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京城人慣捧高踩低,卻不料真是這樣現實。
固然沈瓊照或許是被吳錦兒誆騙,可刻在骨子里的高傲,卻也在三言兩語間表無疑。
沒人要求言語迫害之人一定就要原諒始作俑者。
沈瓊照也不能強迫紀似錦非要諒解所為,只得失魂落魄地回家去,將今日闖的禍告知家中長輩,好家人不致手足無措。
鬧劇散場,四人上二樓的天字雅間小聚。
“那些人慣這樣欺怕的技倆,似錦姐姐不必理會們,這事哥哥會料理的,咱們吃飯。”顧青影寬,笑道:“曲江酒樓近來新出了一個吃法,‘暖鍋鴛鴦’,乃是在從前燒湯暖鍋子之基礎上演變創新而來。正好咱們這里各有吃辣和清淡些的,很是便捷呢。”
小姑子如此心,紀似錦下意識拋卻了滿腹的心酸,笑道:“渝州比起背面要些,故而喜食辛辣之。”
“不過北方也有天生就好這一口的呢。”顧青影笑瞇著眼,“我和姐姐打小喜歡吃辣的,偏哥哥吃不了辣的,每回家里吃燒湯暖鍋,哥哥總要被辣得滿臉通紅呢。本以為哥哥去一趟渝州,總能變些口味,誰知哥哥還是見著辣椒就害怕。”
聞言紀似錦詫異看向顧青禮,“你……不是能吃辣嗎?”
場面瞬間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顧青禮幽怨地看向自家妹子。
顧青影這才曉得,自家哥哥這是“自討辣吃”呢,不過看這樣子他卻是甘之如飴的。
哎喲喂,多年的,果然比不得喲。
正好酒樓的小二將暖鍋和菜品端了進來,紀似錦明白過來后,看顧青禮的眼微妙得。
顧青影見狀,眼睛亮晶晶。
王佑看這樣忍不住莞爾,持起公筷給夾了一塊紅糖糍粑到碗里。
“先吃些墊墊肚子,否則待會吃多了辣食要難的。”
“好。”
等暖鍋里的湯沸騰了,顧青禮和王佑就一左一右地給自家未婚妻下菜品。
不一會兒,紅湯鍋里便食材滿溢,清湯鍋里還只有那可憐兮兮的幾兒菜葉子,瞧著就心酸。
不過一頓飯下來,四人都吃得格外開心。
午膳后兩兩分開去尋自己喜歡的玩。
這日顧青禮牽著紀似錦的手親昵地走遍了南街,什麼不和、顧家不喜的謠言全部不攻自破。
好些原本和吳錦兒一樣鼓著膽子想來試一把的,也只得灰溜溜退卻了。
花朝節上的靜是近暮時分傳到宮里的。
彼時顧青昭正教兩個小兒子喊“娘親”,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倆兄弟卻一直懵懂地歪著腦袋看。
顧青昭險些被萌出一臉。
沈臨笑著端茶給,“急不得,總要慢慢來。倒是大公子和二姑娘那,各自都恩著呢。瞧著就人踏實。”
倆小娃娃沒,顧青昭倒是喊了一日的“娘”,眼下也是口干得不行了,遂牛飲之。
末了將茶盞放下來時,問了一句,“那吳錦兒和沈瓊照,是哪家的?”
“吳錦兒是正五品長史吳清之,與工部侍郎張家,是姻親。至于那沈瓊照,其父掛了奉車都尉的虛職。”
顧青昭點頭,表示知道了。
三月里宮中籌辦賞花宴,顧青昭一早就人將帖子給紀似錦送了去。
賞花宴當日,皇后娘娘待紀似錦甚是親,明眼人都看出來,皇后娘娘這是做給京城人看呢。
明擺著告訴們,紀似錦這個兄嫂,格外喜歡和庇護。
聯想到前些日子吳家和沈家冷落的遭遇,京中再有妄想給顧青禮塞小妾的夫人,也都不敢妄了。
與此同時,太醫署醫師考課結束后,顧青禮前來尋紀程商談。
“陛下托我來問你,若是讓你進藥藏局,你可愿意?”
尚藥局之下便是東宮藥藏局,藥藏局之下才是太醫署。
唐昀也觀了許久,知曉紀程的能耐,便想著重用。
正好藥藏局缺個合適的人。
紀程卻很猶豫。
他本意并不想專職于宮中或東宮行醫,他更希自己的醫,能挽救更多病患傷者。
不管宮還是東宮為,皆有違他的初衷。
顧青禮與他也是多年的,曉得他的脾氣,于是解釋道:“尚藥局和藥藏局也并不只服務于皇室,若國家有難,黎民困頓之際,兩局出力也不比太醫署。何況,若論大局,尚藥、藥藏兩局顧全的大邕之主及儲君,若能保得陛下和太子常健長壽,挽救的,豈止是你一只手能醫治過來之數?”
不得不說,顧青禮這話很中紀程的心坎兒。
可想及位的束縛,他又總覺得放不開。
紀程已然心思搖,顧青禮又放了大招,“此外,鑒于你將古藥方歸于皇室之功,陛下特許你任職藥藏局期間,可兼職于太醫署。”他笑,“也就是說,只要你平日里不在藥藏局值班,便可以在太醫署坐堂。”
于唐昀而言,有醫師能這樣任勞任怨,他是十分贊許的。也不介意讓他上多兼有兩個職,能者多勞嘛。
而對于紀程來說,這,也著實太大了些。
從此,藥藏局紀醫師便開始走馬上任了。
紀家除了與顧家有姻親關系這點人矚目外,還多了藥藏局醫師這一令人注目之。
四月十五,是個萬事皆宜的好日子。
也是顧家大公子與紀家大姑娘大婚之日。
陛下親下圣旨賜婚,皇后娘娘和宮中娘娘們更是賀禮無數。
這日京城的熱鬧,從京郊南街一路延綿至西街。
說句十里紅妝,也不為過。
晚間,紅燭搖晃一對佳人儷影,紅紗掩。
蓋頭被掀開時,紀似錦恍惚間回到那年渝州江津。
被倒塌的房梁柱子攔擋在廢墟里命若懸之際,是他撥開所有障礙朝奔來,將抱出了災區。
當時只滿心敬佩激于他,卻沒料有朝一日,與他,竟了世間最親的結發夫妻。
“合巹杯繾綣,月圓花好人團圓。”
喜娘的唱詞歡喜和吉慶,顧青禮飲盡杯酒,漂浮了許久的心,終于安定下來。
第一眼見坐在醫館中溫聲替人診脈探病時,他就想,日后若能與白頭偕老,此生就算不枉了。
這麼些年的堅持,如今,總算得償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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