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玦在極度的倦意中很快昏昏睡，在夢裡有媽媽悉心照顧著，拭去一頭的冷汗，說：「沒事了，沒事了，媽媽的寶貝……」可憐就連這樣的夢也做不長久，偏偏有人要來存心打斷。

「司徒玦，你睡了？」

司徒玦心中暗罵，真正睡著了又怎麼會回答。甕著聲音說：「司徒玦不在這個帳篷。」

他卻說道：「你不出來那我進去了啊。」

說話間姚起雲已經從俯從帳篷的開口鑽了進來。

司徒玦剛了牛仔充當枕頭，見狀忙揪起分配來的薄毯蓋住自己，怒道：「你是強盜嗎？」

姚起雲把帶過來的東西逐一往邊放：可以做枕頭的小毯子、驅蚊水、洗漱用、的護品，甚至還有一些零食。

「姚起雲，你家開雜貨店的？」

姚起雲說：「不是我家開的，是屈原他夫人家裡開的。」

饒是古靈怪的司徒玦都在他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面前腦子打結，一頭霧水地問：「什麼意思？」

姚起雲笑了笑，「屈原夫人姓陳，這都是在屈臣（陳）氏家裡買的。」

司徒玦被這個巨冷無比的笑話嚇得打了個寒戰，巍巍地手去試探了一下姚起雲的額頭，疼的是胃，腦子應該沒壞，那就是他有問題。

他避開了的手，按在自己屈起來的膝蓋上，說話的時候已然收斂了笑意。「好了，這一次算我不對，你別生氣了，好一點沒有？」

司徒玦眼睛一熱，但是裡還逞強，「胡說什麼，我好得很，你趕快出去吧，被人看到了可別怪我！」

「臉都沒了還裝什麼？胃痛可大可小你知不知道？你啊，本就不會自己照顧自己。」

司徒玦一聽又炸了，「我媽現在不在這，回去后我也不會說你壞話，你何必現在又來假惺惺？再說我沒那麼可憐，不就弱柳扶風，用不著誰照顧。」

「說來說去還是這件事，從頭到尾我幫就是盡一個路人的本分，不管是誰遇到那種況我都會這麼做的。阿玦，你能不能試著不要帶有眼鏡去看一個人，沒你想的那麼大大惡。換做是你，遇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只要舉手之勞就可以幫一把，你會拒絕嗎？況且，如果你覺得我哪裡做得不對，你大可以說，何必悶在心裡？」

「你不用在我前面說這些，這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這是我的帳篷，而且是單人帳篷，單人，你懂這個意思嗎？」司徒玦不由分說地把他往外推。

姚起雲氣急之下口而出：「司徒玦，你這麼計較我和的事，你是不是吃醋？」

司徒玦大怒，「去你的，你也不照照自己，胡說八道，你趕快離開，我不想看到你了。」

姚起雲一邊抵著招呼過來的手，一邊繼續說道：「如果是因為我說的那樣，那你跟那幾個男生一直打得火熱，我說什麼了？」

「你有臉說我？你關心過我的死活嗎？我痛得要死，你快活得要死！」司徒玦把自己能夠抓到的東西都往他上扔，因為兩人離得太近，帳篷又太過狹窄，大多數東西在砸到他之後又反彈回自己的上。

姚起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抱在懷裡的，他給自己的理由是只有這樣，才能彈不得，再也撒不了野了。

