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想想，你這些年為這個家做過什麼，除了每周五打一個說不到幾句話的電話？對了，還有一筆打過來就被我們退回去的匯款。」

司徒玦一愣，的確給家裡匯過錢，但並不是一筆而已。即使明知道以父母的收況自己的那點錢完全不會讓他們看在眼裡，但是骨子裡在這方面還是一個相當傳統的人，縱使跟父母關係再糟糕，仍有一個做兒應盡的義務，所以從領到第一份薪水開始，就每月都給父母匯去一筆錢，他們用不用得著是他們的事，給不給也是自己的事。除了第一個月的匯票被父母退了回來之後，據所知，後來的每月都沒有被退，這樣的習慣已經維持了幾年，為何媽媽會說這樣的話。

心中有疑問，但也知道這時提錢的事只會讓好不容易改善的局面變得更糟，因為那並不是這個死結的關鍵。

「媽，那你告訴我，你要我怎麼做？」司徒玦流淚抬起頭來，才發現媽媽的眼睛早已經了。

「你胡鬧已經是謝天謝地了，我還能要求你什麼。我和你爸爸用不著你太多的心，你一個孩子，安分一點就那麼難？過去的事我也不想重翻舊賬，可你現在跟那些外國人鬼混有什麼意思？別跟我說你在國外，就算是西方社會，朝三暮四也不是德。」

司徒玦想辯道：「我哪裡有鬼混。」可又自知說服不了媽媽，心裡頓時氣得牙的，這些事父母如何會知，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是小人泄。那個兩面三刀、挑撥離間的偽君子何等險卑鄙，昨晚才從吳江他們那裡聽來一點端倪，轉瞬就添油加醋地在父母前告狀。早知道他無恥，只是不知道他無恥到這種地步！

「是姚起雲說？他幾時說過我的好話？完全不是他說的那回事，你們就那麼信他？」

「你又怎麼知道起雲是怎麼向我描述的？我一再跟你說過不要帶著偏見去看人，就算是他說的也是為了你好。」薛萍說道。

司徒玦只能無聲冷笑。

薛萍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的，也索停下了手裡的忙活，「你這次回來是參加吳江婚禮的？你從小跟吳江混在一起，人家現在都肯收心好好地找個人結婚生子了，你呢？」

「結婚不是湊合著過日子，我找到合適的自然會考慮，總不能為了結婚而結婚。」司徒玦不想在媽媽跟前說，對早已喪失了信任，絕過一次已經夠了。

「你不擺正心態永遠都不會找到『合適』的。」薛萍遲疑了一會，忽然低了聲音正問道：「你老實說，起雲這些年等的人究竟是不是你？你跟他當年是不是有過什麼？」

司徒玦一怔，別過臉去，「他等我？笑話！我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

「是嗎？」薛萍半信半疑，「起雲就是這樁事還讓我和你爸爸放不下心，他這幾年都是一個人過，平時什麼時候回來吃飯說不準，可是每周五晚上鐵打不地會回家，正好趕上你打電話回來的時候，這次你回國他也特意去機場接你……」

「因為我打電話回來的時間跟他回家吃飯的時間吻合，就可以判定他等我？那等一個人也太輕易了。他每天晚上吃飯的時間跟新聞聯播吻合，為什麼不說他至今未婚是在等李瑞英？」司徒玦譏誚地說道。

「我也是看到有一次周五他在外面有事，又下著大雨，這一帶澇得嚴重，車都熄火，他是淌著水回來的，正趕上你打電話的時間。坐了一會，外邊還有事沒辦完，又淌著水走。我和你爸爸心裡這才犯了嘀咕。」

「他變態的，變態的人能用正常人的心理去分析嗎？」

司徒玦的確是習慣固定一個時間打電話回家，習慣能讓堅持。但是七年來姚起雲從未在電話里跟說過隻字片語。

「你胡說什麼。在我看來起雲這孩子比你好得太多。」薛萍本也不過是半信半疑。說起來這就是中國父母的悲哀，司徒玦和姚起雲過去暗地裡有過的那一手，關係好一些的朋友都心裡有數，唯獨做爸媽的人始終蒙在鼓裡。

「他如果等的是你，那是你的福氣。」

「那我還真不起那麼大的福氣。媽，你別點鴛鴦譜，姚起雲跟譚城的事你難道不知道，要等他也是等譚城，他們不是天生一對嗎？」

兒話里太過明顯的不屑讓薛萍有幾分不快，數落道；「你還真說對了，我就看著城好，踏實、本分，是個好孩，可惜和起雲沒。」

司徒玦冷冷道：「是啊，這麼好的一對也沒，老天也真不長眼，可惜了。」

「真因為這樣我才為起雲的終大事心，他為你爸的公司勞，但也不能把整個人都搭進去。」

「他那麼大的人了，自己會理自己的事。」

「唉，本來我也這麼想，但是昨天晚上他回家住，我給他收拾換下來的服，口袋裡居然找到了安眠的葯，還有……」

小終於現形了。司徒玦聽出了媽媽的言又止，問道：「還有什麼？」

薛萍保養得宜的臉上有一紅暈，「我還看到一張不三不四的名片，本來以為是他不小心放在口袋裡，所以順手就仍進了垃圾桶，那孩子後來居然來問我要，結果他從垃圾桶里找了出來，連葯也一塊討了回去。」

