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朕方才突然有了些力氣,坐了一會兒子……”
周淩清開始此地無銀。
我並不理他,嘀裏叮當往茶幾上擺著藥膳。
大約是瞧我麵不善,他終於企圖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你站在門口多會兒了?聽……都聽到了什麽?”
這廝此刻正確的演示了什麽賊眉鼠眼。
“聽到了什麽?”我怒極反笑,放下手裏的活兒盯向了他,“皇上邊有個這樣好的智囊團,他日又有什麽事是不的呢?”
“你都聽到了。”
他哂笑著肯定道。
“皇上不是三五歲孩了!苦計也不是這麽用的!若一個不小心搭上了命,又哪裏值得?”
我有些恨鐵不鋼。
“可朕,賭贏了不是麽?”周淩清得意得很。
“贏了?贏了什麽?你就一定我能救你回來?我不是神醫臨世,醫都沒辦法的事兒,我哪裏就行了?”
“朕自己個兒的子骨自己清楚,隻要你肯來……”
“皇上死了這顆心吧,我雖肯來,也終究要走,以後不要再用這樣的法子害人害己!”
我的腦海裏回想著這幾日的夜不能寐,膽戰心驚,憋著滿腹委屈與這廝打著擂臺。
“你既肯來,朕就有法子留下你——”
他一雙眼睛凝神看著我,言語堅定道。
“祝你功——”
我皮笑不笑的回話。
嗯,說起來,他的確有的是法子。
這日以後也不裝起不來床了,開始磨人推著椅上的他往花園裏去,一會兒變出來一本曠古醫書,一會兒又不知哪裏搜羅來了仙草靈芝,大冬天的,讓人栽了滿園子的黃玫瑰,說從前種種,他做錯了許多,將來,必然不讓我失。
玩完“浪漫”,又開始打親牌,俊材這就被李德從康壽宮接了出來,整日廝混在養心殿,學堂去一日歇兩日,逢歇就開始“一家三口”合宮遊玩,正逢前一夜下了大雪,又琢磨起來打雪仗堆雪人的事兒,建福園寬闊,了首選之地,周淩清不過一提,小俊材就應和上了,興的直紅了臉,他爹的滿病痛跟外頭的寒冬淩冽,皆不在他的考慮之,滿口的父皇萬歲竄到了雪地裏,一眾伺候的人兒趕跟了上去。
我不得不推著椅上的周淩清最後出了殿。
當然,等到了建福園,周淩清立時就變了孤寡老人。
連著我也被迫加了雪仗裏,我擲到你頭上,你砸到我上,十三四歲的小宮小公公也都是玩的年紀,玩鬧起來很快就拋下了規矩,最後也不知怎的,竟分出了三個隊來,小俊材靈機一,躲去了我後,我即刻了壁壘,也不分敵我了,他開始瘋狂的掃周邊的人。
不想,隨著一聲滴滴的息,徐盈盈現在了“戰場”,眼前的一幕讓許多人捂住了——小俊材沙包大的雪球砸到了徐盈盈的腦門上!
滿場霎時雀無聲。
“臣妾,參見皇上——”
徐盈盈仿佛並不想追究這“飛來橫禍”,隻搖曳著姿兩三步行至周淩清的前請了安。
周淩清擺擺手,讓起了。
“臣妾已被宮人擋在外頭多次了,不想今日能在此得見皇上龍——”
徐盈盈臉含了慍,道出口的話也帶著幾分埋怨。
周淩清瞥了我一眼,幹咳一聲,“來見朕,是有什麽要的事兒?”
徐盈盈冷笑著,抓狂著,徹底失了禮數,“怎麽?沒什麽要的事兒,我就再不能來見你了?我日夜牽掛你的傷勢,而你,便是日夜同這個來源不明的賤人茍且在一起?我與你十幾載的份,竟這麽快就分文不值了?”
虛張聲勢般,的聲音越來越大,麵孔也越發猙獰起來,“告訴我,為什麽要這麽待我!為什麽!從前是沒機會,才不得不錯過,如今,如今沒什麽可以阻擋我們了,你為什麽要先離開!你的一顆心當真不能容下我半分!?”
