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致遠不敢起，「微臣乃戴罪之。」

蕭東離走了下來，「朕還未此罪，何罪之有？」

聞言，上致遠稍稍一怔，海潤便攙著他起了。

「不知皇上召見，可有什麼要事？」海潤行了禮，躬輕問。

「上家的事，你們都看見了。所以上是當不的丞相了，朕已經寫好了罷免文，免去上一切職務，貶為庶民，永遠不得干涉朝政。」蕭東離取了一份聖旨，「這個，朕會讓人金殿宣讀，並且昭告天下。以爾等之功，免滅族之災。功過相抵，就此作罷！」

上致遠撲通跪地，「微臣謝主隆恩。」

「若不是你們幫助難民，換來大朔安寧，若沒有你們幫著決蕭東銘謀反之事，也不會有朕的今天。」蕭東離攙了上致遠起，「何況你們一個是阿靖的父親，一個是兄弟，朕就當自己，徇私一次。」

語罷，蕭東離又取來一份聖旨，「朕打算讓你們一個為左相，一個為右相，希你們兩個能相互扶持，以朝廷為重，江山為己任。這天下，需要制衡，也需要合作。」

海潤一怔，這消息太過突然。

不過轉念一想，上罷免，丞相之位空缺。到時候，不知道有多雙眼睛，盯著丞相之位。丞相乃是百之首，一言一行都會影響朝廷的決策。

蕭東離固然是明的，將丞相分為左右丞相，這樣就免去了一人獨斷，一人意氣用事而毀了朝綱。

如此，甚好。

相互制衡，相互合作。

「臣等，謝皇上！」海潤與上致遠齊刷刷跪地。

「等著罷免了丞相，就會宣讀這第二份聖旨，你們做好心理準備。不過在此之前，朕希，你們能答應朕一個要求。」蕭東離緩緩開口。

海潤與上致遠面面相覷。

蕭東離道，「不管是誰為君，都希你們能盡心輔佐。天下，還是那個天下，你們能做到嗎？」

「臣等遵旨。」海潤頷首。

「很好。」蕭東離點了頭，又取來第三份聖旨，裝進了匣子裏，「等到明日，第二份聖旨宣讀完畢，你們才能打開這個盒子，取出裏頭的聖旨當堂宣讀。誰敢悖逆朕的旨意，立斬不赦。」

很顯然，這個很嚴重。

海潤謹慎的雙手接過，「皇上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蕭東離在一旁的貴妃榻上坐了下來，「沒有，只是覺得累了。你們下去吧！」他從袖中取出了長久不吹的塤，小心翼翼的拭著，渾然不覺房中還有兩人。

見狀，海潤與上致遠識趣的行禮退下。

悠揚的塤聲，帶著微涼，帶著低沉，瀰漫在冷寂的皇宮裏。再過幾天，就是新桃換舊符的日子。普天同慶的年關，所有人都會高高興興的過年，一家團聚。

青墨站在外頭，聽得低沉的塤聲，卻不知為何竟紅了眼眶。這塤聲，教人聞之落淚，教他想起了素言。

他不明白，為何蕭東離會有這樣悲涼的一刻？

凡事都已經塵埃落定，就連上家，蕭東離也是早有安排。為何——為何會這樣？

正想著，有太監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見著青墨便撲通跪地，「大人不好了，太上皇駕崩了。」

「什麼時候的事？」青墨斂了神。

太監道，「就在皇上離開昭儀宮不久，太上皇就服毒自盡了。」

青墨頷首，「封鎖消息，不許外傳，待我去通稟皇上再做定奪。」

太監連連點頭，青墨快速的轉進書房。

聽得腳步聲，蕭東離放下了塤，「他死了？」

青墨一怔，蕭東離似乎什麼都知道。

「是。」青墨頷首，「剛剛奴才來報，說是皇上走後不久，太上皇服毒自盡。」

「昭告天下，就說太上皇舊疾複發，駕鶴西歸。」蕭東離想了想，「文淵閣寫點訃文，趁著還沒過年，早早的辦了吧！」

青墨點了頭，「卑職明白！」

離開的後，青墨刻意回頭看了一眼蕭東離，心下微恙。蕭東離好似很累，以往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曾見到蕭東離如此倦怠過。

怎麼現在？是因為國事勞？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的，連青墨都覺得不太對勁。

不過，蕭東離代的事，還是要去辦的，雖然不知道為了什麼，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既然是蕭東離的意思，青墨不會拒絕。

蕭東離躺在貴妃榻上，睜開眼睛去想，想著這一世與重逢的模樣。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可又怕恨著他。所以坐著椅，換了聲音，去見。這傻丫頭竟也沒聽出來，他當時還有些竊喜。

竊喜，可以陪著，哪怕換了份。

他想讓一切都慢一些，慢一些。

可再慢一些，便會陷險境。

於是，他糾結著，只能走向今日的局面。

那一年的大火，那一年的鮮，不是只在的夢裏，也存在他的心裏。他看見了那個淋淋的子，看見了熊熊烈火。

冷宮不再冷，而是熱得發燙。

滾燙的火焰，將一切都無的吞噬。

直到夜，蕭東離都沒有回來，上靖羽用了晚膳還沒見到蕭東離，心裏有些詫異。卻見青墨從外頭走進來，「卑職參見皇後娘娘。」

上靖羽隨即道，「起來回話。皇上呢？他怎麼不過來？」

「白日裏，皇上理公務，還召見了海大人和上大人。」青墨起，「皇上太累了，走到半道就——就地休息了。」

「太累了？」上靖羽從未聽過，蕭東離會說「累」這個字。他溫潤如水，從不會在面前表現自己的脆弱。他一直護著，疼著他——也許是因為這樣，才會累吧！

上靖羽起，「皇上在哪？」

「皇上讓卑職來帶皇後娘娘過去，想給娘娘一個驚喜。」青墨垂著頭。

上靖羽輕笑，「什麼驚喜？」

「說了，就不是驚喜了。皇上的意思是，請皇後娘娘一人獨行。」青墨轉往外走。

「你們都別跟著。」上靖羽對於青墨的信任，不亞於對素言的信任。所以想都沒想，就跟著青墨往外走。

可是走著，走著，宮燈搖晃。

昏暗的宮道上，上靖羽只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高高懸起。

下一刻，駭然站在原地，聲音劇，「這是去冷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