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局真論起來離皇后家比離皇宮還近一點，浣局是設在德勝門西門外，但是重重守衛看守，每日除了進出的送服的馬車，裏頭的人出不去，一日復一日的洗著服，直到手指爛了又好，不復芊芊，苯如蘿，青變白髮，芳華不在。如果沒有一時激憤自己尋了死路，也許就要困在這一方地之間老死病死，萬分之一的有幸是陛下大赦，可以在大赦名單下，就能走出這一生的牢籠。

芳若幾個宮和三個秀一起被貶到浣局，宮落差沒秀那麼大，總算還能過，秀落差太大，第一天來哭哭鬧鬧，浣局的老嬤嬤，對待這樣的人最是有經驗，兩板子，關小黑屋，再上幾頓，再出來洗最重最髒的服，浣局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最尊貴的當然洗皇帝太后的服，人要小心細緻，活要乾淨，最卑微的就是洗太監的服，味道難聞不說，又厚又重，布料割手。

周玉婷到了浣局也並不放棄，當然也不願意洗服，可是錦玉食的長大，何曾做過這樣的活。好在在下旨的時候雖委頓，但也不妨礙了幾值錢不起眼的釵子在頭上，手上多帶幾個戒指手鐲，再藏銀角子在鞋底。

一進浣局，不等嬤嬤說，先將頭上釵子獻上，嬤嬤見識趣自然不會為難，等到分到哪個房間，再用手上戒指和左右打好關係，日子倒也能過。現在的想法就是等過幾個月，風頭過去了，再經營關係混進去宮送洗好服的隊伍，只要進的宮去，才有機會。

芳若幫忙著卸從宮裏接回來的臟服，一邊和人八卦，「真的啊？這個人也太倒霉了。」芳若誇張的說道，知道怎樣的表現可以讓人有八卦的傾向。

「是倒霉，也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進去接服的嬤嬤果然眉飛舞的說，「倒是想投奔皇后，但是現在皇后還沒進宮，郭妃在宮裏頭，一個月陛下能在郭妃那宿十天，那聖寵就是新的嬪妃每一個能趕上的。郭妃那眉頭是輕易能的嗎？我看咱們皇後娘娘進宮去能不能在郭妃那討些便宜還是另說呢。」

芳若覺得這是郭妃給皇后的下馬威，雖然娘娘如今沒進宮，就算沒反應別人也說不得什麼，但是算來，到底是皇後娘娘略遜一籌，比如像這最低檔的浣局中的嬤嬤都如此說，宮中各人自然都有考量，日後娘娘進宮，到的阻礙和懷疑就會倍增。

芳若打定主意，借口腹痛讓人看守著去坊間醫堂去看病，守衛是慣了的，拿著芳若的錢去茶館上上一壺茶，兩疊點心，再一個唱曲的，悠哉過後，再押著芳若回去就是。

芳若從醫堂的後門出了，問了安定坊的方向就奔去，等到安定坊不用問就能知道王千戶家在哪裏，芳若走到側門扣門，「我是宮裏來的，有急事要見娘娘，煩請通傳。我是芳若，你跟娘娘邊的喜桃姑娘一說就知道。」

守門人聽能說出娘娘從宮帶回來的宮名字，就道。「姑娘先進來去二道門上等候，我我這就去通傳。」

王容與聽聞芳若來找，雖意外，還是讓進來，再讓芙蓉帶著其他宮出去，房並不留人。

芙蓉留了個心思，在廊后張，看著喜桃領著芳若進來，卻不進去，只在門口候著。芙蓉並不久待，匆匆回房，過來是沖著皇後娘娘的大宮來的，前有喜桃，雖得娘娘信任，但人愚直，不已為懼。娘娘在家中的兩個丫頭，娘娘原說不帶們進宮，但是後來好像變了心思，那兩個丫頭雖然機靈，但是對宮一無所知，也要依仗。

芙蓉原以為自己是坐妥了大宮的地位，今日一看，若是娘娘另有心腹卻不伺候，恐怕等辦妥外事，那心腹回來免不得大宮的地位，看來要去打聽打聽這個芳若是什麼人？

芳若大跪，「奴婢見過皇後娘娘。」

「起來說話。」王容與說，「浣局還可以外出的嗎？」

「浣局不能隨意出，奴婢聽聞宮中大事，想來要和娘娘稟報，就借病出。娘娘，奴婢的時間不多就長話短說了。」

芳若簡潔的把尹人一事說了，然後低頭等著王容與吩咐。

「好不容易翻了牌子卻在侍寢的時候失犯忌被黜，運氣是差了點，只是不知道是天災還是人禍了。」王容與悠悠道，「對了，我上次讓你問的陛下的新妃嬪的宮殿，你可打聽清楚了？」

「楊嬪娘娘居鍾粹宮，劉嬪娘娘居永和宮，羅人，尹人是分別依附兩宮，其餘人和崔才人都是在翊坤宮，還有些是散落在旁的宮殿，其中並無主位。」芳若說。

「看來宮中派別已立啊。」王容與嘆道，「人多的地方就不了爭鬥，我最厭煩的就是這一點。各自顧好自己不是好的，非要手到別人宮裏去幹什麼？靜茹劉靜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們不去惹郭妃，郭妃還非要來惹們。這是不是得了陛下寵的人，在後宮就可以橫著走啊？」