忽的轉頭掃向了我,停頓片刻才又回周淩清,眼裏的怒氣更盛了些,“為了?為了是不是!”
周淩清的皇家權威在大庭廣眾之下被這樣挑戰,早就失了耐心,他冷凝著臉,沉聲道,“朕念著從前的份才三番兩次舍不得重罰你,不想造就了你今日這般的不自重——你,回宮去吧。”
“你念的是與我的份,還是你從前兒時的無虞時?!你的是我這個人,還是從前不染塵埃的徐盈盈!?”
“放肆!”
周淩清厲喝一聲,徐盈盈被嚇了個趔趄,立時蹣跚著後退了幾步,所幸被伺候的侍扶了個正著。
“貴妃累了,帶回宮去——”
周淩清再一次給了臺階,侍是個機靈的,行了禮就要拉扯徐盈盈離開這個是非地。
但家主子許是被嚇破膽後,不破不立了,不僅不順著臺階走下去,還一腳把臺階踢了三丈遠。
徐盈盈定了定,眼裏寒芒閃,將自己與周淩清之間的戰爭波及到了我上。
“對!沒錯,我是不幹淨了,不配得你的意!但呢,即便福大命大,未喪大海,也已經與外頭的野男人生了孩子!比我還要不堪!你即便給新的份,又封為皇後又怎樣!?你還不是注定,隻能與這般的賤婦糾纏不休……”
“來人來人!將此口出惡言的毒婦帶下去帶下去!”
周淩清終於失了耐,連聲喚來侍衛,強製將徐盈盈拖了下去,至此終於得了清淨。
然而經過這場惡戰的人們終究沒了玩鬧的心,也就通通“打道回府”了。
徐盈盈果然是周淩清的“年知己”,所謂打蛇打七寸,不過是將探知到的“事實”淋淋的公之於眾而已,周淩清就失了半條命。
當晚我睡在外間榻上,聽到龍床上的周淩清翻數次,唉聲數次,坐起來飲水數次。
我在這廝的一通作怪裏,生生沒睡個好覺。不過從他中氣十足的“歎氣”裏,我聽出了這即將健全的信號,也就自然而然生出了離開的念頭,想著最好年前就能出宮去,與楚淮跟玖齡相聚。
可我才了念想,第二日一早小紅就抱著個“嬰娃”進了殿門,我走進一看,可不就是我的玖齡?
我忙將接到手裏,一時間思念如同洪水般從眼睛裏湧了出來,我仔細端詳著——雖這段日子沒我的陪伴,卻仍胖了一圈兒,小臉陷在和的棉被裏衝我笑得開懷,一邊還不忘手舞足蹈著。
我看著仿佛了定,良久才想起詢問是怎麽來的?誰送來的?
小紅說是個媽子乘坐著公主府的車轎送來的,接著又遞給了我一封信。
信封上用正楷寫著“明兒親啟”,展開紙信,悉的字跡撲麵而來。
“明兒安,你收到此信的時候,我已然踏上了自己的征途——這是我日思夜想,深思慮的結果。當然,我的離開算不得不辭而別,三日前,我已躲在暗與你辭別過了,你那日穿了梅花紋紗袍,同邊的人在冰上嬉戲的樣子,明極了,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你。吾非草木,你的悲喜,心意,係於孰,心下也自有判斷,如此,我並非要做逃兵,而是明兒,我須得替你做出正確的選擇,你從前說你給不了我想要的,我想是的,我想要的,你早就給了別人,有些事生來便注定了,一步錯,步步錯,從一開始我就已經失去了你,如今萬般努力也不過一場徒勞,倘若你能安樂一生,我也能坦然放下。可……可能‘坦然’的不那麽徹底,因此,就不與你當麵告別了,隻怕到時我又生了悔意,要你為難。天已漸明,就先到這裏吧,我該啟程了,善自珍重,明兒。楚淮筆。”
楚淮下筆很重,宣紙上還有幾水漬幹了的印記,他看似灑的道別信裏,滿是酸楚與沉痛,他從來“百曲不折”,怎麽肯就這樣離去呢?
