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竽遲遲沒離開,等考場里的學生走得差不多了,握手裏的試卷和筆袋,抬步走到講桌旁,小聲喚了一句:「田老師。」
田照華放下一摞答題卡,目隨之落在臉上,面帶笑意問:「怎麼了?放學了還不去吃飯。」
「我真的沒有作弊,我不知道那個紙團是從哪裏扔過來的,不是我的。」陸竽一字一頓艱難地解釋。
怕老師誤會。
作為學生,陸竽背不起這樣的黑鍋。
「老師相信你。這件事老師會理,去吃飯吧。」田照華語調溫和,笑起來眼角皺紋橫生,面目慈,一長輩的包容和寬厚,讓人心裏發酸。
陸竽抿了抿,沒再過多解釋,輕嗯一聲,離開了考場。
嚴春榮看了一眼那個生的背影,心中微微,收了視線忍不住慨一句:「我那會兒確實有點著急上火。」
「豈止,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活閻羅。」田照華調笑道。
嚴春榮一秒板起臉,說回正事:「咋辦?你故意說考場開了監控,是想犯錯的學生主承認。現在人都走了,沒人站出來認領這紙團,你說說這件事怎麼理?不管了?」
「沒說不管。」田照華淡聲說了句,從休閑的口袋裏出那張紙條,展開放在講桌上,分出一半答題卡給他。
嚴春榮愣神半晌,看著手邊一摞答題卡:「什麼意思?」
「比對字跡。」田照華手指點了點紙條上的字,「這上面寫了一道大題的答案,只需要比對答題卡上這道大題的字跡就行了,應該不難。」
嚴春榮驚呆了,角兩下,沒想到還能這樣。
「趕的,答題卡得儘快送到數學教研組。」田照華掃一眼最上面一張答題卡,字跡對不上,隨手扯到一旁。
嚴春榮見狀,沒再耽誤時間,快速比對起來。
天花板上的吊扇嘎吱嘎吱地轉,兩位老師站在講臺上有條不紊地翻看答題卡。
原本也不是非要追究到底,學校里大考小考不斷,總會有幾個考試中作弊的學生。小考作弊警告一番了事,大考作弊一科績作廢,這是慣常的理方式。
開學考顯然屬於小考。
嚴春榮那會兒說要作廢陸竽的數學績,是在氣頭上說的話。因為先為主的偏見,他以為陸竽是那種作弊被發現還死不承認的學生,話難免說得重了些。實際上,後果遠沒有那麼嚴重,不管是誰,在那個時候肯主承認紙條是自己的,按著田照華的子,不會過多追究,頂多口頭上訓斥一頓。
既然問題不嚴重,為什麼現在又要大費周章地揪出那個學生?嚴春榮冷靜下來,問起這個。
田照華手上作頓了頓,平靜道:「我已經明確提醒過,考試結束會調查監控,那個學生還不肯站出來承認錯誤,事的質就不一樣了。」
人常說,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他願意給一些不的孩子改正錯誤的機會,可對方一再挑戰底線,那就不該一味縱容,包庇只會害了他。
「哎,田老師,你看是不是這個學生?」嚴春榮指尖一頓,出一張答題卡,遞到田照華面前。
田照華接過來,一一對照,別說字跡了,連數學符號都寫得一模一樣,準沒錯。他記下這個考生的姓名班級和學號,再將散的答題卡整理好,裝進封袋裏,鬆口氣笑笑道:「行了,差吧。」
——
陸竽從四樓考場出去,回到三樓教室放了筆袋和試卷,再趕到樓下,發現黃書涵還在那裏等著。
「怎麼這麼晚啊?我肚子快癟了。」黃書涵兩隻手抱住胳膊,腦袋靠在肩膀上,慘兮兮道,「考試哪裏是消耗腦力,消耗力還差不多!」
陸竽勉強提了提角,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不起,有點事耽誤了。」
察覺到緒低落,黃書涵倏地站直了,打量起的臉:「數學考得不好?我覺得這次的題沒那麼難……靠,不會是我的錯覺吧?」
是學渣一枚,對試題的難度沒有太明顯的,反正每回都考得不怎麼樣,績出來前還自我覺良好。
陸竽搖了搖頭,不是的錯覺,開學考的難度的確比一般的考試低。
「那你這是怎麼了,愁眉苦臉的。」黃書涵出食指了的臉頰,想讓笑一笑,結果一點反應也沒有。
「就心不太好。」陸竽聲音低低,提不起神。
「心不好總得有個原因吧?」
陸竽越是藏藏掖掖,黃書涵越覺得遇到麻煩了,纏著追問了一路,快到食堂時,陸竽終於鬆口,將考場上的事說了出來。
憋在心裏難,說出來其實也沒好到哪裏去,陸竽嘆口氣,心態著實有些崩潰。
黃書涵消化了好一會兒,還是被氣炸了,皮子都在抖,恨不得衝上去跟監考老師理論:「到最後也沒有揪出那個作弊的學生嗎?憑什麼讓你背鍋啊?哦,紙條在你旁邊就說是你作弊,這也太草率了,是我我就跟老師吵起來了,冤枉人算什麼……」
「不是,田老師說了相信我,會妥善理這件事。」陸竽摟著肩膀,微微笑了一下,反過來安,「我沒事,你也彆氣了。」
得糾正先前的想法,煩心事說給別人聽,雖然沒能改變什麼,至的緒被分擔了一部分。
傍晚的霞鋪陳在天際,橘紅燦黃淺紫暈染開,一片絢麗,幾朵白雲如煙霧般隨著風慢慢飄,不勝收。
兩人不想吃米飯套餐,上了食堂二樓,一人點了一碗牛拉麵。
「你就一點沒察覺出扔紙團的人坐在哪兒嗎?」黃書涵吸溜一口拉麵,心裏還盤算著怎麼揪出那個人,不然咽不下這口氣,「哪怕是個大致方位也行啊。」
陸竽拿著瓷勺喝麵湯,遲疑了一會兒,說:「我沒注意。正低頭看題呢,一個紙團突然飛過來,不知道是前面還是後面扔過來的。其實……我有懷疑的對象,只是沒有證據,萬一冤枉了人家……」
沒繼續說下去,黃書涵猛地抬頭,問:「誰?」
「你還記得上次在食堂撞我的那個生嗎?」陸竽蹙著眉頭說,「這次跟我在同一個考場,我和的座位就隔了一條過道。我們之前就有恩怨,還在宿舍里吵過一架。昨天在自習課上不停說話,我負責管紀律,記了的名字。」
「方巧宜?聽你說過。」黃書涵一臉憤怒地吐出那個名字。
如果是別人作弊無意牽連到陸竽,害怕被老師責罵不敢承認,那還說得過去。要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只想想都讓人噁心得吃不下飯。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不用懷疑,我看就是!」黃書涵思緒翻湧,簡直不能忍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你,真當你好欺負啊,吃了飯就去找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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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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