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活著

陳涼跟沒聽見一樣，手里的作更快了。

三個師兄在遠抬著傷者過來就看到這樣的畫面。

小師妹渾布滿污，臉上也臟兮兮的，可低下頭那刻，過鏡片看到的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高朝員把背包里的羽絨服遞給陳涼，陳涼接過卻是把羽絨服蓋在躺在擔架上傷的小孩上，自己依舊穿著那染了的白大褂。

高朝員想說那是陸堯的服，最終沒說出來。

又一批營救小隊上去。

陳涼靠在車上打盹，領的午飯晚飯都沒吃，統統給了難者，現在又困又。

強風再次把那個聲的聲音傳送過來，“人前人后裝殷勤裝善良，還不是因為陸堯師兄在，要我說”

陳涼心道怎麼就扯到陸堯上，正想仔細聽聽八卦，就聽一道十分涼薄的嗓音問，“說夠沒”

是陸堯。

接下來再沒有任何聲音，陳涼有些憾，打著盹沒一會睡著了。

睡夢中覺有人在推。

一睜開眼，卻是再次地震了，陸堯正把護在懷里，兩人滾在車廂里。

震耳聾的聲響里，耳嗡嗡，失重降臨整個，口砰砰砰狂跳，陳涼只覺得下一秒自己會死去。

可是沒有，車很快恢復平靜。

外間傳來哀嚎聲，陳涼累極了，沒有出去。

爬起來坐著，安靜道謝，正想繼續睡，就聽陸堯淡淡提醒，“電話。”

陳涼出手機，未接電話三個，果然是顧祠邵。

匆忙撥過去。

電話剛通，顧祠邵的聲音就穩穩當當地傳來，“今天沒報平安。”

“啊，忘了。”陳涼撓了撓腦袋。

剛睡醒，聲音還帶著懶懶的沙啞，順著風聲刮進顧祠邵耳里。

“你在外面睡著了”正要細問，就聽陳涼那頭再次傳來急吼吼的聲音，“快快快，這兒有個腦袋被砸傷的，剛從紅楓山上滾下來”

顧祠邵眉目一擰，“你怎麼來了”

陳涼心里有弦撥，發出“錚”地一聲，心驚大過于喜，“你也在這里”

“嗯。”顧祠邵語氣不悅，“這里太危險，我安排車送你回去。”

“你在哪兒”陳涼忽略他的后一句話，急忙下了車，抱凍得發抖的胳膊，在黑暗中四搜尋著那抹影。

“山上。”

陳涼心口一滯，都凍得哆嗦了，“剛，剛剛，地震了，你有沒有事”

“沒事。”

“你怎麼來了”這下換的是陳涼問。

顧祠邵似乎長呼出一口氣，“來考察。”

兩人沉默了。

良久，陳涼吸了口冷氣小聲說，“你注意安全。”

“嗯。”

又補充，“我在山下等你。”

“嗯。”

難怪昨晚在電話里他說冷，陳涼只在外面呆了一會就冷得渾打。

即將掛電話那一刻，陳涼急急地說，“顧祠邵，我等你下來，給你抱。”

那頭低笑了一聲，陳涼顧不得臉

紅，又叮囑了遍，“你小心點。”

掛了電話，邊到都充斥著天人永隔的悲哀和絕，婦人抱著丈夫的尸邊哭泣，孩子抱著父母親的尸哭泣

明明前一刻都準備好迎接死亡。

卻從知道顧祠邵也在這里時，驀地貪起人間來。

大概是被周圍的氣氛所染，陳涼心里想著，只要活著回去，管他想做什麼，都依了。

坐在車上的陸堯閉著眼睛假寐，順著風聲不可避免地聽到了陳涼說的話，長睫了又歸于平靜。

后半夜又經歷兩次小規模余震，山腳下被碎石砸滿，車子被砸毀，一行人拆了原先的帳篷，換了個離山腳稍微遠點的地方扎營睡下。

每次余震，陳涼都會打電話確認顧祠邵是否安全，直到凌晨，又一批營救小隊抬著一群人從山上下來。

隔著人群，陳涼一眼就看見走在最后方的顧祠邵，他把背上的人給沖過來的醫護人員。

單薄的墨西服將男人的臉和形全部籠罩在山腳的霧氣中。

陳涼小跑著沖過去，越過人群，先是仔細看了看顧祠邵，確認他滿手沾的都是別人的，才緩緩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四周大霧籠罩，誰也沒注意到他倆。

兩人上都是冰冷的，可抱在一起之后，都覺得心頭滾燙，顧祠邵把臉埋在陳涼肩頸深吸了一口氣才說，“讓我親親”

陳涼沒說話。

顧祠邵就吻了下來。

他吻得細致而緩慢，陳涼輕輕探出舌尖回應，顧祠邵立時像被點了火一樣，狂熱而兇狠地噬咬著。

四周那樣凜冽的山風，只有兩人的懷抱著了火一樣熾熱無比。

直到晚上下班，宋西才發現陳涼不見了。

發了消息確認陳涼在紅楓山救援，又罵了幾句，“傻你就是個傻名單上沒有你，你偏要去”

陳涼又困又累，聲音有氣無力地，“好好好，別擔心我，我保證活著回去。”

宋西又罵了幾句，掛電話時才說，“狗比玩意，你要是敢死在那，我就掘你家祖墳”

那頭陳涼笑著掛了。

宋西嘆了口氣，明白陳涼就是這樣的人，起初和朋友，不正是因為看中這一點嗎

太過善良，又太過好。

不忍有人破壞這份好，所以才一直護在陳涼邊的啊。

周元打電話約出去玩，宋西回了句沒心。

“咋了，心不好啊，小爺帶你出去兜風。”

宋西直接掛了電話。

離家多年，從大學到工作，只結陳涼這麼一個真心朋友，此刻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自己的好閨還在隨時發生地震的地方救援，讓這時候去玩

怕是真的沒心沒肺才干得出來吧

下了班一出來，就見周元的車停在正門口，包的明黃車，車門上閃著幾顆亮閃閃的花圖案，金的。

宋西用手摳了摳，“真金啊”

周元，“那當然我你別摳啊”

宋西停了手，爬上副駕駛，“正好，我不想開車，你送我回去吧。”

周元，“咋了”

“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