「我承認這是我的錯還不行嗎，我們別吵了阿玦，有什麼過後再說，你臉不好，上都是汗……」

「難的又不是你。」

「你怎麼知道我看到你這樣不難？」

司徒玦也不說話了，兩人氣噓噓地擁在帳篷里，詭異的寂靜維持了好一陣，似乎誰都不願揭曉，但也不願意打破。

最後是姚起雲苦笑道：「最好外邊沒人看見，否則以剛才的靜，還以為裡面在做什麼……壞事。」

「你現在不在做嗎？」司徒玦習慣地跟他抬杠，可自己的話聽著好像有些曖昧，臉一紅，畫蛇添足地解釋說：「我是說你錮我人自由，壞了。」

姚起雲也放開了，忽然臉一變，生地轉開臉去。

「見鬼了？」司徒玦看著他紅紅的耳納悶地問。過了一會才驚覺自己剛才跟他胡鬧間，上的薄毯早就形同虛設，一低頭就看到自己T恤下邊溜溜的兩條。

「啊」地一聲，用毯子將自己連頭罩住，「都是你！」

姚起雲忍住笑說道：「是，什麼都怪我，但是司徒玦你能不能偶爾收起你的急脾氣，總是不分青紅皂白，顧頭不顧尾的。」

「你就知道說我，反正我什麼都不好，什麼都好行了吧？」司徒玦賭氣說道。

姚起雲正道：「正因為是你我才會這麼說，換做別人，關我什麼事？」

司徒玦從毯子下面彈出頭，「你的意思是說，是別人？」

「廢話！」

司徒玦「哼」了一聲，心卻奇跡般地豁然開朗。風吹得帳篷了，姚起雲了在外的手臂。「冷不冷？」

點了點頭，把毯子裹得更，本來要是那件長袖連帽衫還在，至可以頂一頂。

「要不我去給你找件服？」姚起雲說著就要往外走。

司徒玦拽住他，「你去哪找，我不穿別人的服。」打量了他一眼，說道：「沒風度，你幹嘛不下自己的服披在我上，電視里都這麼演。」

姚起雲又氣又好笑，「我不是不肯給你，我上就這麼一件，電視里男主角也不會了給主角吧。」

司徒玦躺了下來，姚起雲給掖了掖毯子，蜷起的姿勢在告訴他，其實的胃痛並沒有徹底消失。

「姚起雲，你陪我說說話吧。」司徒玦含含糊糊地說道。

「你快睡吧。」

挪了一下子，拍了拍自己空出來的位置，「你躺著行嗎？」

姚起雲愣了愣，起初還猶豫著，但哪裡狠得下心拒絕，他小心地側躺在畔，這單人帳篷實在是節省空間毫不含糊，兩個都不胖的年輕人也必須靠得很近很近，近到司徒玦的頭髮搔得他的臉直，他可以聞到洗髮水的味道，還有過的背傳來的「撲通撲通」的心跳。這樣的睡法其實毫無舒適度可言，如果再問「冷不冷」，那將會是一個很傻的問題，因為近在咫尺的他就好像熱鍋上的螞蟻。

偏偏司徒玦還來火上澆油，索著找到他的手，抓著探進毯子里。到的那一瞬間，姚起雲腦子裡「轟」的一聲，他剋制著，怕自己的手不聽話，差點沒把自己的咬破。

他想說，「阿玦，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可另一個自己卻在自私地縱容著自己的貪念，他為什麼要那麼虛偽地說跟心裡的聲音完全背離的話。不管會把他的手帶到哪裡，從他懵懵懂懂開始覺醒的那一天起，他把的照片在手裡，心心念念的難道沒有這一幕？

他的手落在了的腰，覺到上面的弧度，然後引著他再往下。就在他覺得自己再也不了的時候，司徒玦按著的手，停在了某個地方。姚起雲激的水終於拍打到了一塊理智的礁石，那裡是疼痛著的胃。他差點為自己的齷齪而死於愧，司徒玦只不過盼著他的疼痛，他竟然一味地想非非。

「你在想什麼？」想是司徒玦驚愕於他莫名的沉默，微微轉過頭問道。

的呼吸噴在他臉頰的邊緣，姚起雲閉上眼睛，他總不能說：「我在想你。」

「我在想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他不得不撒了個謊。

司徒玦對這個話題似乎頗興趣，「我知道，你是下午到我家的，我爸領著你，那時你醜死了。」

「不，不是那一次。」

「我應該不會記錯啊。」司徒玦狐疑地說道。

姚起雲笑了笑，說道：「你知道你不記得了，那時我還在老家，你大概剛上初二，我記得你穿了條紅的子，扎著許多個小辮子。」

「那都是我媽瞎打扮我。」司徒玦約知道他說的是當初爸爸帶到鄉下「驗生活」的那一回，奇怪的是想破腦袋，也記不起那一天曾邂逅了姚起雲。

彷彿是可以聽見心裡的聲音，姚起雲接著說：「你對我沒有印象也不稀奇，因為那是村子里來看你們的人太多了，你又對太多東西好奇。我還記得你笑嘻嘻地到散發從城裡帶來的巧克力。」

