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漸暖。夏淳看著日漸消融的皚皚白雪,庭中翠竹仿佛那人冷冽沉鬱的眉眼,不由地悠長地歎了一口氣,舍不得啊舍不得……
“姑娘,”小彩蝶是真的要哭,不甘心,十分不甘心,“明日上午,公子就要隨夫人去定北王府下定。您真的不做點兒什麽麽?”
周家與蘇家這門親,還是敲定了。
傅親自點頭,溫氏和周家上下也十分滿意。小彩蝶消息靈通,白馬寺那日回來夏淳就已經知道結局。不是木頭人,說不傷心那是假的。不過想得開,像周卿玉這樣卓然於眾的男人,前朝和現代都很難出一個,能獨自霸占一年已經算賺到了。
“做什麽?”夏淳歪了歪腦袋,看著窗外枇杷樹,“我雇人去截殺安瀾郡主?”
小彩蝶:“……”
“姑娘!”小彩蝶氣得跺腳,一口小銀牙咬得咯咯響,“難道你真打算攜款離府,給那什麽郡主騰位置?”憑什麽啊!算老幾!
不是騰不騰位置的問題,是本來就沒位置。
夏淳沒骨頭似的從窗棱上下來,水蛇一般細長的腰肢被裳勾勒的人。幽幽地盯著斜對麵正屋的窗戶,表有點小小的糾結。大冷的天,對麵窗戶大喇喇地敞著,屋裏嫋嫋青煙,看不清人影兒。說來,周卿玉這段時日好似很在府上?
“公子何時回府?”
這小彩蝶哪裏知道,周卿玉的行蹤就是溫氏都不大清楚的。不過時隔一個月,夏淳終於打起神來,小彩蝶頓時來勁兒了:“奴婢這就去問前院的鬆二哥哥!”
說罷,一溜煙就跑出去。
宋嬤嬤端了一盅滋補的湯來,斥了風風火火的小彩蝶一句,小心翼翼地進了室。
說來那日花燈節的不歡而散,姑娘也消沉了好些時日。宋嬤嬤憂心夏淳想不開跟周卿玉置氣,可這事兒起頭就是傅,不知如何勸,整日也唉聲歎氣的:“姑娘,用些熱湯水去去寒。雖說過了正月,二月裏的風也涼得很。”
自年前大夫囑咐過夏淳可以用溫補的藥,宋嬤嬤就每日都會去小廚房燉一盅滋補的湯。這般溫養著,夏淳的臉日益紅潤,眼看著就結實起來。
別說,小彩蝶整日惦記著夏淳的肚子,盼星星盼月亮地盼著夏淳能生庶長子。宋嬤嬤上斥責沒規矩,心裏卻也是有這點念想的。規矩是規矩,如今是夏淳的嬤嬤,自然是盼著自家主子拔得頭籌。庶長子這事兒於夏淳來說,搶先生下來總是利大於弊的。
瞥了一眼夏淳的肚子,想著正屋的那位已經避出去二十來天,宋嬤嬤這心裏也焦得很,兩位主子到底要鬧到什麽時候?何時方能和好?
