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福客棧里,潘尋龍三人驚極了,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團團轉,最后,還是更經事一些的潘尋龍先鎮定了下來。
他抬起頭,目環視過其他兩人,小眼睛里出炯炯有神之,“不行,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衛平彥和趙家佑,一人點頭如搗蒜,一人沉重的點了點頭,趙家佑那大青蟲樣的眉擰在一起,就跟要打戰一般,戰火,之即發。
潘尋龍主持大局:“平彥,顧昭平日里最看重你了,由你負責纏著他。”
衛平彥詫異,“我?”
表弟哪是看重他啊,分明是看重大白貓。
“不錯。”潘尋龍點頭,頓了頓,他語氣沉重,“必要時候,還是要委屈委屈平彥你了。”
衛平彥窒了窒,他對上潘尋龍的目,一下就領會到潘尋龍話里的未盡之言。
這是要他出賣自己的貓相,耍癡扮憨的纏著表弟啊。
衛平彥遲疑了下。
“往日里,顧昭待你可是不薄,咱們做人得厚道,得有良心。”潘尋龍抬手搭在衛平彥的肩上,語氣沉重,繼續道。
“現如今,他正要遇上一份錯誤的緣分,想想顧小昭,再想想你姥姥姥爺……”
潘尋龍話還未說完,衛平彥先打了個激靈。
不錯不錯,這紅線一事,可不是表弟一人的事,這可是顧家的大事。
要知道,顧家就表弟一個男丁,姥爺姥姥又是從小地方出來的,恐怕連什麼是龍之好都不知道,不比祁北郡城,還有鼎鼎熱鬧的楚風閣。
表弟,姥姥,姥爺……
衛平彥腦海里幾張人臉來回的浮現。
“可以的,我可以的!”衛平彥超級大聲。
潘尋龍嚇了一跳,“噓,你小點兒聲,我們是在謀,謀知不知道?”
衛平彥連忙放輕了聲音,“我知道了,回程的時候,我會一路都以貓纏著表弟的。”
“他最是喜歡小貓小狗之類了,這樣一來,一定沒空理會孟公子了。”
潘尋龍欣,孺子可教也。
他視線一轉,目落在趙家佑上,面容倏忽的又慎重了起來。
“家佑兄,你也有一事要辦。”
趙家佑:“我?”
他也有活嗎?
潘尋龍點頭,“不錯,就是你了。”
趙家佑忐忐忑忑,覷了衛平彥一眼。
他又不能變貓,也不能變狗,頂多有盞流螢燈,該如何拖住顧小昭?
潘尋龍略略沉思,“不,你不是拖住顧昭,你得拖住的是孟公子。”
趙家佑驚得眼睛都瞪大了。
“不行不行。”
他連連擺手,吞吐的表示,雖然有點慫,但說實話,他還真的怕孟公子的,尤其是那一冷肅的氣質,才靠近就覺漫天的風沙來,無邊無際。
潘尋龍瞪了趙家佑一眼,“都說日久生,咱們不隔開他們,等他們誼深厚了,回頭就木已舟,事不可悔了。”
趙家佑左思右想,是啊,顧昭待他這般好,這次還不遠千里的陪他們來郡城趕考,他怎麼能說自己不能幫忙呢?
