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塵似乎察覺到什麼，扭頭看了一眼。

“笑什麼？”

團子震驚，兩只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咕嚕嚕轉，碎芒瑩瑩的。

他怎麼知道在笑！

明明已經遮住了大半張臉了！

卻不知，所有的緒，都滿滿寫在那雙眼睛里。

他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明晰了悟。

片刻，悶聲道：

“沒、沒笑！”

紫塵瞧著小姑娘一臉被抓包的窘迫，也沒穿，只眉梢微挑，眼角似是勾了一極淡的笑。

他起，走了過來，輕輕在飽滿白皙的額頭上彈了下。

“還睡不睡了？閉眼，聽話。“

團子就閉上眼。

濃纖長的睫輕輕眨，出幾分波瀾。

紫塵直起，看了幾眼，就收回了視線，不聲的在心中吐出口氣。

他是真...不太敢看的眼睛。

總覺得，看的久了，也都能看出來。

他就這麼在床前靜靜站著，不知在想些什麼，手指輕輕蜷了蜷。

有點燙。

實際上，這麼長時間沒見，不是不想不念的。

但從昨天到現在，他一直克制著，幾乎沒有和有過接。

他想讓意識到，已經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任何人，尤其是異，都不能再和以前一樣對他親親抱抱。

尤其是...他。

在察覺到自己的心思之后，任何，顯然都已經鋪上了一層朦朧的彩。

團子對他不設防，他卻不能如此放肆。

團子待他，如親人一般，早已經習慣他的所有。

他要將這層份剝離。

因為珍重，所以謹慎而小心。

團子雖然閉著眼睛，其他卻還是非常靈敏的。

能覺到，紫塵就站在床邊，也不知在做什麼，一直沒走。

的額頭上，仿佛還殘留著溫熱的。

其實只是極輕極快的一小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卻不知為何，始終徘徊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想起以前紫塵也經常哄睡覺來著。

那時候他都會很有耐心，拍的后心，作很輕卻也帶著安。

總之...和現在不太一樣。

團子忍不住微微睜開了眼睛，想看看他這會兒到底在做什麼。

結果剛一，就被紫塵給看見了。

他看了一眼，似乎并不意外。

“想吃東西？還是想聽故事？”

拜小姑娘所賜，他在這方面，真的很擅長。

早知道不容易就那麼睡，他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然而，團子聽見這話，卻是忽然愣了一下。

紫塵這樣，真的和以前一樣。

有時候鬧騰，纏他很久，要麼是為了吃好吃的，要麼是因為無趣，要聽他說話。

東西都很好吃，講的故事卻都不怎麼樣。

但聽紫塵就那麼散漫淡漠的嗓音，念著平白無奇的故事，卻也總覺得很有意思。

但是今天，并不是沖著這些來的。

只是...想看看他，和他好好說說話。

沒聽到的回答，紫塵又低聲問了一遍。

他的臉上一貫淡漠平靜，卻沒有半點不耐煩。

但團子心底卻忽然涌上一不知名的緒來。

有點惱，心里也有點冰冰涼涼的。

紫塵這樣，其實還是只將當做一個小孩子的，是吧？

但不是了啊！

想起昨晚上的夢，夢里的紫塵逐漸與眼前這個重合。

微微咬牙，轉過去，背對著他：

“我都不要！“

紫塵詫異。

這火來的突然。

他擰了擰眉，看著在被子里鼓囊囊的，只余一頭青凌的鋪就在枕上。

不用看都知道在生氣。

他想了想，聲音溫和了幾分：

“誰欺負你了？我幫你討回來？”

團子更生氣了。

原來在紫塵眼里，就是個整天只知道吃吃喝喝打架的小孩？

憋著氣，好不容易吐出一句：

“我不要你哄。”

突然意識到，自己今天這一連串的行為，真的很像小孩子在無理取鬧。

紫塵帶回來，哄睡覺，又能說明什麼？

他都不知道他在夢里對多麼惡劣。

他什麼都不知道。

等了一會兒，聽到腳步聲遠離，以為他要走了，心下有點慌張，忍不住回頭去看。

卻見紫塵只是回到了椅子里坐著，輕輕著眉心，好像在想著什麼問題。

不知道，紫塵只是在沉思，到底是哪里惹了生氣。

另外，他還在想——青春期的小姑娘，是不是都喜怒無常？

他又沒哄過，實在是沒經驗。

團子想了想，覺得自己那一句是說的不太合適。

平息了一下心，干脆轉過，看著他，遲疑著開口：

“紫塵，我們說說話吧？”

紫塵抬眼看。

他其實有覺，團子是有話想說的。

他點點頭。

團子抿了抿，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一樣：

“你...以后是不是要娶妻啊？”

按照阿玥的說法，紫塵應該是了這個心思的。

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畢竟之前在凰神山，紫塵拒絕的態度是非常明顯的。

這才過了多久？

或許是阿玥想錯了...

以為紫塵會立刻給出否認的回答。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紫塵卻始終沉默著。

他坐在那，半靠在椅子里，手肘斜搭在扶手之上，姿態慵懶。

因為背著，他臉上的神半明半暗，容清淡，眸幽深。

團子莫名張了起來，連空氣也似乎變得稀薄。

正當以為紫塵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看著，終于開了口。

“是。”

是？

是！

團子震了震，頓時整個人都混起來。

怎麼會這樣？

他以前不是從沒有這個心思的嗎？

先前說幫他找媳婦，他還很生氣，這怎麼一轉眼，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

終于按捺不住，猛地坐起。

“不行！”

紫塵挑眉看，臉上帶著征詢之意。

“為何不行？“

團子語塞。

人家要娶妻生子，這不是很正常的嗎？說不行是幾個意思？

抓了抓頭發，絞盡腦想了一個理由。

“因為...因為...阿玥說，人必須要和喜歡的人婚的，你、你現在還沒喜歡的人——怎麼能這麼隨便！？“

紫塵盯著，緩緩說道：

“誰說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