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王佑,眸子里的連漪緩緩漾起來,他端出一個笑來,“你去吧。”
旁邊的人笑鬧著打趣他,“哎喲崔大公子,怎麼你還放水了呢,我們可等著你出手呢!”
崔蒙朗聲笑道:“王家世兄文采斐然,又娶妻心切,我怕是攔不住的。”
王佑領著人借機趁機一邊發紅包收買人,一邊往里,總算撕開了一道口子。
“多謝。”
王佑在崔蒙側微微停頓了一下,而后開人群,匆匆往里沖了。
他要去接他的新娘了。
崔蒙站在原地,邊的人陸續從他邊喜笑開地經過。
他站在人群堆里,想笑卻笑不出來。
突然袖子被扯了扯。
他垂眸,驚訝,“二殿下?”
唐翊正臉,“小王聽人說,你才華冠絕天下,文采更是一等一的好,方才為何不攔呢?”
人群中那抹紅影消失無蹤,而院卻發出更大的喝彩聲來。
許是已經接到了人。
崔蒙垂眉淺笑,眼底的落寞卻怎麼也散不去。
“今日是大好日子,為難過頭了也是為難新娘子。”他側過,遠眺著長街的盡頭,眸漸漸渙散開來,“何況,如今再攔也是無異了。”
唐翊似懂非懂,抬腳要進門,見他卻沒有要進屋的意思。
“熱鬧都在里頭,你不去看了?”
崔蒙擺擺手,“我就不去了,就在這里就好。”
“行吧。”
堂,顧青影拜別父母與兄嫂。
“青影,到了夫家,要孝敬公婆,恤夫君,與夫君和和……”
顧青影本不是哭的子,這樁婚事又實在是與家人都極看好的,這樣的喜日里,本不想哭的。
可當母親鄭重地說起臨別囑咐的話語來時,鼻頭猛地就酸了,眼淚頃刻間奪眶而出。
人生短短幾十年,可最初的那十多年都是陪伴在父母側,甫一親便了別家的人,日后再難如從前一般孝順父母,沒有哪個子,會不傷心難過。
被沉香攙著跪下去,行了拜禮。
“青影謹記父親母親囑托,不敢忘懷。”
王佑也毫不猶豫跟著跪下去,“岳父岳母放心,我必定善待青影,絕不累苦。此生絕不納妾,唯有青影一人。”
顧玄和顧夫人本是極難過傷心的,可王佑這話一出,二老齊齊怔住。
世間男子,鮮有不納妾的,何況是王家這樣的大戶。
不過王佑既敢當眾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也是深思慮的結果,周圍的賓客,不論男,都要高看他兩分,對顧家有這樣一位婿,也是艷羨不已。
這話很快傳到宮中,唐昀聽了,連連頷首,“孺子可教也。”
顧青昭顯見也欣,“青影眼不錯。”
這個王佑,的確敢做敢為。
返回當下,王佑終接得新娘子出正堂來。
從正堂到大門口的這一段路程,是顧青禮這個嫡親哥哥一步步背著的。
妹妹很輕,可顧青禮走得卻很吃力。
“當年你大姐姐嫁人時,哥哥不能送,如今我總算能親眼送你出嫁。”本該釋然的,可他心里卻堵得難。
他緩緩走著,著肩上被淚水淋的潤,心中也是百般不舍。
“世人都說王佑有千般好萬般好,可我只愿我妹妹活得快樂。”他道:“若了委屈,只管告訴哥哥。不管何時何景,顧家永遠都是你的家,哥哥永遠是你的依靠。你和你姐姐一樣,你們的院子,你嫂子會一直人給你們打掃著,隨時回來都可以。”
顧青影流著淚,甕聲甕氣地應聲。
顧青禮強住心的難過,哄,“乖,不哭了,咱們阿影做新娘子要高高興興的。”
“嗯。”努力點頭,淚卻流個不住。
出了正門,王佑上前,從顧青禮背上接過自家娘子,橫抱著便往花轎邊走。
“哎喲,新郎等不急要將新娘子接走咯!”
就是這一聲,便原本有些傷心的氛圍又拉得喜意洋洋起來。
王佑在賓客們的簇擁下將新娘子抱進轎中,而后利索地翻上馬,沖顧青禮拱手,“兄長寬心,王佑此生,必不負青影。”
顧青禮是娘家人,不能一路跟著去送妹妹。
他微微頷首,對王佑道:“去吧。”
每逢嫁,總是娘家人落寞又難過的。
鞭炮聲鑼鼓聲又齊作起來。
顧青禮遠遠目送載著妹妹的花轎遠去,直到消失在長街盡頭。
“王家世子是個不錯的夫婿,隋國公夫婦也是極仁厚和善的,何況青影聰穎又伶俐,婚后定能與世子琴瑟和鳴。”
紀似錦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沖他輕笑。
顧青禮拍了拍妻子的手,輕嘆,“如今我上有了功名,家中也比從前景好了許多,青影底氣便足,我倒些憂慮。只是如今這景,我想起阿昭來。”
“當年阿昭出嫁時,嫁去的是王府,當時家中不顯,本幫不上什麼。出嫁時,我又遠赴渝州,連背出嫁寬兩句都不能。”他心中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阿昭當時,心中害不害怕。”
那樣小小的一個人兒,只王府,又無顯赫的家族勢力做靠山,當真是人心疼。
聞言紀似錦也長嘆。
“好在如今苦盡甘來,日后你我也都在京城,都有照應。”
顧青禮頷首,“只要一家人都在一塊,便什麼都不懼。”
紀似錦忽而想到什麼,笑著與他道:“前些日子宮中不是傳消息來,說娘娘又有孕了嗎?這一回,許是娘娘能如愿得個公主呢。”
聞言顧青禮總算展眉,“若能如此便是最好了。”
“娘娘此番雖不能出宮觀禮,可也派了太子殿下和大殿下二殿下來,我聽蔡中監說,太子殿下近暮時分就得回宮去了,咱們快進院里去吧,夫君不是想親自聽聽娘娘在宮如何嗎?正好可以問問殿下呢。”
顧青禮點頭,轉要回院招待賓客時,余瞥見站在廊檐下癡癡站著的崔蒙。
他足下頓了頓,心中喟嘆。
這也是個癡的。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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