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解了什麼大事，沈知聿才跟著笑了。

他蹲著，胳膊伏在上，手輕輕的腹部，跟孩子說：“寶貝，以后要對媽媽好一點，如果你踹媽媽，爸爸真的會生氣的。”

他又靠過去，淺淺親吻。像是和孩子說，也像和自己說。

“我會做好一位好父親的。”

后來，沈知聿還真的了一位很“稱職”的父親。

至于這個稱職為什麼要帶上引號，那就要問他自己了。

反正很多年以后回頭看，叢京是這麼覺得的。

每次夜晚教倆孩子做作業看他被氣得恨不得拿撣子站倆娃旁邊的時候，確實如此。沈知聿那樣溫潤理智的人，有天也能因為教小孩做作業氣得快七竅生煙睡不著覺。

他說，沈歲和，沈歲疏，我是信了你們，別喊我爸，你們是我爸。

倆孩子就在他面前罰站抹眼淚，哭得稀里嘩啦的。

叢京在旁邊笑，人仰馬翻，邊拿手機記錄這一幕。

叢京懷孕那陣子真的很難，本以為只是普通孕期，沒想到去彩超檢查，才知道還真是雙絨雙羊的雙胞胎。

得知結果的當時就和沈知聿對。

心想，想了兩個名，還真一語讖，難道，真的要降臨兩個寶寶。

之后各種常規產檢，家人對叢京簡直是無微不至。沈淑就不說了，知道懷孕，專程飛北京照顧過，結婚了的宋善思經常過來陪，著叢京小肚子一邊跟小寶寶說話，還調侃哥。

前期還好，難熬的主要是孕晚期。

隨著負擔的增多，去衛生間的次數增多，懷孕后期很難熬，整晚整晚睡不著不說，人還難。緒不好，經常會窩在沈知聿懷里哭，沈知聿心疼，又沒辦法，只能盡可能陪著，安。

叢京睡覺盡量左側臥，知道很多雙胞胎早產的經歷每天擔心，直到37周，進醫院待產。

因為況特殊，叢京是剖腹產。

那天的景，沈知聿是最不愿意回憶的。

進手室以后，沈知聿就獨自一人在外面等著，什麼也不做，不敢做，就干等，坐在長椅上低著頭看地面。

大家不敢靠近他，也不敢去安，知道這種時候，怎麼安也沒用。

沈知聿太叢京了，到恨不得自己能去頂了累的程度。他特別怕叢京出什麼事，那種怕是源于心深的。

怕出，怕喊疼，怕哭，怕累，單是想想那畫面人都要難到自盡。

他開始想，如果沒有孩子呢。

沒有孩子，他們這一生，其實也可以過得很好的。

他是孩子，但是更叢京。

他甚至有一瞬想過，如果沒有孩子，叢京或許就不用這些。他不是一定要孩子的，但他必須要叢京好好的，如果出什麼事，那麼他就是罪人，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因為太害怕，宋善思過去看的時候喊了聲哥，他才后知后覺抬頭，眼里只有無助和恍惚。

向來有目標、那麼果斷的沈知聿，頭一次在人前有那麼不安的一面。

他不愿在別人面前有這樣脆弱一面的，很快轉過頭。

宋善思沒說話，遞給他一張紙巾。

想，哥哥或許真的很叢京吧。

要多一個人，才能深到這種地步。

當手功，里面報出消息，孩子平安降生，一男一，大寶是寶，5斤6兩，男寶小寶，4斤8兩，倆孩子各項指標正常，一切平安。

大家全部松了口氣，前邊漫長等待好像吊命一樣的覺終于放下。

沈知聿是最放心不下的人，真正到病房見到時，叢京本來還沒什麼力氣開口說話。

可看到他，下意識手指，去他的手。

然后著聲喊：“哥。”

的一句哥哥。

他所有眼淚決堤，顧不上所有人，在病床旁泣不聲。

叢京說：“哭什麼，又不是要死了。”