必然是周淩清從中作梗了——請他宮,故意讓他瞧見我同他與小俊材的“一家三口”之樂,而後又同他胡言語些什麽。知曉楚淮向來君子,利用他一片真心向我,退了他。
果然一個不小心,又跌了這廝的手掌心,任他玩弄消遣,想到這裏,我的怒火排山倒海的從心底迸發了出來,臉也沉了下去。
正是氣最不順的時候,小九從外頭小跑到了殿裏,滿臉喜的道著自己的所見所聞。
說皇上英明皇上英明!因為昨日那檔子事兒,未央宮的被貶出宮去了!雖哭喊著知錯了,終究連皇上最後一麵也沒見到!皇上定然是覺得從前對不住娘娘,如今才這般護著您,為免日後您在宮裏不快,就斬草除了!還說聽聞已下了旨,要再封您做大周皇後!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說著就同小九行禮叩拜了一番。
皇後娘娘?他倒雷厲風行,一招招一步步,步步,斷我後路,還假模假樣的給我條明路!卑鄙無恥至極!
我抱著玖齡在養心殿裏擰眉來回踱步,小九小紅兩個丫頭在一旁一無所知的傻樂。
就在此時,周淩清回來了。
他穿臨朝黃袍安坐在椅上,由李德推了進來,臉上漾著微不可見的笑意。見我懷抱著玖齡,更是笑得角上揚,看到我一臉的憤恨,他才收了收誌得意滿,撇退了左右,如此也正合我意,我把玖齡遞給了小九,等人都出了殿,關上了門,才若無其事道,“皇上如今康健的好吶,都能支撐著上朝去了,那我今日豈不是就能辭宮到外頭去了?”
他怔了一瞬,反問道,“玖齡也來了宮裏,你還惦念著出宮?”
“否則呢?繼續在你步步為營的陷阱裏爬?”我的聲裏帶了莫明的怒氣。
他聽了有些理虧,解釋道,“朕也是……不得不用了些小計謀……朕今日已經力排眾議複立了你做皇後,玖齡,已封了長樂公主,既封了公主,也自會把當親生兒來看待……”
“你瘋了?!玖齡……”
周淩清大吼著打斷了我,“對!!我是瘋了,我瘋了!你休想再逃開我邊!我絕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
我有些瞠目,但很快恢複了理智,於是出言質問道,“可皇上在將我母的人生盤算好之前,都不必知會我一聲嗎!?”
“朕知會了你會應了嗎!?你不會!你會絞盡腦的破壞朕的計劃!”
他倒殘心明。
“可這般,你就一定我會安生的就此一生嗎?你以為走了楚淮,我就死了心嗎!?”
“沒有楚淮,就隻有朕了!你早晚都能死了心!你若願意當這個皇後,我就繼續當這個皇帝!倘若你對此不屑,朕這帝位即刻傳給皇子也不是不可!朕就陪你去浪跡天涯!你若還想著逃開,朕還有下下策!那便是在這四方天地裏將你囚起來,朕也不做什麽勞什子國君了,咱們就這般一起在此耗到彼此油盡燈枯吧!”
周淩清擺爛擺到讓人懷疑人生了。
我的怒氣被這廝的胡攪蠻纏清得煙消雲散,良久才懵懵的道了句“你瘋魔了……”
“更瘋魔的還在後頭,你且走著瞧!”
嗯更瘋魔的在當天下午就上演了——周淩清雷霆一聲,把後宮解散了,如意甚至未來得及見我最後一麵就出了宮。
未免他有更讓人難以琢磨的作,在又一次他去閣議事前,我喊住了他,我說你是皇上,萬事都要三思而後行……
勸解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這廝打了岔子,他說已經三思過了,這就要去擬退位詔書,讓俊材繼位。
眼看著他要將瘋魔進行到底,我實在忍無可忍,嘶吼道,“他隻是個五六歲的孩!如果能接住這潑天大任!你清醒一點!”
“帝王之才該從娃娃抓起,朕說他行,他便能撐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