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籠覺,等再睜眼時,已經日上三竿,摁了摁眉心,迫自己醒了神,這才發覺床幔被人放了下來,將床遮得嚴嚴實實,季秋天本就亮得晚,難怪覺著還早。
困意將醒未醒,了個懶腰醒神,發現枕頭竟然不在床頭位置,而是往下挪了半尺的距離。平時睡覺,除非天寒地凍,會不由自主地循著暖意往被窩中心鑽,其餘時間還算老實,這著實不太像的行徑。
仔細回想了會兒,總算想起來昨兒晚上發生了什麽。時隔兩月有餘,居然又和孟璟同榻而眠了???
可昨晚,明明拒絕了他讓上來的提議。低頭掃了眼,見自個兒仍舊裹著昨日夜裏的披風,其上的玉花扣都還完好地扣著。
他君子做派,卻忽然說不清楚心中是怎麽樣的滋味。
起將床幔係好,目落在架子床的紋飾上,這地兒畢竟是挑作新房用的,哪怕當初沒想著住這邊,但用也大有講究。其上紋飾,正是荔枝。
荔枝啊,訥訥地了耳垂,忽然發現其上空無一,這才回過神來,往梳妝臺前一坐,目定格在那個小小的剔紅荔枝紋香盒上。
打開來,將那對耳璫取出來,借著日仔細端詳了下那隻憨態可掬的鬆鼠,爾後輕輕歎了口氣,複歸原位,合上匣子,再拉開屜,將它扔到了最不起眼的角落裏。
抬眼的時候,無意掃到了鏡中的那張臉,縱好好補了個覺,頹態也未完全消減,但這張臉卻依舊素淨。看了好一陣子,總算模模糊糊地憶起來,昨兒夜裏他似乎幫過臉,他雖不悉兒家這些東西到底該如何捯飭,但到底還是細心地替將脂一一洗幹淨了。
日頭正盛,南窗支起,日映下,往菱花鏡裏看去,竟無一。
斂秋進來伺候更梳洗,邊替梳髻,邊喋喋不休,說昨日芭蕉忘記收回來,夜裏被雨一淋,早間去看,哪裏還有什麽簪花小楷配曹唐詩,隻有一片被大雨衝得稀稀拉拉徒留幾道墨痕的蔫芭蕉葉,更哪裏來的嫦娥靈藥。
說得高興,語氣也歡快,楚懷嬋一手掌著香盒,一手執銀篾將玉簪挑些出來上妝,餘從銅鏡裏瞥了一眼,淡淡問:“怎麽?我寫了兩刻鍾才得了這麽一幅字,這被雨衝掉了,你還這麽高興?”
“奴婢哪敢呢?您別折煞奴婢。”斂秋趕搖頭,但笑意仍是止也止不住,替將鎏金梅花簪好,這才笑道,“二爺早些時候吩咐給您備些素粥,時夏一直親自盯著呢,您現在用還是幹脆直接去那邊用午膳?”
楚懷嬋手裏拿著的銀篾倏地落到了梳妝臺上,回過神來,佯裝手,將東西遞給斂秋,取了對東珠耳璫戴上,見沒什麽不妥當了,起往外走:“用些再過去吧。”
早間不葷腥,在閱微堂這些時日也從未破過戒,對而言不過是個小習慣,但孟璟能察覺並記住這些細微的小事,心裏說不上來什麽滋味。這頓飯也吃得食之無味,飯畢,猶豫了會兒,親自下廚熬了碗止疼的香薷湯。傷口在愈合,雖然速度慢,但這一段時日發且疼,其實才是最難熬的。
拎著食盒到閱微堂時,在書房沒見著孟璟的影,於是轉去菁華門外尋他。竹林深,幽篁間裏,建有一清涼亭,他偶爾被擾得心煩意之時,會來此地躲。
但今日,沒能像在閱微堂裏一般暢通無阻,往裏走了不過二十來步,東流將攔在了半路。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第49章
頓住腳步,目落在手中提著的紫檀雙魚紋提盒上,長睫輕輕蓋下,將所有緒一一收斂,似是怕擾著裏頭的人,將聲音得極低:“小侯爺在會客?”