“我能做什麼?”趙家佑咬了咬牙,開口問道。
潘尋龍欣不已,“我們都知道,孟公子前世是玉溪真人,正好,家佑兄你是玉溪鎮的人,你就和他說說你們鎮民對他的尊敬和激,聊聊真人前世的事。”
趙家佑若有所思。
“那尋龍你呢?”冷不丁的,衛平彥問道。
“我?”潘尋龍指著自己,小眼睛轉了轉,一下就想到了由頭。
“我自然是把控大局,關注你們兩方的進展,時刻調整咱們的策略了”
“這事很重要的!”他強調道。
衛平彥、趙家佑:……
不愧是衙,慣是會懂得使喚旁人,自己穩坐高臺的,他們信了他的鬼話才是糊涂了。
“欸欸,別打,別打……你們聽我細細說……哈哈哈,別撓,我生氣了啊,我真的生氣了啊……我生氣很可怕的,哈哈哈,別撓別撓……”
過瓦片的隙落下線,正好落在木梁上的貍花貓和大尾松鼠上。
兩小只睜開眼睛瞥了下頭吵吵鬧鬧的三人一眼,又重新閉上了眼睛,尾甩了甩。
都是小家伙呢,鬧鬧才活潑。
……
那廂,顧昭自然是不知潘尋龍三人為碎了心,黑背彎刀直指西南,兩人順著刀尖直指的方向,又尋到了幾心沾墮心之人。
有為財,有為名,有為姻緣……果真如孟風眠所說那樣,沾染上墮心,不知不覺便心神蒙昧,壑難填。
“多謝道長,多謝道長……”一中年男子將顧昭和孟風眠送到門口,轉接過后仆人手中捧著的匣子,朝顧昭遞了過來,低聲笑著道。
“小小薄禮,不敬意,道長莫要嫌棄。”
顧昭正要推辭,孟風眠化音,傳的耳朵。
“收著吧,不收的話,這位老爺也不安心。”
顧昭抬眸看向中年男子,心里嘆了口氣,接過他遞來的匣子。
中年男子見顧昭接過匣子,面容上明顯松了一大口氣,笑得也更真誠了。
顧昭捧著匣子和孟風眠往前走,走出一段路后,他們回過頭瞧這一宅子,顧昭嘆道。
“真是父母心腸。”
孟風眠點了點頭。
這一沾了墮心的,是這戶人家的二閨,去年時候,大閨訂了親,郎君是祁北郡城中的宦子弟,一表人才,這次鄉試更是中了舉,二閨仰慕姐夫才華,有過些許的怦然心。
人都慕強,二姑娘的心不足為奇。
那是姐姐的未婚夫婿,再是心,人倫綱常,禮義廉恥,還是懂的。
時間門的流逝會改變許多,也許過兩年時候,再回過頭看今日這份心,只會輕輕的笑了笑。
一切泯于時的洪流中,只當是年時一場青的心思,沒有任何人參與,只一個人走過心和告別。
那是一場,無關他人的風花雪月。
然而,墮心的出現卻放大了這一份的貪。
顧昭和孟風眠尋來時,正依著心里的貪念和邪法,實施邪法,詛咒姐姐,求姐夫姻緣。
出了這樣的事,家里自然不愿對外人言語,就算是因為墮心的原因,姐妹倆喜歡上同一個男子,總歸是不好的事。
時人好熱鬧,尤其是風花雪月的熱鬧,到時,流言蜚語會越傳越離譜,直至面目全非。
顧昭收了匣子,也有封口之意,中年男子也能更安心一些。
……
顧昭打開匣子,果然,里頭是白花花的銀錠子,平日里,最是喜歡銀錠子了,這一次瞧著這漾著銀的銀錠子,卻莫名的心里發堵。
這墮心,到底是何來的。
此當真可怕。
……
“大哥,咱們一人一半?”顧昭晃了晃手中的匣子。
孟風眠笑了笑,“就擱你那兒吧。”
顧昭也干脆,“,你缺銀子了尋我拿。”
兩人并肩而行,秋風打著漩吹來,寬袖盈風。
不知不覺,暮漸起,霞染紅了路邊白頭的秋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
這幾日,顧昭和孟風眠忙著尋找沾染墮心之人,早出晚歸的,潘尋龍三人瞧著同進同出的兩人,言又止。
在顧昭和孟風眠再一次出了多福客棧大門后,潘尋龍統領大局,安其他兩位,道。
“不急不急,待墮心這事事了后,咱們回靖州城的時候,再實施咱們的計劃。”
衛平彥和趙家佑噓了他一聲。
“欸欸,你們倆咋這個態度,我和你說,你們撓我的事,我還沒和你們算賬呢。”
吵吵鬧鬧的時候,多福客棧外頭走進來一人,只見他手中拿著掃帚,肩上搭著白布巾,眉頭微微鎖著,似有愁緒漫上心頭,那是多福客棧的東家兼小二,鄭泉。
瞧見鄭泉,吵鬧的潘尋龍三人立馬收了嬉鬧,肅容,故作正經模樣。
他們好歹也是舉人老爺了,老爺就要有老爺的樣子,穩重,這樣才能突出老爺二字。
鄭泉走到潘尋龍旁邊,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道。
“潘公子,借一步說話。”
潘尋龍有些意外,卻還是從善如流,抬腳走了過去。
“小鄭哥,可是有事?”
