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盟主:潛水艇街道。)
「謠言止於智者,這是理想狀態,現實的況往往是,謠言止於更多謠言,連真相也止於更多謠言。」三叔輕輕晃那兩手指,不知哪一代表理想,哪一代表現實,「間諜需要提煉信息,同時還需要擾信息,我們面對的將是一座大垃圾場,一邊往裏面扔一百條、一千條無效信息,一邊著從裏面找出被別人不小心棄的黃金。這是一個很容易讓人崩潰的活兒,你們要做好準備,要有耐心、不怕苦不怕髒的心,還得有一顆冷酷的心。」
陸林北剛從「大垃圾場」里出來,他更願意稱之為「廢海」,太多的無端猜測,太多的有意造假,有效信息往往被隨機淹沒,好不容易被打撈上來,卻未必真有用。
外面突兀的敲門聲將陸葉舟嚇了一跳,也將陸林北從「廢海」邊緣拉回現實中來。
兩人立刻就位,仍像昨晚一樣,分守門框兩邊,陸葉舟已經揀起刀,沖陸林北點點頭。
「哪位?」陸林北發問。
敲門聲又響兩次,才有人回道:「老千。」
是枚千重的聲音,屋裏兩人沒有因此放鬆警惕,陸林北又問:「你一個人?」
「是。」
陸林北輕輕開鎖,將門打開一條,確認外面確實只有枚千重一個人,才又打開一些,放客人進來。
陸葉舟則一直握著刀,靠牆站立,即使房門關閉之後,他還是保持這個姿勢。
枚千重四打量,轉看著持刀的陸葉舟,沒有出驚訝之,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嗯,我已經知道了,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
他這麼一說,陸葉舟的氣勢反而降下來,垂下手,將刀扔到椅子上,「我是擔心有人跟蹤你。」
枚千重笑了笑,「有這個可能,但是你放心,所有跟蹤我的人,都在犯巨大的錯誤。」
「我相信。」陸葉舟也笑了,看了看陸林北,「我們一晚上沒睡,在找線索,老北那裏有點眉目。」
「坐下。」枚千重隨口道,對「眉目」不興趣,將椅子拉到客廳中間,面對沙發坐下,將切菜刀放在腳邊地板上。
陸林北和陸葉舟坐在沙發兩頭,各懷心事。
「我先說吧,我欠你們一個解釋。」枚千重今天的態度特別溫和,就像是老師面對績一般但是刻苦用功的學生。
「將你們安排在這裏,是為了引蛇出,昨晚,它終於面了。」
「引哪條蛇?」陸葉舟問。
枚千重瞥他一眼,陸葉舟立刻閉。
「刺客已經被盯上,我們要用他釣條大魚。」枚千重雙手按在上,又笑了笑,「我目前只能告訴你們這些。你們做得很好,再堅持幾天,你們很幸運,第一次執行任務就能立下功勞,這是許多調查員多年也得不到的機會。」
「幸運?」陸葉舟一向崇拜枚千重,可是關係到自己的命,他必須說幾句,「昨天晚上,我差一點就死在街上,要不是老北……真的只差一點,子彈就不是留在牆裏,而是我上。我沒別的意思,至先給我們一點警示啊。」
「作為新人,知道得越越好。給你警示,你還會坦然出去逛街嗎?」
陸葉舟臉有些紅,心掙扎片刻,決定服,「你說得對。」
問話的人是陸葉舟,枚千重卻看向沉默的陸林北,「我對你們這樣,上頭也有人對我這樣,以後你們也會對別人這樣。」
「嗯,這是規矩,我和葉子都明白。」陸林北承認對方說得沒錯,在培訓課上,老師也是這麼教的。
「這就是枚家為什麼要自己培養間諜,你很難讓外人明白這一點,對他們,只能欺騙,同時還要防備。而咱們,咱們是家人,是兄弟。」枚千重甚至看了陸葉舟一眼,「咱們註定要為組織中的核心員,一同招募並管理外圍間諜,他們永遠都是外人。」
陸林北嗯了一聲,陸葉舟笑了兩聲,「我從小跟著你們兩個,今後也是,尤其是老千,你一直就是咱們的頭兒,永遠都是。」
枚千重起,將椅子稍稍挪開一些,鄭重地說:「不要管別的事,專心將遊戲角升到滿級,很快你們會領到新任務。還有,你們現在是『維極娛樂有限公司』的試用員工,手續已經辦完了,第一筆周薪也已打到你們的個人賬戶里。」
「謝謝,老千,你太了。」陸葉舟站起,想握個手表示激,枚千重卻沒有回應,說聲再見,轉離去。
陸葉舟目送上司,隨即跑到客廳窗口,向外凝,過了一會,服氣地說:「老千又換新車了,之前那輛車還停在那裏沒,我希他能送給咱們。」
陸葉舟的怨氣一掃而空,立刻用晶片查看自己的賬戶。
翟王星上的每一位居民,從出生起就擁有一個銀行賬戶,免費,且終生不改,年之後才能申請更多賬戶。