芳若稟道，「郭妃如今一個月有十天侍奉陛下，餘下還有安排依附的人才人侍奉陛下，其餘人實在力不逮也。」

「劉嬪如今還不得陛下喜嗎？」王容與問道。

「還是不怎麼承寵。」芳若說，「娘娘好像也頗為悠然自得，並不著急。」

「周玉婷也是貶到浣局，最近如何？」王容與問道。

芳若見娘娘只是問些風牛馬不及的問題，並沒有要理此事的傾向，老實回道周玉婷並未死心，只是靜待時機東山再起后就說奴婢時間不夠了，該走了。

「你且等等。」王容與說，執筆寫了一封信，「這封信你替我傳給楊嬪娘娘。」從手上褪下一個玉鐲，「這個你送給周玉婷，給做東山再起的資本。」

喜桃進來，讓喜桃給了一個大荷包給芳若，「你替我做事，沒有讓你自費銀兩的道理，這個荷包你拿著，裏頭的錢該是夠了，不夠，下次再來時我再給你。」

「謝娘娘。」芳若行禮說。等到出了門，喜桃又追上來，「這些點心你也拿著，你來去匆忙，娘娘不好留你吃飯，浣局想來也沒什麼好吃的，還有這些手的脂膏，這可是許醫送來的好東西。」

「這麼好的東西給我用多不值當。」芳若不肯收。

「拿著吧，已經用普通瓷瓶裝了，你不說，別人就不知道這裏面是貴重的脂膏還是普通的脂膏。洗服也傷手，這是娘娘諒你呢。」喜桃說。

「那待我謝謝娘娘。」芳若說。

「你日後來只說找我就是，別再說找娘娘了。」喜桃囑咐說。

「我知道，今天是擔心門人不讓我進來才說的找娘娘，以後你跟門房說好了，我就知道怎麼說了。」芳若說。

尹人重新回到儲秀宮的第一天晚上就懸樑自殺，好在姑姑早有準備，早早發現了，解救下來，沒死，但是卻也是傷了，姑姑直到第二天天亮了再去找太醫，太醫來不來就另說，反正只要不是自殺死，病死倒是沒關係的。

楊靜茹聽聞就讓出雲去找太醫，一定要把尹人救好了，出雲去后回來回稟，「今日運氣好，撞見許醫，他指了他的弟子去給尹人看病，許醫就是為了不讓弟子墮了他的威名，也絕對會醫好尹人的。」

「許醫？該是姐姐知道了。」楊靜茹說。

歸燕進來，「娘娘，今天送來的服里有一封信。」

「拿來我看看。」楊靜茹說，等到拆開信封一看，果然是王容與的信，這郭妃了劉嬪的人，劉嬪不得寵，依附的人難道是為了的嬪位，不是的，劉靜親近王容與，這儲秀宮的人都知道，郭妃此舉，是隔空一個掌扇在王容與臉上。

王容與可不是以德報怨的主，以德報德，以直報怨。你搞的小九九來試探，我就一掌扇你臉上，讓你知道，有些事不要越界，有些人不要。才不屑於來設計依附郭妃的小嬪妃，既然是你郭妃惹的事，我便沖著你郭妃來。

楊靜茹看完信，「去請劉嬪娘娘來。」

王容與的計謀很簡單，已經知道王芷溪那件事後面是郭妃，那麼郭妃能只安了一個設計王芷溪的人？就是和芳若一起到浣局的宮中，就有郭妃的棋子。周玉婷膽大妄為實屬見，但若是的行為都是有人在背後拾掇慫恿的呢？

陛下對郭妃有多寵，太后對郭妃就有多厭惡，上次一事太后下了沒找郭妃的不是，還順從了陛下的一諾千金，但是有機會的話，太后那是數罪併罰，不會輕饒。

周玉婷接了芳若的鐲子莫名其妙，但是說是皇後娘娘資助東山再起，心口狂跳，不管王容與什麼意思，這是的幾回。周玉婷原本就比一般人果敢，就問，「娘娘想我怎麼做？」

「娘娘沒有要讓你做的，到時候你就知道該怎麼做了。」芳若說。

王容與信中所說的要劉靜去點導火索，楊靜茹看平靜看信的樣子說，「不然還是我去吧，陛下生氣，我還能生著。」

「你幹嘛去啊。」劉靜說，「我倒是知道姐姐的意思，第一個我如今反正是不得寵，也沒什麼可失去的，你就不同，咱們現在就你還能和陛下多見幾次面說上幾次話，如果你得罪了陛下，失了寵，旁人連說話的地都沒有。」

「第二個，在這宮裏，都知道我仗義心腸熱好管閑事，這樣的我才有可能聽到宮的哭泣再問冤屈才能憤而去太後娘娘宮前替討個公道，你素來冷清，若是你管這閑事，旁人都會覺得奇怪，不信的。」

「我明日就去。」劉靜把信撕條條放進香爐，在裊裊的煙霧中，臉上滿是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