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過目，飯後按時用藥，不得耽誤。並且不得外出，更不準練武，隻能待書房裏看會兒書。”

看轉頭向孟璟：“或者您要覺得實在無聊，逗逗那隻貓兒也行，隻一條，不能上梁爬樹。”

孟璟：“……”

又轉頭看向扶舟：“記住了嗎？”

扶舟：“嗯？”

他愣了會兒，見楚懷嬋一臉正經地看著他，管那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爺聽不聽呢，他先應下再說：“是，記下了，聽夫人的。”

孟璟睨他一眼，吃裏外的東西，到底誰才是他主子？

他低頭看向楚懷嬋，滾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楚懷嬋先仰頭衝他一笑：“母親說，有些事管不了，如今也不想管您了。但這件事，若您不聽，便告訴父親，您是個不折不扣的不孝子。”

孟璟：“……？？？”

“聽明白了嗎小侯爺？”

孟璟正發著懵，沒來得及出聲。

“沒聽清？”

轉頭衝扶舟出一個笑，“給你主子重複十遍。”

第31章

楚懷嬋趾高氣揚地說出這句話，隨即告了退，走之前還特地去了趟廚房，和廚子商量好了明日的菜品，這才伴著月出了門。

孟璟就這麽在飯廳門口愣了好一會兒，一直到走出院門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這是在使喚我？”

扶舟從沒見過哪位膽子大這樣敢這麽跟這位爺這麽說話，這會兒正憋笑憋到差點背過氣去，嚨裏發出幾聲斷斷續續的低笑，見孟璟看過來，生生運了一口氣將笑意憋了下去，剛準備開口，卻徹底憋不住笑出聲來，就這麽在孟璟跟前哈哈大笑了個傻子。

孟璟盯他一眼，他隻好強忍著笑意，邊笑邊斷續道：“是，夫人、哈哈哈、是在、跟您說話呢。”

孟璟看了這缺心眼一眼，卻沒罰他，而是自個兒犯起了嘀咕：“連母親都沒這麽同我說過話。”

他邊自言自語，邊一臉莫名其妙地走了出去，喚了丫鬟傳水準備沐浴。

東流悄悄溜進來，又看了眼孟璟的背影，向扶舟打聽消息：“這什麽況？我剛聽到夫人在外院安排差役呢，閱微堂什麽時候得到別人說了算了，連夫人也不敢啊。看主子這樣子不像是生氣啊，我原本還以為得氣得直接把夫人攆出去。”

“攆你個鬼啊！”扶舟賞了他一個栗子，“說你傻都是抬舉你了，連這都看不出來。”

“看出來什麽？”東流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主子對夫人還真有幾分意思？”

“我覺得吧，就主子這子，難。”

扶舟賣了個關子，好一會兒，才悠悠歎了口氣：“不過啊，我知道，咱主子，不會同夫人生氣，待夫人也與別人不同就是了。”

東流一邊後腦勺一邊看向他，滿臉虔誠地懇請他說細致點。

“嗨，你個傻帽。”扶舟搬了把椅子一坐，“你沒發現麽，當日在京師就讓照看著點不說，過門之後，過門禮沒差，中秋也生怕趕不上，特地要你提前趕回來送那勞什子破茶，還肯忍著重傷親自陪夫人去見兄長，咱主子什麽時候管過這些破事兒了？更肯這麽遷就旁人的？”

“至於斂秋和二房那事，你說換了旁人，主子怎麽置？”

“很簡單啊，前者麽，多管主人家的閑事，多半是直接發賣出去。二房的事，若當真不在意委屈的那位主兒，主子又是不把這些虛名放在心上的，估著兒就懶得搭理，隨便他們鬧騰，算是給侯爺麵子。”

“那不就結了嗎？”

“好像也是哦。”東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主子還是不舍得讓夫人沒麵子，也不願意讓夫人外人委屈。”

－

孟璟第二日卯正時分起，東流也不敢勸，隻低聲音提醒了聲：“夫人說請您辰時再起。”

“你到底跟誰來著？”孟璟睨他一眼，“我什麽時辰起都要歸管，你怎麽不說，以後我這兒全歸說了算？”

“不敢。”東流憋著笑喚丫鬟進來伺候他更，準備一會兒看一出這位爺被人發脾氣的好戲。

孟璟捯飭完畢，按慣例去院中練劍。

楚懷嬋從槐榮堂過來的時候，正見著這不省心不聽勸的傻子在那株碧桐下練劍。心裏那子怒火“噌”地一下子躥起來一丈高，正要去攔下他，扶舟卻突然冒出來攔住：“夫人，您可省省吧，您這會兒過去，搞不好得這劍得直接往您上招呼。”

楚懷嬋盯他一眼，他忽然鄭重起來：“夫人，這事兒您就別管了吧，說實話，別的興許主子尚可遷就遷就您，但這幾年，刀劍騎上落下的功夫實在太多了，您也諒諒主子。”

他神正經，說這話的語氣也很誠懇，楚懷嬋默了下，退回廊下，靜靜看著院中那人。

他一瓦鬆綠的直袍，在清晨的微風中立，碧桐樹葉被劍氣攪得四下紛飛，卻又因這殺騰之氣而難以落地，於是將他形繞住，在空中翩躚翻飛。

看了許久，忽然想起來那日孟珣同說，他二哥舞刀弄劍時，像仙人。

言無忌，卻也的確從不欺人。

其實還真像的，隻可惜，是個謫仙。

“小侯爺每日都練劍的麽？”

“是，從前刀，如今卻更喜劍了，每早卯時必準時起來練劍。”扶舟遲疑了會兒，又道，“其實主子也算遷就您了，平日剛到卯時便起了，今兒卯正才起的，想是您特意代過的緣故。”