「三千點。」陸葉舟撇撇,「這樣的周薪可不算高,在街邊吃頓套餐差不多一百點,喝杯飲料就要二十點,城裏的消費真是高得嚇人。你的呢?」
「一樣。」陸林北也已查過,「想必這是標準工資。」
「反正只是一個掩護而已,組織不會虧待咱們的。」
「你了解那家公司?」
「維極娛樂?我知道它是家遊戲代練公司,許多遊戲里都有它的影,《母星領地》也不例外,一些大幫會就是由他們在幕後控制,玩家出錢,幫會戰鬥,進攻小領主。」
「玩家為什麼要出錢?」
「都是些遊戲里的恩怨,玩幾天你就明白了。」陸葉舟緒大為好轉,在補睡一覺和打開遊戲之間猶豫一會,決定還是做一個模範員工,於是坐到沙發上,將顯示眼鏡戴上,很快又摘下來,「星球繼承人和孤兒的事,肯定是組織為了引蛇出而編造的消息,跟你我其實毫無關係。老千不提,咱們今後也不用再提,對不對?」
「對。」
「你不進來升級?你的角還差得遠呢。」
陸林北戴上眼鏡,他還沒從浩的「廢海」當中完全走出來,覺得仍有許多事可做,而且他對這款古老的遊戲本不興趣。
進遊戲不久,畫面上就冒出一個選擇框,陸葉舟說:「點同意,咱們換幫會了。」
「嗯?」
「我剛接到另一家幫會的邀請,留言裏有維極兩字,這是組織在找咱們呢。」
陸林北選擇同意,然後找到郵箱,果然在十幾封信件當中看到了邀請,陸葉舟裏的「幫會」是個俗稱,正式的法是某某大領主,前綴都比較常規,顯然是系統指定。
陸林北給農民分配工作,然後將戰士全給陸葉舟的角當雇傭兵,升級雖慢,但是省心。
「你這樣玩法,最後可沒有多戰值。」陸葉舟提醒道,不過很願意接這批戰士,因為有助於他升級。
陸林北一邊監督遊戲畫面,下達必要的指令,同時打開另一個頁面,繼續瀏覽網絡信息。
不知是因為中斷過一次,還是因為枚千重帶來的安,或者是純粹的疲倦,陸林北發現自己的注意力不如之前集中,信息一條條閃過,許久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一條也沒看,連標題都給略過。
「你負責搜集信息,我負責給遊戲升級,咱倆分工協作。」陸葉舟倒是玩得很高興,不再擔心刺客找上門來。
陸林北重整神,繼續深「廢海」撈取信息。
關於理髮師之死,大部分猜測指向星聯或某個極端組織。
星聯是人類行星聯盟的簡稱,一個鬆散的組織,主要職責是給各大行星的執政機構提供議事框架,思維正常的人不會相信星聯擁有刺客。
至於極端組織,數量眾多,觀點龐雜,很難定義,陸林北選出十個組織,反覆篩選,最後還剩五個,但是他沒有任何調查手段或渠道,只能與網上的謀家一樣,胡猜一通。
陸林北悲哀地發現,自己費盡心的瀏覽與總結,最後可能不抵枚千重簡單的一句話解釋。
「最後一個小時。」他在心中暗暗定下期限,最多一個小時,若是再無所得,就躺下補覺,醒來之後專心玩遊戲給角升級。
星球繼承人、刺客、極端組織、枚千重……許多事糾纏在一起,陸林北在死胡同里越走越深,還剩十來分鐘的時候,突然改變主意,將搜索關鍵詞改為「母星領地」。
與其漫無目的地尋找刺客,不如揣枚千重該說而沒有說的「一句話」。
陸林北很快被一篇題目為「母星大事記」的文章吸引,超出之前限定的時間,他還在讀,然後他發現這篇大事記其實是遊戲本的一部分容,網絡只是轉載而已。
於是他進遊戲,很快找到「大事記」選項,重新閱讀。
這款遊戲比預料得還要古老,最遲在新元一百三十年,各大行星恢複信息網絡不久,這款遊戲就冒出來,而且從來就沒有任何公司認領,它像病毒一樣在網絡上流傳,曾經興盛到有數千萬玩家,時而衰落到幾乎無人問津,還曾若干次遭到方止,它卻一直沒有完全消失,總能悄悄地重新興起。
對陸林北來說,遊戲的歷史比遊戲本有趣多了。
他被陸葉舟推醒。
「咱們一天沒吃飯啦。你看出什麼了?」
「還沒有……先吃飯吧。」陸林北這才發現外面已是傍晚時分。
「出去吃,這回我請客。」剛領到薪水,陸葉舟也變得大方起來。
兩人稍稍收拾一下,剛要出門,外面竟然又響起敲門聲。
兩人都是一愣,陸葉舟問:「哪位?找誰?」
等了大概半分鐘,外面才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回道:「48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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