“哪能呢?在訓人。”
的確是在見人,但應該算不上見客,畢竟俞信衡都被他直接捆粽子扔裏頭了,這樣的要能稱得上是客,那俞信衡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東流覺得他這回答還算滿分,猶豫了下,勸道:“主子正在氣頭上呢,您先回閱微堂等吧。”
往裏邊悄悄探看了眼,竹林擋得嚴實,什麽都看不清,點了下頭,畢竟扶舟膽子大到敢拿孟璟作為他提升醫路上的墊腳石,被訓一頓也活該,但轉念一想,又有點猶豫,就孟璟那臭脾氣,那倒黴蛋他還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麽?
心不在焉地將食盒遞給東流:“燉了點湯,勞你拿過去罷,我便直接回去了。”
說完便轉往回走,東流楞楞地看著孤單的背影,這才忽然反應過來,不知從何時起,過這邊來,連時夏都很帶上了,想是孟璟喜靜的緣故,又或許是習慣了事事親力親為。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食盒,搖了搖頭,返回去呈給孟璟。
孟璟正在涼亭裏翻看昨日沒看完的山西兩大都司的軍戶況,俞信衡慘兮兮地跪在階下的碎石甬道上,這甬道還是當日孟璟剛能下地時,特地命人鋪來刺激腳底位以恢複知覺的,堂堂七尺男兒,就這般跪了兩三個時辰,東流看了會兒,隻覺得自個兒膝蓋都疼,有點自作多地想遞個團過去。
但他畢竟沒膽子忤逆孟璟,隻得屈將盞托高舉過頭頂,將這碗香薷湯呈上。
冬青釉配纏枝蓮花,孟璟淡淡覷了眼,便明白過來這是誰送過來的,他接過來,昨夜佳人在懷的景象不知怎地浮現在眼前,他深深吸了口氣,迫自己摒棄雜念,將湯碗放了回去,重新低下頭去,又翻起這些陳年爛賬來。
後軍都督府轄下四大都司,其實山西那邊兩大都司是最不需要他心的,就算如今皇帝漸漸在往裏頭新人,但畢竟領兵打仗這種事,不是隨便塞個人進來就能辦得到的,況且還有這麽多後軍都督府的殘存大將盯著皇帝的一舉一,曾縉更是如今還任著左都督一職,他其實並不擔心,他們的人短短幾年就會被皇帝拔個一幹二淨。
但興許是因為有了段闊的消息,他今日心緒竟然並不太平靜,他看向階下跪得規規矩矩的大將,淡淡道:“起吧。”
“屬下不敢,等您消氣再說。”
俞信衡也不知自個兒哪出了破綻,前日夜裏孫南義突然失蹤後,他便留了個心眼,但倉促離開也令人生疑,他昨日特地等了一整日,沒見孟璟有什麽靜,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準備等今日一早城門一開便返回駐地,卻不料孟璟這人出其不意地今早派人去尋他。他一時不妨,倒中了孟璟這小廝的道。
孟璟沒再客套,道:“隨你。”
方才有臺階不下,這會兒倒也怪不得旁人不再給臺階,他沒說什麽,將頭又垂低了些。東流下手沒留,繩索深深勒進皮,再被午間的日頭一曬,他隻覺一陣火辣辣的疼,但等再跪了個把時辰,痛一一消失,轉變為麻木和鈍痛。
碎石實在是硌得人不住,他幾乎要撐不住時,這位爺總算開了口:“段闊的消息從何而來?”
