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就是私奔,無論這背後有什麽,結果就是,未來的三皇子妃跟著別的男人跑了。往後就算能把這兒找回來,已經有了汙點,也不可能再有資格嫁皇家。
鄧天師心想,私奔一事關乎兒家的名節,也會使整個家族蒙,但凡有一點轉圜的餘地,蘇廊也不會跑到陛下這裏來自曝家醜,因此他今日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那麽便十之*確有其事。
鄧天師雖然像家一樣,心中猶有諸多疑慮,可是該回答的問題還是要回答:為什麽上天給三皇子選的妃,會跟著別人跑了?
他鎮定地了自己那把髯,答道:“家,從八字上看,蘇氏與三殿下確實是難得的佳偶天,這是不錯的。現在私奔了,這隻能說明一件事。”
“何事?”
“這是天意。”鄧天師說著,搖頭歎了口氣。
“哦?天意何解?”
“意思是說,雖然有合適的人,合適的時辰,但,中間出了一些變數,導致三皇子目下不宜親。”
“什麽樣的變數?”
“這個……”鄧天師眼珠轉了一下,眼前突然一亮,“這個,可是要問家了。”
家聽著一頭霧水的:“天師,到底是什麽意思,你明說吧。”
“貧道聽聞,三殿下此前一直不願結親,是因為他想給家祈福。家煉丹煉到要,三殿下貴為龍子,與家是親父子,想必這一片拳拳孝心了上天,上天是要全他,也是要全家啊!”
“原來,是這樣嗎……”家恍然。
那鄧天師從家那裏出來後,悄悄地了汗,心道:好險,幸好貧道反應夠快。三殿下,你可害苦我也!
鄧天師離開後,家表猶疑,沉思了一會兒,喚來了中侍衛:“初六,你帶幾個人,去尋找蘇廊那個私奔了的兒。就算私奔了,也該有個落腳。”
“遵旨。家,倘若找到,是否需要帶回來?”
“先不用。”
聘書沒下,親都沒定呢,拿什麽理由抓人?這樣的孩名聲已毀,抓回來也沒用。家覺得,自己並不是個昏君,他說道,“朕就是要看看,這其中,到底有沒有人在搞鬼。”
“微臣領旨!”
……
九月十七,本該是三皇子定親的大日子,蘇家卻傳來“蘇沐病重臥床不起”的消息,炸得滿朝人議論紛紛。蘇沐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這個時候病得“臥床不起”,要說這其中沒有蹊蹺,鬼都不信。
紙是包不住火的,許多人早已打聽到來龍去脈。家把雲微明宣進宮裏,父子二人麵麵相覷,都不說話。
最後是家一聲歎息,問道:“你都聽說了?”
“嗯。”可憐的三郎看起來失魂落魄的,連話都不想多說了。
家有些不忍心,安他道:“不要難過,以後給你挑更好的,那蘇氏沒有婦德,不娶也好。”
“嗯,謝父皇。”
家又安了小兒子幾句,後者始終提不起神來。
家心想,誰遇到這種事都不可能開心的,三郎隻是率真了些,喜怒都在臉上。
雲微明從他爹那裏出來之後,打了個哈欠,方才一直木著個臉,都僵了。
離開皇宮後,他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林芳洲家。
林芳洲正關在房間裏繡花呢。
覺得自己有必要培養一下孩子的氣質,今天穿了一的襦,頭上珠戴翠的,腳上穿一雙同樣的並蓮繡鞋,坐在椅子上,翹著個二郎,無聊地把腳踝一扭一扭的,鞋頂上別著的小繡球,隨著的作一一的。
雲微明看了韓牛牛一眼,韓牛牛有些不確定,問他:“殿下,你說我瞎嗎?”
“瞎。”
韓牛牛會意,立刻出去了,還順手關好了門。
他搬了把杌子,坐在旁邊,過頭來看,一邊問道:“繡什麽呢?”
林芳洲扭了一下,背對著他,“不給你看。”
他笑著又湊過來,“我看看……嗬嗬,骰子?我第一次見人繡骰子呢。”
林芳洲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本來想繡個蟋蟀的,可是太難了,隻好先從簡單的開始。”
骰子方方正正的,線條平整,再繡幾個點點,確實簡單得很。
林芳洲一邊繡骰子,一邊問他:“你今天要定親了,宮裏沒事嗎?”
“嗯?不定了。”
“不、不定了?什麽意思?你說不定就不定嗎?”
“要和我定親的那個人,私奔了。”
林芳洲一驚,不小心紮到了手,立刻痛,“哎呦!”
