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還在房中呢。”
小花跑到房中看了半天,將黑白棋子一顆顆撿起,道:“我不信,不可能……來來來,嫂子,和我去書房下一盤!”
半個時辰後,書房中。
“……聞致雖說是首輔,有那麽些功績在,其實也不過是皇帝放在群臣中的一個靶子而已。你想,如此年輕之人居高位,多人不服氣?多人想拉他下馬?別的不說,李緒那個瘋子便是第一個想殺了他的人。所以啊,聞致隻能比他們更狠、更強,久了,便不知該如何溫了,嫂子也別怪他。”
小花絮絮叨叨,按下黑子,見明琬久久沒有落子,這才後知後覺道:“吔,嫂子,是我贏了嗎?”
“……”
明琬憋了半晌,問:“你贏過聞致麽?”
“從未。”小花撓著鬢角誠實道,“從小到大與聞致下棋,都是我輸,而且是輸得很慘的那種。”
明琬默然片刻,而後明白了什麽,將白子往棋盒中一丟,起往小榻上一撲,抱著毯子一不。
青杏見明琬一副大打擊的模樣,登時著急,照著小花的腦袋一拍,氣道:“你肯定作弊欺負小姐了!”
“我哪有?哎哎,好了好了,杏兒別打啦!”小花捉住青杏的說,眨著貓兒眼笑道,“當心打壞了手,我心疼!”
聞致就是此時進門歸來的,視線從鬧騰的青杏和小花上掃過,又落在一不仰躺著,宛若靈魂出竅的明琬上。
他眉頭一皺,冷冷問道:“你們把怎麽了?”
第49章出氣
“我贏了你,卻輸給了小花。”明琬抱著毯子從榻上坐起,目空道,“博弈不是這麽博的,你最好給我個解釋,聞大人。”
聞致別開了視線,冷冷地盯著小花。如果眼刀能殺人,此時的小花已經被剁得能直接送去包餃子了。
他總是如此,一心虛就會遷怒旁人。
青杏一向怕聞致,察覺到氣氛不對,便拿起針線簍一溜煙跑了。小花反應過來自己破了聞致的伎倆,也想跑,被聞致沉聲釘在原地。
“站住。”聞致以眼神示意小花坐回位置上,小花隻得愁眉苦臉地照做。
聞致將披風解下來隨手丟在榻上,繼而整了整袖袍,氣定神閑朝明琬道:“過來,我們殺回去。”
明琬剛遭了打擊,並不太想繼續,但聞致就是這樣睚眥必報的子,若別人欺負了他或是他的人,便是連本帶利也要討回來,哪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是他特有的護短方式。
於是明琬又坐回了棋盤邊,著黑子先行,落盤啪的一聲脆響。
對麵,小花已然意識到自己即將麵臨的險境,巍巍按下白子,不住對明琬道:“我錯了,還請嫂子手下留!”
走了幾十招後,明琬漸漸陷僵局,正凝神間,一旁批閱公文的聞致出招提醒:“黑子有斷點,走四路十五。”
明琬恍然大悟,連忙落子補上空缺,挽回頹勢。
小花歪七扭八坐著,皺著眉弱聲嘀咕道:“大人,你不能幫嫂子啊!你們兩個人對我一個人,這不是欺負人嗎?”
聞致合上公文,淡淡掃了小花一眼。小花立即心虛地改口,忙不迭假笑道:“不欺負不欺負!嫂子這步棋走得好啊,走得妙!”
正巧丁管事進來送茶水,小花如見救星,一把攬住丁管事略微發福的腰道:“老丁,救我!快快快,下一步怎麽走?”
明琬乜眼道:“你這也算犯規啦,小花。”
小花道:“既然聞致不仁,就休怪本花不義!他能指點嫂子,我也能請軍師!”
“讓他請。”聞致平靜地告訴明琬,“便是請十個援軍,亦是必輸無疑。”
丁管事聞言被激起了鬥誌,索將茶托和糕點擱在一旁,攏著袖子站到小花旁邊,許久方道:“你走左上角那兒,殺黑龍嘛!”
明琬“啊”了聲,下意識向聞致。
“二路十六,白子氣盡,提子。”聞致筆下不停,隻略地抬眼看了眼棋局,便知該如何走,簡直將一心二用發揮到了極致。
如此又走了幾十招,“丁軍師”也無力回天,長歎一聲道:“棋局如朝局,運籌帷幄之事,誰人能是首輔大人對手?”
小花慘敗,丟了棋子便嚶嚶嚶跑出去了,大概是去找青杏尋求安。
晌午的從窗欞中照,落在黑白子錯的棋盤上,鍍著一層溫潤的。明琬在這中抻了個懶腰,隻覺神清氣爽,也不計較昨夜聞致故意讓子騙贏之事了,起問聞致道:“今日上朝去了這麽久,還可好?”
聞致擱了筆道:“幾個時辰而已,無甚大礙。”
“那便好。”明琬想了會兒,又問道,“昨晚下棋,為何要騙我?”
聞致目一頓,眼睫不自在地了。明琬定是要將他這副什麽都憋在心中讓人猜的病改一改,遂道:“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欺我瞞我了嗎?”
聞致如同被刺中位般抬眼,解釋道:“並非欺瞞,隻是想著你若贏了,興許能開心些。”
果真如此。
所以每晚棋局一下就是兩個時辰,也是他在故意讓子拖延時間囉?
明琬有時候也會想,若是上的博弈聞致也能讓步認輸,是否他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地步?
失神片刻,而後瞇著眼睛溫聲道:“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對了,今早那份藥,上朝前喝了麽?”