“屬下不敢瞞您,確實是當日靖虜衛的戰役驚了屬下,多看了幾遍記載。”俞信衡將頭埋得愈漸低,聲音也低下去,“這些都督府和兵部的文書都有記載,屬下實在是沒有理由也沒有膽子糊弄您啊。”
“孫南義心懷不軌,你和他同在行都司任職,一僉事一僉書,關係甚,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孟璟聲兒淡淡的,半點聽不出怒意。
俞信衡額頭卻漸漸滲出了一層冷汗,他和孫南義當年都是一直跟著孟璟直接聽命於他的,這人武將世家出,生來份尊貴,旁人不過他,更兼戰功赫赫頗有年名將之風,連先帝也縱著他願給他長臉,是以這人素來不玩手段心計,就是明正大地要看不順眼的人不得好死而已。
就算如今孟家失勢,但本難移,他並不覺得孟璟如今會彎彎繞繞背地搗鬼,他深知自個兒今日未必能從此地平安回去。
都說明刀易躲暗箭難防,但孟璟這把明刀,他沒把握能防得住。
況且,既然他冒險到了孟璟的地盤上,這命也幾乎就出去了一半,他和孫南義都清楚。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前日夜裏孫南義去找薛敬儀,至今未歸,想也不用想必然是失手被料理了,而孟璟今日行事更是這般不客氣,自然不會要他好過,興許是孫南義代了什麽也未可知,隻是不知為何孟璟昨日沒手,害他以為事已經過去了,鬆懈了許多,這才讓東流輕而易舉地得了手。
他想得遠,大日頭下冷汗涔涔,好半晌才答道:“您明鑒,屬下哪敢有二心?”
“有二心沒什麽。”孟璟翻了一頁書,紙張驚起“嘩啦”一聲響,“一朝天子一朝臣,聽命於皇帝是臣子分之責。這事,無論是我還是家父,都沒有怪罪的理由。”
“但想著出賣舊主,是為背信棄義,人人得而誅之。”
孟璟放下書,緩緩走下階來,在他跟前停下。
他語氣冷靜得近乎淡漠:“靖虜衛張欽,乃當年負責守衛清遠門最後卻不知所蹤的段闊,這個消息,我信。”
“屬下忠心,這消息自然是真,還請您明鑒。”
“前日夜裏在場有多人,你數過麽?”
“您什麽意思?”俞信衡猶豫了下,不知他此話何意,按捺著心頭的懼意回憶,“似乎有十來個吧。”
“若是日後段闊出事,當日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懷疑到我頭上。而這其中,你既然已經倒戈,不會不知哪些人已棄了孟家吧?既然有把握是真消息,為何不私下稟明,非要拿出來槍舌劍一番?”
孟璟話音落下,忽地寒刃一閃,俞信衡亦單點地,迅疾往後一退,但畢竟跪久了,腳麻木,作比不上平時迅捷,他幹脆側,生生了這一刀,順帶借了這一刀的力,利落解開了繩索。
鮮被利刃帶起一道弧度,他卻目不斜視,徑直甩了下已經酸麻的手臂,迅疾從靴中拔.出柄匕首迎上。
正在旁邊吃橘子邊看好戲的東流瞬間怔住,差點被一瓣橘子噎死當場。
得,搜個都能了兵,一會兒又完犢子了。
他連吃橘子的好心都沒有了,就這麽看著兩人打鬥,俞信衡不是孟璟對手,他也懶得手,隻是可惜他才眨了兩三下眼,這場好戲便已落幕,他就這麽看著跟條死魚一般癱在地上的俞信衡,低低歎了口氣,知道是送死還來宣府幹嘛呢,背主有那麽多種法子,非要選最蠢的那種,閻王不收你收誰?
但他看了眼這人脖子上那道口子,發現孟璟竟然手下留了,這人竟然還有口氣,這拖泥帶水的風格實在不像是孟璟的做派,他噌地一下彈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條翻不隻能吐泡等死的魚,就怕還有後半場戲。
孟璟淡淡覷著腳下連呼吸都費勁的這人,輕
阿竹覺得當朝端王是個奇怪的人,明明看著清貴端方,卻總被人質疑清高擺譜.後來等她終於嫁給他之後,才發現世人皆誤會他了.之所以清高擺譜,不過是因爲這位是個臉盲,所有人在他眼裡,皆只有一個長相,根本分不清楚.而且清貴端方的君子表象下,還有一顆xx的心!所以,當能讓端王清楚地意識到阿竹的長相與衆不同時,她爹孃頂不住壓力,只得將她嫁了過去.阿竹:.求夫君不要再端著這種君子之風行流氓之事了,hold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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