鄭泉頓了頓,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問道。
“潘公子,和你們一道的孟公子,他是否是祁北的小郡王,孟三公子孟風眠?”
潘尋龍詫異的看了過去。
“看來是沒錯了。”鄭泉瞧見潘尋龍的表,低聲說了一句,繼而,他打起神來,繼續道。
“六年多年前,祁北王孟棠春為了一己私,險些害了我們這些老百姓,是孟三公子救了大家,這些我們都知道。”
“不過,我們也知道,三公子是以命換命,這才護下了我們。”
潘尋龍正待開口,鄭泉抬手制止了,面容有些嚴肅。
“我不知道三公子怎麼又活了過來,不過,我們都記著他給大家活命的分,杏花也和我說了,多虧了顧小郎和孟公子,家阿才沒事。”
“所以,外頭傳的什麼,諸如祁北郡城這幾日發生的墮心之事,全是因為孟三公子從修羅道中出來,煞炁息沾染了大家,這才害得大家心神大變的事……我是不相信的。”
潘尋龍驚了驚,“墮心?這些事,大家都從何得知?”
鄭泉:“你也知道,消息傳遞最快的地方,其一是衙門頒布的公文,其二就是我們這等客棧腳店了。”
鄭泉頗為自豪的了膛。
“我都打聽了消息才回來的,最早時候,是一位道人在吉祥腳店打酒的時候,和旁邊的徒弟嘆息時說的話,旁人聽了去,記在心里了。”
畢竟,那可是孟三公子啊,死了的孟三公子,他居然又活了過來?
人死復生,此乃異聞也。
潘尋龍:“多謝小鄭哥告知此事。”
鄭泉擺手,“客氣了,我鄭家在祁北郡城的客棧里還有幾分薄面,我和其他小二哥都說了,讓他們談這事,大家都應了。”
他嘆了口氣,“這里頭應該有所誤會,三公子當初為了我們,那是連命都舍了去的,這幾日更是和顧小郎忙進忙出的,別人不知,我可是都看在眼里了。”
“小鄭哥深明大義。”潘尋龍長長的作揖。
……
夜幕降臨,月上樹梢。
“道人?”
才踏進多福客棧,顧昭就被潘尋龍拉到了一邊,將鄭泉說的話重復了一遍。
潘尋龍:“是啊,說是一位道人打扮的男子,瞧過去約莫三四來歲,端的是肆意灑,紅塵逍遙客模樣,還帶著個二十來歲的徒弟。”
“顧昭,你說,這是何人?”
顧昭看了一眼孟風眠,只見他低垂了眉眼,拿著一方白布拭過黑背彎刀,刀芒一閃,漾過那如玉的面龐,更添一分冷肅和不可親近。
“風眠大哥莫要難過,我知道這事不關大哥的事。”
顧昭一把抓住孟風眠的手,神認真道。
孟風眠抬起頭,灰的眼翳注視著顧昭的眼睛。
那一瞬,彼此的眼里倒映著彼此。
旁邊,潘尋龍,趙家佑和衛平彥幾乎要跳起來了。
衛平彥瞪大了眼睛。
哦哦哦,牽手了,牽手了,怎麼辦,怎麼辦?姥姥,姥爺,表弟和別的男人牽手了……他該怎麼辦?
趙家佑也著急,像熱鍋上的螞蟻,眉跳個不停。
哪里才是牽手哦,他們倆還相互盯著瞧了,這下完蛋了。
他盯了盯顧昭,又盯了盯孟風眠,總覺得這兩人之間門,相互盯著對方看時,那眼神有點不對。
怎麼覺得,他們三人有點多余呢。
木梁上,小貍甩了甩尾。
當然不對了,那紅線從孟風眠的指尖亮到顧昭的指尖,就跟火燃繩子一般。
喵嗚,真是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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