人前高傲的沈知聿，守著哭了好久，像個孩子。

他說：“以后這倆孩子要是惹你生氣，我一定不會縱容，要告訴他們，當初媽媽為了生他們有多辛苦。”

說：“嗯。”

他又說：“我也不想以后再出現這種意外了，所以，我做了一個決定。”

叢京當時問是什麼決定，他并不說。

直到之后才知道的——

沈知聿去做了結扎。

那已經是歲疏和歲和滿月酒以后了。

知道后叢京驚呆了，什麼都說不出來。

知道沈知聿在與的事上面極端，沒想過會這樣。

說：“為什麼要這樣，我不想你傷害自己。”

他說：“不是傷害，這只是，男也可以為妻子做的事而已。”

叢京都能為他熬過那麼一場磨難，他為做這點事又有什麼呢，要杜絕對的永久傷害，只有這個辦法。

那也是他在等待叢京生產時，在走廊外，極度寂靜的況下萌生的想法。

他再也不想叢京那麼痛苦了。

不想痛苦，就只有這樣，過的，他也要陪一起。

手是會有痛，以及一些并發癥，不過都是那段時間的。當時滿月酒已經結束，叢京也出了月子，沈知聿從醫院回來看著好像沒什麼，但也要休息。可能是有些痛，都白了一些。

本來就有點病態，那幾天看著更像病人一樣。

叢京看了都心疼。

當時怨過他，說過他，覺得他做這個決定不和自己商量，直接就去了。更心疼他平白讓自己遭一道。

他說：“沒關系，這個對我也不會有其他影響。世界上沒有完全有效的避孕方式。我想，或許就從源頭解決，況且我也想讓自己一下為你躺在手室的覺。”

叢京無話可說，著他，只慢慢紅了眼眶。

十多年過去了，哥哥還是這樣。

倔強得病態。

真傻。

但作為含著金湯匙誕生的沈歲和以及弟弟歲疏，沈家上下簡直是當寶了一樣寵著。

姑沈淑首先就送了好幾套房子給兩個寶貝名下，還有各種金飾品。

宋善思作為小姑，給不起那麼奢侈的，就送了兩把金鎖，上面寫了祝福：清華，北大。

倆孩子一樣一個，希兩個孩子將來為國家棟梁，狀元之材。

相比起來，沈知聿對倆孩子的關心就次了。

比起照顧孩子，他更擔心叢京的狀態和睡眠質量。

照顧孩子夠累了，三歲前的晚上，有什麼他都是盡力親力親為，半夜起床拿瓶給倆孩子喂，給他們換服，換尿布等等，就怕影響了叢京的睡眠。

當媽媽的辛苦，他作為孩子父親要多幫助一些。

姐姐歲和特別皮，有活潑的小孩樣，比起來歲疏就好帶，特別安靜的小男孩。

看著他們牙牙學語，學著走路，特別有就。

所以，歲和歲疏倆孩子三歲前的日子都比較平安。

三歲后去上了稚班，之后從小班到大班，直到七歲上一年級，經常能看見沈知聿開車送倆孩子上學。

開的都是蘭博基尼法拉利什麼的，去學校能拉足注目，別的同學天天問歲和歲疏是不是富二代什麼的。叢京一度擔心倆孩子以后恃寵而驕，仗著家里有錢在小孩子里學會炫耀那套。

比如說自家老爸多帥，多有錢什麼的。

后來發現完全沒有這種況。

倆孩子不僅乖得要死，沈歲和還天天帶著弟弟歲疏玩，搭積木，玩益智游戲，好帶得不像話。

直到，有天上兒園回來的倆孩子來仰著脖子問叢京。

“媽媽，爸爸當出租車司機能賺多錢啊，一天一百，那不是都養不起咱們了嗎。”

叢京心里驚了下，想著沈知聿又給家倆寶灌輸什麼奇奇怪怪的思想了。

“沒有呀，怎麼這麼問？”

