，“今日陪同魏大人來此尋林大人商議朝事，遠觀禮便走，有違規矩，師妹不必見怪。”

林夕落聳肩，“規矩二字向來是權重之人所定，妹妹我這遵規矩的，從不願提規矩二字，師兄自便。”

胡氏在其背後的手，林夕落俏皮的一吐舌頭，李泊言怔愣半晌，未明其對規矩之解所為何意，而此時，林瑕玉與四姨太太也從出來，見到外人略有驚詫，林瑕玉目掃李泊言，臉上湧起緋紅之。

林夕落猛咳幾聲，“師兄還是到樓上觀禮，一則護衛魏大人，二來，此地並非妹妹一人。”

李泊言順著林夕落的目回了頭，見到林瑕玉恍若刺眼一般連忙轉，朝著林政孝與胡氏拱手，隨即道：

“師妹，為兄去二樓觀禮，有事既可尋人來找我。”

林夕落點了頭，兄妹互稱，二人心中都已明了婚事之事，各自都有退意……

林政孝與胡氏二人對此也明，歎氣搖頭，未對此事多說。

與此同時，二姨太太正在招待著大理寺卿府的錢夫人與鍾奈良姐弟二人，笑言道：“今兒雖談定親之事，但也是我們府上二位姑娘的及笄大禮。”說到此，二姨太太湊向錢夫人道：“這其中可有陪嫁給公子的那位貴妾。”

錢夫人略有吃驚，看著鍾奈良出了笑，“之前還當姨太太是說笑，孰料果真如此？”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怎能言而無信？”二姨太太往“書閑庭”那方指去，“既是如此巧合，不如過去觀禮？”

錢夫人調侃的看著鍾奈良，“風度翩翩一佳公子，今日可要姐姐為你這位貴妾簪？”

其二人隨口敘言，鍾奈良早已聽耳中，倒覺此事大讚，拱手道：“有勞姐姐了。”

二姨太太笑著讓人將賓客全部引向“書閑庭”，連帶著請到的別府貴客也一並前去，而此時，林夕落與林瑕玉二人已從書閑庭中步出，賓客眾多，故而禮行在樓閣一層場院之中，小橋流水，亭臺樓閣，草香彌漫，拂二位的襟，倒是格外人。

錢夫人瞧著鍾奈良目之，問道：“你可知哪位是你的貴妾？”

“不知，長姐可知？”鍾奈良看向錢夫人，錢夫人道：

“弟弟不明林府之意？你選中之人便是陪嫁之，姐姐才會為其簪，不妨你仔細瞧瞧？”

鍾奈良起初無意，如今再思，好似果真如此，投目看去，正見林夕落拂發，索直指：“此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