這日夜裏,周卿玉夾著一春雨從府外歸來。
回來的時辰晚,玉明軒裏都是靜悄悄的。傅並未驚府中其他人,帶著淩雲淩風穿廊而過。一銀黑的兔大麾,行走間擺獵獵。途經夏淳的屋子,腳步忽地一頓。屋子裏漆黑,想必裏頭的人早已睡下。
傅青的睫羽了兩,複又提腳離開。
後淩雲淩風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閃過了然,忙踢跟上。
正屋點了燈,兩個前些時候提拔上來的小廝在門外候著。張嬤嬤低頭候在廊下,亦步亦趨地尋問傅深夜歸府,可要用些吃食。
傅角冷淡的抿著,這些時日仿佛又回歸當初不言笑的一尊玉像,如斯冷冷清清。
淩雲淩風擺了擺手,示意張嬤嬤莫多言。
張嬤嬤心中歎氣,主子的心思再難猜,他們也知道周卿玉這是跟夏淳拗上了。雖不曉得花燈節那日到底發生了何事,但能主子如此在意,也說明了夏淳在周卿玉的心裏到底是不同的。不過這話他們心裏想想就罷,誰也不敢說出口來。
人進了屋,沒燒地龍,隻置了幾個火盆。
周卿玉年習武強,倒是不怕冷。火盆這種東西置不置辦都不打,傅了大麾,裏頭裳多多也被雨水沾,穿著有些不舒坦。
張嬤嬤打眼一瞧,立即下去備水。
周卿玉了鞋子進屋,下意識地掃視了一圈室。正屋的室裏地毯和枕沒撤走,還擺放在地上,他如今倒也習慣了赤腳走路。四下裏靜悄悄的,再沒有人大半夜不睡翻他的窗子,屋裏也沒擺放零兒。惹人心煩的那蠢貨不在,倒顯得冷清。
搖曳的燭下,帷幔輕輕晃。周卿玉角抿得更,顯得神清冽冷漠。如玉的容在燭下仿佛冰雪雕,極紅,眼若星,越發的凜冽不可侵犯。
傅有些心煩,再有兩個月便是春闈。年前三皇子方因刺殺太子圈,牽連出一長串的員落馬,空了不職缺。今年的春闈任務極重。翻過年太子十四,隆德帝有心讓太子早早涉政。春闈算是讓他小試一把。傅作為太子老師自然得全程參與。
一來,遼國和親之事尚未有定論,兩國友好條例未達共識;二來,鄯單國王子還在京城,鄯單小國態度曖昧;三來太子刺殺一案雖已結案,但朝堂上下因此暗洶湧,五皇子六皇子這時候凸顯出來……一樁樁一件件,人分暇。
傅赤腳踩著的地毯,徑自掀了珠簾在窗邊榻坐下。明日還得早些隨溫氏去蘇家,周卿玉眼前驀地閃過一雙狡黠的眼睛,心頭一陣煩悶。
手中竹簡撥了兩下,張嬤嬤領著小廝抬水小心翼翼地進了淨房。
須臾,人都退下,傅方擰著眉頭去了屏風後頭。水聲淅瀝,在這雨夜顯得四下裏格外靜謐。傅隻簡單梳洗了,著眉頭披著頭發去了床榻歇息。
這一掀紗帳,榻上睡得兩頰紅撲撲的人兒就曝在眼前。
傅先是一陣錯愕,接著眉頭瞬間就舒展開,那一雙略帶沉鬱的眼睛末梢高高吊起。他青的睫羽在昏暗之中拉出纖長的影子印在高的鼻梁上,襯得人冰玉骨,豔無邊。發尾沾了還在滴水,他抬踢了踢榻上之人墩墩的:“誰準你又進來?”
夏淳睡得正香,翻了個扭著屁躲遠。
傅著長半支在榻上,殷紅的角微微翹起,倨傲地又踢了踢:“給我睜眼。”
夏淳煩不勝煩,手到屁後頭撥了撥,嘟囔了幾句卻本撥不掉。於是煩躁地睜開了眼不高興:“幹什麽呀!還讓不讓人睡了?”
“哦?”周卿玉上了榻,俯湊過去,“本的屋,你想進就進?本的榻,你想上就上?膽子不小!”
夏淳被最後一句話給詐醒,兩胳膊一摟住了上頭喋喋不休之人的脖頸,仰頭就堵上這人的舌。將如蘭如蓮的清香含進裏,堵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廢話那麽多作甚?今兒就是進了這屋就是上了這榻,怎麽著!