「那我也給你巧克力了嗎？」司徒玦說得興起，想要坐起來，被姚起雲按了回去，只得乖乖躺著聽他說。

「嗯，還是一顆酒心的。」

「你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嗎？」大言不慚地問。

姚起雲已經習慣了的自，從腔里發出幾聲悶笑，「要是你後來不是被我鄰居家的追得那麼狼狽，最後還被啄了一口屁，說不定我當時真的會喜歡上你。」

「怎麼從一開始你就喜歡躲在暗看我除丑！」顯然這件事司徒玦也還記得，嘀咕著抱怨道。

其實姚起雲沒有告訴，與其說那一天的他上了司徒玦，不如說他的是他灰暗人生里一個的旖旎夢境，一種可不可及的生活，一段明知不可能才讓它肆無忌憚瘋長的慾。激起了他的貪婪，就像苔蘚迷著太下的花，就像烏雲迷著月亮。

那一天，當和司徒叔叔離開之後，他把那顆巧克力放進裡，然後，就連媽媽離開，爸爸病重都沒有掉過眼淚的姚起雲莫名的慟哭了一場。他不該品嘗這樣的滋味，那殘忍如同在一個從未見過明的世界里燃起了火把，然後再熄滅它，於是才知道黑暗的可怖。他太清楚就如同那塊酒心巧克力，不管再甜，不管再小心翼翼地含在舌尖，可是當它這一次化了，下一次就再也不會有了，不會了。

直到……直到連命運都聽到了他卑微的乞憐，給了他夢寐以求的轉機，他不要再回到從前，不要再回到那個被不幸填充的世界，只要讓他繼續活在這個夢境里，他什麼都願意。

司徒玦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翻的困難和悶熱讓意識到自己並非醒在自家的小床上。撐起子，看到了闔著雙眼，似乎在沉睡中的姚起雲。這個發現讓覺得無比的奇妙。

從來還沒有見過他睡著的樣子。

司徒玦打開帳篷頂上的天窗，借著外面徹夜通明的燈，任自己的視線在他的容間漫遊。他的臉龐瘦削，眉型很是清秀，如果不是時常蹙著，一定會更好看。眼角依舊微微向下，讓他顯得孤高又鬱，鼻子很，下尖尖的。司徒玦找不到合適的辭彙形容他的樣子，許多年之後，在國外陪琳西看過一場悶死人的文藝片，做《最好的時》，劇完全不記得了，琳西死了裡面的男主角，司徒玦卻覺得恍若夢中，其實那電影里的張震之所以讓覺似曾相識，不正是因為他與姚起雲那幾分相似嗎？

然而這時，十八歲的司徒玦就在自己的「最好時里」端詳著活生生的姚起雲，看著看著，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口，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在蠢蠢，只要手一鬆開，就會有一顆閃閃的紅心立刻跳出來砸在他上，上邊還寫著三個麻的大字。

這是從他臉上映照出來的，最赤真實的自己。

司徒玦在這豁然開朗中很想大聲歡呼，可忍住了，低下頭賊兮兮靠近，既然他睡著了，便宜不佔白不佔。

姚起雲一直保持的姿勢是臉部略朝相反的一側，司徒玦想親一下他的，無奈角度不對，勉力為之只會驚醒了他，這實在劃不來。只得退而求其次地輕輕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口，本來已經很滿足了，但是八卦的天公實在很作，姚起雲在夢裡皺了皺眉，打了個翻，卻沒有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