“你小心一點。”
他拉過的手,見食指的指肚上滲出一粒珠子,他二話不說低頭,將的指肚含進裏,輕輕吸吮。
溫韌的舌頭包裹著的指肚,那有些微妙,令微微失了下神。待反應過來,立刻將手回來,目幽幽地看著他:“怎麽回事?”
他了一下,無辜道:“什麽?”
“蘇沐私奔,是不是和你有關係?”
他撇開臉不看,小聲道,“和我有什麽關係,同私奔的又不是我。”
雖然他的表看起來好無辜好委屈,但是林芳洲的直覺告訴:這事和他不開幹係!
雙手捧著他的臉把他的腦袋扳過來麵向,直視著他的眼睛,說,“小元寶,你可是從來不會對我撒謊的。”
他垂下眼睛,“嗯。”臉被的手捧著,莫名竟讓他心裏起了一陣燥熱。
林芳洲問道:“蘇沐真的私奔了?”
“嗯。”
“和誰?”
“和表哥。”
“你、你怎麽知道?”
“與他表哥郎有妾有意,早已經私定終,聽說要嫁給一個斷袖皇子,很不願,表哥同樣不舍得嫁給一個斷袖。他們兩人痛苦彷徨了很久,最終下定決心,要比翼雙-飛亡命天涯,”他簡單介紹了一下蘇沐的故事,然後問道,“是不是很人?”
林芳洲放開他,哭笑不得地說,“你現在還有心思關心人家人不人?那可是你——”說到這裏,林芳洲突然瞇了瞇眼睛,“你等會兒,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我——”
不等他回答,又問道:“你早知道蘇沐會私奔對不對?所以你雖然不想親卻還是爽快地答應定親……不對不對,你怎麽知道你最終要和蘇沐定親?啊,是了!”一拍手,“是鄧天師!你是不是賄賂了鄧天師,所以他給你測完字,選來選去單單就選了蘇沐?”
雲微明突然傾,往臉上重重親了一下,不等反應,他又立刻撤回去坐在杌子上。
他笑意盈盈地著,眉目含,道:“姐姐真聰明。”
被調戲了,林芳洲臉龐竟有些害。
從來都是調戲別人,現在終於,報應來了……
林芳洲翻了個白眼掩飾自己的害,說道:“過獎過獎,我再聰明,也不及你的一手指頭。”
“姐姐不用妄自菲薄,你隻用一手指頭,教我往哪我便往哪,如此看來,還是姐姐的手指比較厲害。”
“咳。”林芳洲被他調戲得,老臉一紅。
又問道:“我還是有個問題不明白,你既然可以賄賂鄧天師,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定親蘇沐,還得人家私奔,為何不直接讓鄧天師告訴家,你現在不能娶親?”
“你以為我父皇那麽好糊弄?話說得太大,我父皇不會信,鄧天師也不願意這樣說。他是個聰明謹慎之人,多年來未涉黨爭,卻和各方都保持著不錯的關係,其才智可見一斑。”
為一代國師,鄧天師是很聰明的,也很低調。他從來不參與任何黨爭,哪怕是當初二王相爭之時,兩方人馬爭相拉攏他,連貴妃都對他青眼有加,但他始終站在家這一方,不和任何勢力有牽扯。
也因此,他得以牢牢坐穩了帝王邊第一天師的位子,寵信的程度直貴妃。
但是鄧天師又不敢把那些權貴們得罪徹底,所以,他的態度也並非拒人於千裏之外,能幫的忙,偶爾會幫,但有一個前提:隻是小事,不能涉及到黨爭糾紛。
什麽事能幫什麽事不能幫,這中間的度,就靠他自己把握了。
三皇子要定親了,定個什麽樣的皇妃,是家說了算,但是鄧天師的意見很容易影響到家,這個,全天下人都知道。
隻要三皇子不犯大錯,今日的三皇子妃,就是明日的六宮之主,尊貴至極。
所以有好幾個世家蠢蠢,希結這樣一門好親,一個個的都來勾搭鄧天師。
鄧天師是很謹慎的。倘若現在給三皇子選個有勢力的家族,討好的意味太明顯,首先就可能被家猜疑,其次,萬一以後三皇子不能坐上大位呢?到時候二王之一不管鹿死誰手,都要找他算一算秋後賬。
可倘若給三皇子挑個不能如他心意的親事,等他當了皇帝,秋後賬還是要算的。
所以鄧天師也有點糾結,這個渾水,真的不好趟啊。
正憂傷著,有人來給他送解藥了:三皇子地告訴鄧天師,他今年元夜在河邊看煙火時,遇上了一個子,從此一見傾心,念念不忘,隻因自己正在給父皇祈福,便不好意思央求家提親。
鄧天師問那子是誰,三殿下答曰:他經過多方打聽,證實子是戶部員外郎蘇廊的嫡次。
蘇廊啊?哈哈哈太好了!