於是一個打滾利落地將人倒在下,撬開舌,攻城略地。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好累,累死了
第四十九章
一晌貪歡,許久不曾,鬧起來靜就頗有些驚天地的意思。
窗外的天熹微,一宿未眠的傅毫不累,神奕奕。冷落了這段時日,再沾染上便有些把持不住。昨兒本還想擺擺臉,結果沒一刻鍾就了態度。傅心中很有幾分赧然,自覺在夏淳上退讓太多。不過想想這一個多月也夠這丫頭反省,於是又釋然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今日是周蘇兩家兒小定,傅是特地為此事趕回周家的。
溫氏一早與周卿玉商量好,為表重視,今日這下定之事,是要他親自走一趟定北王府的。傅了懷中軀,想起這事兒翹了半宿的角不由又沉下去。
天邊已然亮了,再有一個時辰就該辰時。想必蒹葭院那邊已經起,未免溫氏等,傅垂眸撥開夏淳臉上的發,凝視懷中人許久,起了。
張嬤嬤在屋外守了半宿,聽到裏頭傅啞著嗓子傳水,立即打起神去備水。
夜裏傳了幾趟水,不作他想,夏淳複寵的消息傳遍了玉明軒。
秋香端坐在銅鏡前不由砸了手中的梳子,這些時日效仿夏淳的行徑。起先還得傅多看一眼,之後不論做什麽都是魅眼拋給瞎子看,白用功。別說得傅一幸,就是連正屋都進不去。湯湯水水也是怎麽拎過去怎麽拎回來。
就想不通,要說夏淳相貌略勝一籌認,但自認也生得別有風姿。溫,微,自認文采風流方麵絕對勝過夏淳千萬,日子久了也該到了。再說,男人不都是朝三暮四的麽?給公子嚐個鮮的資格總是夠吧?為何們就是近不了公子的?
秋香是打死也不願承認自己不夠格的。隻覺得,周卿玉看不到們,絕對是有人從中作梗。而這個人,除了夏淳,不作他想。
如此,秋香憶起今日是周家與蘇家小定的日子,心裏酸楚又痛快。夏淳千方百計地阻礙們寵,如此跋扈,新夫人進了門,絕對會給好果子吃!
初春和暖冬一大早就提著食盒來主屋附近尋夏淳,其名曰親手做了些吃食分予夏淳嚐嚐,實則都是來落井下石的。公子寵又何用?丫頭就是丫頭,再得寵也越不過正頭夫人去。莫要仗著公子寵幸就得意忘形!
幾人怪氣地晃悠到主屋,吃食是拎來了,就是門沒們進去。淩雲淩風是不在,主子近來提上來的兩個小廝在門口守著。兩人不知是吃石頭長大的還是怎地,一句話都不搭理們。們什麽話都說了,兩人就是不們進屋。
初春叉著腰在外頭嘀咕地謾罵了一會兒,氣呼呼地扭頭走了。暖冬盯著開的窗戶裏頭,隨風叮叮作響的竹簾,眼眸深沉。
須臾,不知想到什麽,冷冷地笑了一聲,也轉頭走了。
另一頭,周卿玉端坐在馬車裏神冷淡,冷淡中著一薄涼的斯文。可即便是薄涼冷淡,眉眼中饜足的春.遮掩也遮掩不住。傅的當真是子也有的清,白淨無暇,無一瑕疵。修長白皙的手指著白瓷小杯,杯中碧青的茶水隨著馬車出漣漪。
淩雲在外頭駕車,看著天邊漸漸升起的太瞇了眼。
街道兩邊的商鋪開了門,商販走卒沿街賣,好不熱鬧。淩雲淩風明顯覺到主子今日心舒暢許多,總算不冷冽凍人了。定北王的府邸在城東,離周家有些距離。這般駕馬過去,不得得走一個時辰。
淩雲知曉主子昨夜一宿沒歇,想想,囑咐了一句:“離得還遠,主子不若歇一歇。”
周卿玉一口將茶水飲盡,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
約莫一個時辰,馬車在定北王府門前停下。周卿玉先下了車,轉頭去後頭攙扶溫氏下來。母子倆帶著和彩禮,蘇家人早就在門口候著。一看到人,趕將母子倆迎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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