他們說：“我們的同學爸媽都是什麼廳長、老板、警察，他們就問我爸爸是做什麼的，爸爸說，他是開車的，全部家當只有那輛五六的垃圾車，才可以送他們上學。我們還問爸爸一天賺多錢，爸爸說每天一百塊。”

倆孩子真的以為家里沒錢。

沈歲和眨著漂亮的大眼睛差點哭了：“媽媽，我們會不會有一天窮到沒有飯吃啊，你當初跟著爸爸談是不是很辛苦，你怎麼會喜歡他的啊。”

沈歲疏把自己的存錢罐拿來，放到廚房的櫥柜上，說：“媽媽，這是過年的時候姑給我的歲錢，有好多呢，我給你，要是沒錢的話，我和姐姐有！”

叢京哭笑不得。

，敢沈知聿是那麼小就給他們灌輸節約思想了。

好在倆孩子都特別單純，還知道照顧媽媽，沒白生。

叢京蹲下，溫地他們的腦袋：“爸爸媽媽不缺錢，這也不是你們要心的事。你們現在的主要任務呢，是要好好學習，爸爸媽媽有的都會給你們的，好好學習，爭取以后考上好大學。”

說到考試，這件事確實沒把沈知聿氣得半死。

沈知聿，英國留學，畢業于牛津大學，當年主攻金融學位，叢京呢，也沒有很差，深大高材生，知名設計師，模特出。

沈歲和，沈歲疏，姐弟倆是一點爸媽的聰明優良基因沒傳到。

第一次小學考試，拿了零蛋的試卷回來。

歲和好一點，十分，也不是不聰明，就是一看，題目都寫錯了位置。歲疏，做的題七八糟，沈知聿百八十年沒犯過的高都要沖了。

那是沈知聿生最大氣的時候，拿著撣子，在房里晚上十點教姐弟倆復盤試卷，屈才教他們做數學加減題。

叢京怕他氣大傷，想去看。

他說：“沒事，這事你別管，好好休息。”

語氣溫。

關上門，里邊冷冽的訓斥聲傳了出來：“3+18，等于，318。這誰做出來的，誰寫的？沈歲和？沈歲疏？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加出來，你們把你爸的頭掰下來數數，3個加18個是怎麼算出來318個的？”

后來那段時間，沈知聿嚴格把控他們的績和學習，別說做得多好，但力保不能拿倒數回家。

也難為了他一高材生這會兒為了自個兒子兒在這鉆研小學數學題。

再之后叢京每次晚上進房間看到的都是倆孩子邊抹眼淚邊做作業的畫面，在那打哭嗝，坐在后邊拿著工作平板理事的沈知聿是表沒變一下。

看到，孩子眼里發出求救信號。

沈知聿也看，神淡淡。

叢京繃，有一瞬從他上看到當年他教作業的樣子。

別說家的寶，哪怕是自己，回想他輔導作業那種極致嚴厲的程度，到現在還。

以前數學題教了的還做錯，他發火的樣子都歷歷在目。

真救不了。

說：“不早了，休息吧。”

沈知聿抬眼，看桌邊著筆的倆孩子：“沒事，等他們做完，我有時間。”

叢京給孩子眼神回應：看，媽媽這也沒辦法。

趁著他們埋頭做作業。

坐過去，摟他脖子，想著反正孩子們也看不見，湊過去親了他一下。

他朝看了過來，眼神有點變化。

叢京小聲說：“別兇他們嘛，孩子也不想。”

“平時你總是寵著他們，才這麼不好好學習。態度沒擺正。”

“沒事的。”叢京撒說：“那你說因為我寵他們，那他們績不好，你是在怪我了？”

沈知聿說：“我沒有那個意思。”

抿：“真的沒事的。”

經不得服，沈知聿嘆了聲氣，聲音才放和了些。

“我當然知道沒事，績由天定，但努力也是后天必須的。天賦不好就要學，我不會干涉他們未來的自由，但在能努力的時候，該做的事還是要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