這個蘇廊,不是什麽大家族的,做的也不大,往遍地權貴的京城裏一放,算是小門小戶了。殿下瞄上這樣的人家,隻可能是真。既然殿下喜歡蘇氏,那就蘇氏吧!既能賣殿下一個人,又可以避開那些族,討好了家和二王,天哪簡直完!
後來三殿下還讓人送了一盒子珍珠給鄧天師,彰顯其誠意。鄧天師也不跟他推辭,收下了。
再後來……
千算萬算,鄧天師也沒料到,蘇氏會私奔。他覺得,正常人都算不到這一點,不怪他……
雲微明簡單給林芳洲講了一下他賄賂鄧天師的來龍去脈,林芳洲聽完,有些擔憂,問道:“鄧天師會不會去和家說呀?”
“他又不傻。”
“也對,說了,就是在承認他收你的賄賂、愚弄家……可是家難道不會懷疑嗎?”
“盡管去懷疑,派人追查也無所謂,蘇沐和表哥暗遞私已經很久了,隻要用心查,肯定能查到。事實會證明,又不是我他們去私奔,”他看了一眼,語氣十分地理直氣壯,“我是害者。”
“好好好,你是害者,”林芳洲有些無語,又問,“可是你這樣大費周章的,能怎樣呢?家還是會給你定別人。”
他搖了一下頭,“暫時不會了。”
“萬一呢?”
“萬一父皇不死心,那就讓鄧天師再給我說一個會私奔的。”
“……”
“不信?放心,現在是我抓著鄧天師的把柄,而不是他抓著我的。”
“我……信,我的意思是……哪裏有那麽多要私奔的孩啊……”
“有啊,很多。”
“可是,把好好的姑娘得去私奔,總歸是不太好啊。”
他卻不以為然:“有什麽不好,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與自己心之人雙宿雙-飛,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可這會拖累的家人吧?”
“旁人說三道四最多說個兩三年,又不會念一輩子。家人想開一點就好。總不能,為了家族榮辱,就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吧?倘若一輩子都不能喜歡起來呢?那就一輩子活得不如意了。好好的姑娘,一輩子隻是把自己賣個好價錢,枉活一世。”
這番話實在驚世駭俗,林芳洲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托著下,搖頭道:“不行,你太能煽人心了,我緩一緩。”
不說話,他也就不說,低著頭,又抓起蔥一樣的手來玩,玩了一會兒,又把方才那被針紮破的食指放進裏含著,濡的舌頭卷著它,輕輕地咬著。堅的牙齒到的指肚上,力道很小,小心翼翼地嚐試,像個小狗。
林芳洲哭笑不得地回手指,又說,“我還是覺得不對勁啊。”
“哪裏不對勁?”
“你怎麽對京城的閨秀們那麽了解?誰會私奔你都知道?”
他倒也不瞞:“我花錢,讓我舅舅幫我雇了些江湖人,專門搜集這些報。過程很保,搜集報的人也不知道我的目標到底是什麽,所以你放心。”
“我太放心了,我想不到你為了不親竟然這樣大費周章。你從什麽時候開始雇人打探這些的?”
“剛回京城不久。”
林芳洲張了張,驚訝道:“所以你從那個時候就決定不親了?”
“嗯。”他低下頭,“我說過,我一輩子,隻認你。”
他的這份執念,令有些震撼,又很,又覺已經厚重到無法承的程度。歎了口氣,問道:“你,到底喜歡我哪裏?”
“哪裏都喜歡。”
“我識字不多。”
“無妨,我讀書夠多。”
“我舉止俗。”
“無妨,我尚算文雅。”
“我出不好。”
“無妨,我出還不錯。”
“你!”林芳洲氣道,“你是在安我,還是在炫耀你自己?!”
“我的意思是,你沒有的,我剛剛好都有,我們可以互相彌補。”
“可是你喜歡男人!”
“可是,我喜歡你啊。”
林芳洲驚訝地看著他,他也在看,一雙眼睛笑得幾乎彎起來,眼波漾,著。聽著這樣的告白,心房輕輕,突然間腦子一熱,手一抓他前襟,把他拽到眼前。
他還在笑,眉目如畫般,該死的好看。他笑著,低聲音問:“姐姐,你要耍流氓嗎?”
低頭吻住了他。
笨拙而生的吻,重重地蓋在他上,也不敢,閉著眼睛,剛要退回去,他卻一把按住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
林芳洲,別想逃。
這輩子都別想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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