司徒玦聽后表古怪，「雖然找小姐是噁心了一點，而且靠安眠藥還睡不著就想著這個，更病態到了極點。不過他那年紀有需要也正常……正常。」

「正常什麼？」薛萍斥道，「我思量著他要是找個人了家，什麼都好了，兒，昨天我跟你爸爸忽然有了個念頭……」

這一聲「兒」得司徒玦心肝都了，這是媽媽七年來第一次那麼，終於在媽媽的心裡再次有了這個「兒」。

「你也回來了，如果心裡還有爸媽，就別走了，留下來，久安堂也需要你。」

司徒玦想著國那邊自己一直非常適應也喜歡的工作和生活，但是另一頭是爸媽久違的接和原諒，怎能不心。

「這個……我考慮考慮……」

「還有，你也年紀不小了，也沒個固定的對象，正好起雲也要家，都是知知底的，不如你們……」

這話對於司徒玦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打得外焦里，張著，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來。

薛萍卻以為對於太有主意的兒來說，沉默的開端是個好的預兆，這讓得以接著往下說：「我昨晚問過起雲的意見，他並沒有反對……」

司徒玦被希點燃過的臉一點點黯淡了下來，原來爸媽讓回來竟是為了這個。

「你怎麼看，也不急著回答，畢竟終大事，你是可以好好考慮，想清楚以後你會知道爸媽也是為了你好。」

「不用考慮了。」司徒玦笑了。

「你願意？」

「除非我死！」

薛萍聽到這斬釘截鐵毫無餘地的話語，臉也一僵。

這時廚房外邊傳來了一聲清咳，母二人回頭，竟是姚起雲靜靜站在那裡，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沒有看司徒玦，臉上也無甚表，只是對著薛萍說：「媽，我沒有反對也不代表我同意，這事您別管了。」

他說完就折上了樓。

薛萍搖頭，「你們啊，我難道是為了我自己？」

司徒玦喃喃道：「媽，難道你又是為了我？」

「你快三十了，以起雲的條件完全可以找到比什麼還鮮的黃花閨，你呢？難得他都沒說計較你以前的事……」

「所以你要我激零涕地跟了他，恨不得跪下來吻他的腳？」司徒玦眨眼間淚如雨下，寧可爸媽一如既往對冷淡，都沒有如今這番讓難過，「你別忘了當初你是怎麼防賊一樣防著我跟他在一起。」

「那時你們還小，跟現在不一樣。」提到這事，薛萍也有些尷尬。

「不是因為年紀大還是小，是因為你覺得你兒破到沒人要，必須讓承了你們恩的人來撿垃圾。還有你們關係的只不過是姚起雲而已，怕一個久安堂還留不住他，怕他找□傷了，怕一個兒子的名義還不足夠親，所以要把我打包送過去？」

「司徒玦，你一回來就說混賬話。」中年男人的聲音因憤怒而高揚，大概是跟姚起雲同時回來的司徒久安幾步走了過來。「你簡直是不識好歹。」

「我是不識好歹，他都未必願意，更不用說我再破再爛也看不上他！」

火辣辣的一記耳打得司徒玦眼前一黑，過了好久才把偏到一邊的臉擺正了，四下一片沉默，媽媽含著眼淚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爸爸的手還抬在半空，愣愣的，也不知是後悔還是沉痛，就連上了樓的姚起雲也站在樓梯中央，怔怔地看著下面的殘局。

司徒玦添了添自己的角，又疼又腥，想現在的笑一定非常難看，不過總比哭強。「爸，我本來還想問你怎麼樣，現在看起來都省了，老當益壯，出手速度不減當年。那我就可以放心走了。你們教我做人要誠實，『再見』這種話我看還是不說為好。」

繞過司徒久安就往門口走。

「我送你出去。」姚起雲在父母面前依舊保持著風度，迅速從樓梯上走到的邊。

「不用。」

司徒玦當即拒絕。換鞋的時候低下頭，木木地疼。

也就在這時，屋裡的燈閃爍了幾下，忽然就熄滅了。此時已近晚上八點，天暗了下來，老式格局的房子採不太良好，一失去照明頓時陷漆黑，眼睛不能及時適應之下，只覺得手不見五指。司徒玦一心只想著：上帝啊，讓我趕快離開這裡。可是出手索，好不容易到了門把手。

一旋把手，可惜沒有如願，因為另一隻手飛快地覆在的手背，用力按著。的手心硌在他的手和金屬的把手之間，每一骨頭都疼。

司徒玦做了決定，就算在父母面前也要吐髒字大聲罵他是「賤人」。還未啟齒，卻渾一熱，用了半秒的大腦才接這一訊息，被某人地抱在了懷裡。

那個「賤人」抱著，或者說著，如果這刻有燈，想必那是一種極其醜陋且魯的姿勢，最大可能的每一寸相，想是要把進里，這種姿勢差點沒徹底空司徒玦肺里的空氣，下意識地掙扎，他的臉卻埋了下來，在的頸彎里，地，跟他的一樣在抖。

司徒玦在這樣詭異的空間里也安靜了片刻，在他的手上疼痛的臉頰之際，終於恢復了正常的肺活量，在他耳邊用最輕卻最暢快的語氣表達了此刻心中全部的。

說：「你讓我噁心。」

打火機輕微的響里，姚起雲已鬆開了司徒玦，或許讓他放手的還有那句只有他聽得到的耳語。廚房那端有傳來，司徒久安找到了他的火機。

在他們把明灑滿大地之前，司徒玦開啟了大門，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