楚懷嬋怔了下，問：“還要練多久？”

“一般半個時辰，偶爾一個時辰。”

還是很長時間啊，猶疑了下，問出了那個已疑了些時日的問題：“你同我說老實話，小侯爺的傷到底怎麽回事？尋常外傷，哪有拖上一個多月都不見好的，況他還有武藝傍。”

扶舟為難，好半天才小聲撒了半句謊：“刀上有毒。”

他見神張，又趕補道：“不是致命的那種。”

提到嗓子眼的心緩緩放了下來，聽他接道：“但我吧，學藝不，暫時還是沒調出解藥，別的法子也尋過，外頭的郎中也悄悄請過不，但總不見效，所以委屈主子苦了。”

聽著扶舟的絮絮叨叨，目卻下意識地落在孟璟上，桐樹樹葉偶爾有幾片落在青石板上，驚起幾聲輕微聲響，又被劍氣驚起，重新卷繁雜的戰圈，驚起窸窣聲響。

瓦鬆綠的袍子斜飛，甩出一道淩厲的弧度來。

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輕聲問：“我也讀過幾本醫書的，你別騙我，他這般武，必會更加難以調理對不對？”

扶舟麵訕訕，最後還是點點頭：“夫人見多識廣。但這事，總歸勸不住，主子子底子尚可，也就由他了。”

“底子尚可也不能這般糟踐，還有幾十年日子好過，他倒是急急忙忙地趕著尋死。”楚懷嬋怒氣衝衝地說完這句話，提腳便走。☆思☆兔☆網☆

扶舟還以為真吃了豹子膽要去攔，準備攔，卻見隻是拐去了廚房，這才微微放下心來。等著看好戲順帶添油加醋的東流卻大失所，撇了撇。

楚懷嬋到時，小丫鬟正在替孟璟熬藥，將藥材接過來看了看，微微閉了眼嗅了會兒，腦袋頓時一陣發悶，下意識地腦袋後仰避過了這陣味兒，著鼻子將藥一腦兒地倒進了藥罐，親自接過了這活。

孟璟練完劍，沐浴完畢之後，到飯廳沒見著人，隨口問了句：“走了？那正好，備車，一會兒出去一趟。”

“沒呢。”扶舟道，“在外頭親自給您熬藥呢。”

孟璟怔了會兒，吩咐道：“傳膳，去請過來。”

“誒好。”扶舟親自去了趟廚房，回來後稟道，“夫人說請您先用，藥快好了，一會兒再過來，不必等。”

“什麽病？”孟璟執勺，猶豫了會兒，又默默放了回去，親自到外頭去尋。

正坐在在外院廊下，安安靜靜地守著那方藥爐。藥罐之上泛著白氣，他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那令人發悶的味道，琢磨著還是該遣扶舟重新回去學幾年手藝再出來丟人。

下人們不敢打擾，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見邊著鼻子，邊拿了帕子墊著去揭藥罐蓋子，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下況，又重新坐回去，親自添了些炭。

小丫鬟端水上來給淨了手，幹脆手肘撐在膝蓋上，托腮看著眼前的霧氣發呆。

他忽然想起當日在雲臺，在他前端端正正的那一跪，鼻梁翹出一傲氣來，眉目卻又溫順得不太真切。

他下意識地向走過去，楚懷嬋聽見靜，轉頭看過來，遲疑了下，衝他笑了笑：“小侯爺先用膳吧，不必等我。”

“這些事讓下麵人做就是，就算母親有代，也不必事事親力親為。”

“小侯爺，”忽然很認真地道，“你再忍些時日吧，等養好傷，這一武藝總不會廢掉的。”

說得很認真，也沒了昨晚那點看他吃癟而沾沾自喜耀武揚威的模樣，滿滿都是真誠。

孟璟微有容，卻滿不在意地道：“不必管我，國公府裏的一切，也都不必心。”

他這話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味在，楚懷嬋靜靜看了他好一會兒，默默垂首，輕聲說：“其實我知道，這門親事非小侯爺所願，您也不願我在您跟前瞎晃悠。但已經了，能怎麽辦呢？”

輕聲往下說：“小侯爺，我是在南直隸長大的。那兒啊，有我最喜歡的玩伴，有疼我憐我的外祖，還有我最喜歡的煙雨與藏書閣……”

想起那些仍舊曆曆在目的舊事和永生無法再見的故人，輕輕笑了笑，眼裏卻泛出了點兒淚花：“可我能怎麽辦呢？玩伴們紛紛出閣，外祖也年長了，在家裏慢慢做不了主，舅舅看著爹娘給的銀票開開心心，卻因為沒有與我適齡的表哥而不能永遠圈住我，暗地裏還是容不得我，爹娘則說也是時候將我接回京師了。”

“他們說……接我回京師，”輕輕笑了笑，“可我以前，本從來沒有到過京師啊，怎麽會是回呢？”

孟璟怔愣了好一會兒，不太明白怎麽會突然提起這個，也就沒接話。

飛速掩去了那滴剛好墜到眼角的淚珠：“我那時候想，父親不算大，我多半會和兩位姐姐一樣，早早地嫁個尋常書香人家，永生困在後院，讀完他們家的藏書，這輩子興許也就這麽過去了，倒是件福事。”

“哪知父親越做越大，玩伴們都開玩笑，說我是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這輩子才能攀上了這麽一個有能耐的爹。可我有時候想，這真的是件好事嗎？”笑了笑，頗有些顧影自憐的意味，“可是啊，後來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它已經發生了，再難過再不願意再不甘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