聞致“嗯”了聲。
“昨日才改好的新藥方,覺如何?”
“微苦而,有些怪。”
聞言,明琬笑了起來,彎著眼睛道:“裏麵放了全蠍和烏梢蛇,還有一味火蜈蚣是我托藥堂掌櫃從南疆弄來的,全長安一年也得不了幾條,可珍貴了!對活通絡散寒有奇效……”
話還未說完,聞致的臉已眼可見地沉下來,眉間皺起極深的壑。
他似是難至極,強忍著翻湧的胃道:“別說了。”
正此時,芍藥牽著白玉團子似的小含玉進門。
小含玉抱著一隻追了鈴鐺和彩帶的藤球,手裏還拿著一封信箋,撲到明琬懷中努力長手道:“娘親,這是白白給的信!”
“白白?”明琬疑地接過那封被小含玉攥得發皺的信箋。
紅芍適時補充道:“奴婢方才和小玉娘子在前院玩藤球,有一位白袍的公子送來此信,說是要轉給夫人。”
明琬打開一看,末尾果然是章似白的落款。
信中,章似白首先代替姐姐、姐夫對明琬的慷慨相助表示謝,而後提及自己突然被章爹派去外地做事,一年不得回歸,後來偶然間從章爹和姐夫的中得知,此次外派是聞致暗中搞的鬼,說是重章似白,實則是找個借口將他趕出長安……字裏行間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最後又給了一串地名和幾個人名,讓以後萬一出了什麽事,可以拿著信去這個地方找這些人,他們自會幫。
看樣子,章似白那一筋的俠士顯然是將聞致當了十惡不赦的仇人,時刻預備讓明琬離開聞府這龍潭虎。⊿⊿
如此行徑,倒和那什麽鄱郡公孫蕭元樂有得一比。
明琬悄悄抬目看了聞致一眼,心想:章似白真的是聞致弄出長安的?可是他為何要做這般孩子氣的,對他而言毫無好的事?
莫非又是那偏執的占有作祟,既然不能將錮旁,便從的朋友下手,將那些接近的人一個個弄走、剔除?
正想著,聞致察覺到探究的目,視線落在手中的信箋上,察覺到什麽似的皺起眉,擱筆問道:“誰的來信?”
明琬不願細想,忙折起信紙道:“沒什麽。”
過了幾日,太醫署那邊出了一件大事。
太醫令郭和在上書皇帝刻印醫書時,擅自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其名曰此本最完善的藥經手稿乃是他與已逝的明承遠合力完,自始至終沒有提及明琬分毫。皇帝年邁昏聵,自然沒力去調查此事的真偽,便命人賞了郭和一大筆錢銀,大肆嘉獎他業專攻、誠有加。
藥園的師兄姐們來府中告訴明琬此事時,俱是義憤填膺,紛紛道:“那郭醫令也忒不要臉!黃土埋半截脖子的人了,還和個人家搶功名!一個字沒有編纂過,卻把自己的名字屬在明太醫之前,擺明了就是欺負我們小師妹年無職嘛!”
的確,明琬如今已經不是太醫署的人了,而刻印草藥圖經必須經過太醫署校正舉薦,難免會被人鑽空子。
明琬道:“他不過是看我如今無無職,隻是個嫁了人的婦人,拿了虛名也升不了兒,便起了鳩占鵲巢的心思。”
謝過諸位師兄姐,又留他們飲了茶吃了點心,這才有禮有節地送他們出門離去。
回房後一個人想了許久,這功名與而言的確沒有實質的用,但圖經中的一草一木皆是與父親凝結的心,是無數次跋山涉水實地考察所得,怎能讓一個不相幹的人坐收漁利、欺世盜名?
第二日,明琬在小花等侍衛的陪同下去了太醫署一趟。
特意換了鮮亮貴重的春衫,挽了髻,進了太醫署,幾位老太醫看的眼神都帶了幾分尷尬,想必已猜到為何而來。
坐了片刻,便見一名侍醫前來回複,公事公辦的口吻道:“明大夫,太醫令大人進宮服侍天子去了,恐不得空閑,您還是日後再來吧。”
明琬淡然笑道:“無妨,我就在此等他。”
那侍醫見托詞不管用,看了一眼,又匆匆轉而去。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太醫令郭和姍姍來遲,進門便堆砌滿臉和煦的假笑,故作驚訝道:“宮中有事絆腳,讓小明大夫久等了,真是失禮!”
“哪裏,是晚輩不請自來,耽擱了您的時辰。”明琬起,照著宮規行了一禮。
郭和不過是個六品醫,竟然坦然了這一禮,徐徐道:“我正要去找小明大夫,你上次給的圖經手稿我已修纂批注完畢,給聖上一瞧,聖上大加讚賞,已經批準刻板印書籍,在全天下推廣!”
郭和笑著,給侍醫使了個眼,立即有人端著一個長方的木盒出來,打開一看,裏頭是二百兩銀子。
“這些,是小明大夫應得的。”郭和將銀子親手遞到明琬麵前,麵意味深長。
明琬著麵前這個富態的,看似慈眉善目的老者,沒有接那些銀兩,隻笑著反問:“晚輩鬥膽,敢問太醫令大人,我與父親所編醫書有何不妥?您修纂了哪些容?您可知南海魚鰾膠有何藥效,嶺南薜荔藤與果分別有何藥效?”
郭和漸漸失了笑容。
明琬將銀子推了回去,道:“您答不上來,因為書上字字句句皆非你所寫,那漫長跋涉考察的旅程,亦非你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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