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渺是次日晨起離宮的。
以婕妤的份起行,自然沒太多相送相隨之人,除了冬夏,便只有兩個年輕的小丫頭。
走時,京中的局勢還未安穩下來。
從司天臺監到陳家、沈家,再到承恩公府和齊氏榮氏,前者幾近凋敝殆盡,后者因著兩位太后和子孫功業,到底還有幾分面不至于低到塵埃里去,卻也了不小的創傷。
朝中大臣因司天臺、永坊事件的牽扯,加上沈家放印子錢的事,貶的貶,流放的流放。一時間,朝中員人人自危。
在這樣的當口,顧玄以禮部侍郎之升遷為正三品禮部尚書,仍兼國子司業之職。
上了正三品,掌尚書省一部,份躍遷得并非一星半點。
雖說有唐昀有意提拔的意思在,可終究顧玄也在禮部索歷練了這麼些年,政績考核并不輸另外一位禮部侍郎,此番他晉升,也無人敢質疑。
等諸事定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十月底了。
關雎宮銅爐燒得越發旺盛起來,榻上的薄絨墊也換了厚實的細絨。
雪團格外喜歡新換的絨墊,顧青昭都還沒坐上呢,就先它給滾了一番。
丹青氣呼呼地要去抱它走,顧青昭看著那睡的貓兒,笑著擺了擺手。
“它年歲漸漸大了,就別折騰它了。”挨著它坐下來,輕輕了它已經不復順的發,“將它的貓窩也鋪上這絨吧。”
丹青看了看雪團,應了話,“奴婢這就去。”
出門的時候,迎面正趕上來東暖閣匯報事的紅韶。
“主子,賢妃攜大公主和四皇子來了。”紅韶添了一句,“來賀您病愈之喜的。”
顧青昭“小病纏綿”小半月,昨兒才對外宣稱大好了。
“召來吧,”顧青昭沒起,兀自端著清茶品了品,“請在正殿稍坐。”
小半個時辰后,顧青昭才繞過落地罩去見。
賢妃許是忌憚即將封后的顧青昭,穿著打扮一應都很是低調,來關雎宮后也恭順得,即便被故意晾了小半個時辰,也不敢有不愉之。
低下頭顱,緩緩矮下去,“皇后娘娘金安。”
與此同時,兩個小的也折下去,“母后金安。”
大公主已有七歲,這些年得賢妃教養,早丟了當年怯弱的模樣,行止大方而端莊,很有一朝公主的風范,牽著弟弟,跪下去,給顧青昭行大禮。
四皇子年僅一歲,說話還不利索,被姐姐拉著跪下去,就匍匐了一個團子。
顧青昭看到這兩個小輩,眼和許多。
“起來吧。”溫聲,又吩咐緋紫,“端些瓜果點心來。”
“謝謝母后。”大公主到底沒養自生母那里,連容貌也大多是隨唐昀,沖著顧青昭那麼靦腆一笑,怎麼瞧都是可人的。
“聽聞婧兒近來學了琴?”莞爾看向那個小人。
大公主說起這個,很是高興,正要說什麼,轉念似乎想到些話,便道:“等兒臣學了,彈給母后聽可好?”
顧青昭笑應著,“好。”
目卻瞥了賢妃一眼,賢妃只好心虛地垂眉下去。
殿里有短暫的寂靜,大公主心思聰穎,對顧青昭福詢問:“母后,兒臣可以帶著四弟弟去尋小五小六玩嗎?”
顧青昭笑著頷首,“去吧。”
不必吩咐,自有紅韶會親自領著兩個孩子過去。
沒了兩個小的在這里,賢妃頓時如坐針氈。
“皇后娘娘……”
“大公主被你教養得很好。”
賢妃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上頭皇后繼續道:“只是本宮,更希學琴是出于喜歡,而非奉承討好什麼。”
顧青昭目灼灼似火星般燎人,直賢妃心忐忑個不住。
忙賠笑道:“婧兒是喜歡彈琴的,故而臣妾才給請了夫子來學。”
顧青昭淡淡瞥一眼,“若非如此,你當本宮就只這樣說一句就完了嗎?”
賢妃今日領兩個孩子來,無非是想知曉顧青昭素來喜歡孩子,想借用的心,掩飾些什麼。
“娘娘說的是。”賢妃不由冷汗涔涔,為免皇后問責,努力笑道:“為賀娘娘痊愈,臣妾特備了薄禮,還娘娘笑納。”
說著忙吩咐荷將給顧青昭準備的賀禮抬進來。
說是薄禮,可卻實在不俗。
除了給顧青昭的,還有些明顯瞧著就是給三個孩子的。
賢妃向來心思玲瓏。
顧青昭略看了一眼就挪開視線了,目重移到上。
手中的茶盞微微被指尖撥得轉了轉,顧青昭緩緩開口,“說起來,今年來一直忙著,都沒好生與你說過話。前幾日我見了齊婕妤,愈發想起前兩年我們三人相互扶持的日子來。頗時如流水,人也盡變了模樣。”
一聽到齊渺,賢妃那顆心就懸了起來,“是啊,誰能想到如今是這副景的。不過皇后娘娘儀萬千,日有有娘娘的統領,后宮必然欣欣向榮。”
“賢妃若能如此想,本宮倒是寬許多。”顧青昭勾似笑非笑看著,“可就怕擋不住有人心思太過活泛,饒是本宮也招架不住。”
賢妃訕笑,“怎麼會,娘娘是后宮之主。后宮眾人自然事事以皇后娘娘為重。”
顧青昭輕笑一聲,“之前齊婕妤走前,與本宮說起皇貴妃冊封旨意通曉后宮之前,竟是有人暗暗提醒,說本宮即將封后。”
說這話時,不聲地打量著賢妃的臉,冷笑:“如今想來,此人也是高瞻遠矚得很,竟知曉本宮當真有有坐上位的時候。”
若說方才賢妃還只是有些擔驚怕的話,那麼眼下便當真是坐臥不安了。
臉慘白的厲害,呼吸也變得不規律順暢起來。
極力忍住心的惶恐,抬頭去看寶座上的顧青昭。
顧青昭正好落眼下來,與四目相對。
賢妃好險沒當時癱了。
“賢妃,日后后宮里頭,除了本宮便是你了。”顧青昭眼底噙著冷起,“好自為之吧。”
語罷,徑自離了座。
龔賢妃忙強撐著子起,矮福下去,“臣妾謹遵皇后娘娘教誨。”
出關雎宮的時候,賢妃都還是的。
荷攙著,憂心忡忡,“皇后娘娘方才所言……可是懷疑您?”
“不是懷疑,”賢妃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皇后什麼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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