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烏起隆將人推到宋奾旁,還對宋奾說了一句,“衛大人子不便,有勞宋姑娘照顧一二。”
宋奾腹誹,他是瘸了又不是斷了手,吃飯還要人伺候?
沒理會,端坐一旁。
飯桌上重新熱鬧起來,在場除了戶部兩個員都不怎麼拘束,各自聊著天。
邦卓朝宋奾說,“看不出來宋姑娘年紀輕輕竟自己當了老板,我看正是印證了你們東夏那句‘巾幗不讓須眉’。”
這六七人都是混跡場、商場的老手,說起恭維話來毫不含糊,自邦卓開口,后面幾人跟著接連夸贊。
宋奾想這些人怕是都不知道做的什麼生意,只是聽了烏起隆一句話就侃侃而談,死的都能被說活。
有些稱贊聽聽就,不必當真。
宋奾端莊微笑,道:“邦大人之后是要留在盛京吧?”
“不錯。”
“邦大人飄洋過海遠離家鄉,一心為了南洋子民,實為可敬。”
邦卓相當用,“不過是做些分之事。”
“邦大人謙虛了,還有在座幾位大人,特別是烏起大人、蔣侍郎,兩朝好多虧了諸位付出,小應替老百姓們道聲謝才對。”
“宋姑娘言重。”
隨后又是一陣你來我往。
側忽然傳來一陣低笑,像悶著卻又不忍發出來。
宋奾轉頭,對上他帶笑的雙眸,眼底倒映出的影。
宋奾略微有些不自然,收回視線,語氣不解,“你笑什麼。”
他靠過去,低了聲音,“看不出阿奾還會給人帶高帽。”
做得很好,沒怯場,靈活應對,不用他幫忙。
宋奾聽出他的戲謔之意,一時惱怒,又轉過頭去,這回直接對上他近在咫尺的臉龐,宋奾心頓時跳了一拍。
很久以前衛小郎君便為世人稱頌,不止是因他出眾才華,更因他那絕世容。
時是清風俊逸,淡雅如霧,如今長了年歲又是大權在握,那臉添了風霜,卻更顯凌厲與矜貴,烏黑深邃的眼眸下是睥睨一切的傲氣。
想起在繡坊時那些貴婦人與貴家小姐對他的議論,這天下誰不想嫁他啊,這樣的男人打著燈籠也再找不出一個來。
就算一輩子都瘸了也有人搶著要。
可不要。
宋奾恢復神,往凳子另一邊挪了挪,離他遠些。
清了清嗓子:“衛大人不要胡說,我說的都是實話。”
衛凌看見小耳朵變了,卻又一副強自鎮定的模樣,笑意更甚,“嗯,是我想多了。”
菜肴陸續上齊,烏起隆招呼著用飯。
宋奾前面放著盤紅燜羊,衛凌蹙了蹙眉,順手將它移了個位置。
沒人注意到這一角落里的小小作。
“剛來盛京便有人給我推薦了醉仙樓,自第一回吃過我就恨不得住在這里頭,蔣侍郎,你說我能不能把這兒的廚子也帶回去?”
蔣侍郎哈哈笑,“烏起大人若是能說服他們,我們自然無意見。”
“哈哈,那等會兒就去。”
開席已有一會,可大家好似都只顧著吃飯,南洋這邊的商人員都沒有什麼聲響。
蔣侍郎躊躇一會,趁著熱鬧,給自己斟滿了酒,又推了推旁邊的小,倆人站起來,朝衛凌舉杯:“此次下能全權負責兩朝商貿,全靠衛大人支持,下敬衛大人一杯。”
“這是蔣大人應得的。”衛凌只是點了點頭,手中并沒有作。
蔣侍郎端著酒杯尷尬僵在原地,不知這杯酒該喝還是不喝。
烏起隆解圍一事已做得極其練,“衛大人從不沾酒的,蔣侍郎心意到了便可。”
“原是這樣,那衛大人隨意。”說罷倆人直接喝了那酒。
不過宋奾卻迷了,衛凌從不沾酒?烏起隆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他們和離前他不知了什麼刺激,在長公主府可是把酒當作水來喝的,后來亦是借著酒勁才簽下那張和離書,怎麼到烏起隆那里就了滴酒不沾了?
宋奾雖不想再去看他,可仍是瞥了眼,只見衛凌淡定坐著椅車上,對烏起隆的話毫沒有辯駁之意。
真是奇怪
烏起隆見疑,他也茫然了,悄聲問:“宋姑娘不知道?你們之前不是夫妻嗎?”
宋奾搖頭,“他以前不這樣的。”
“噢,那許是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事”宋奾喃喃自語。
烏起隆以為在問他,熱答,“衛大人在南洋時險些沒命,大夫說酒會刺激臟腑,最好不,衛大人大概是惜命。”
宋奾又驚了驚,還來不及問就被邊一陣咳嗽阻止,衛凌越過宋奾給了烏起隆一個告誡眼神,烏起隆瞬間閉。
飯桌上開始討論起正事,宋奾第一回接這些,便放下筷子認真去聽。
邦卓問:“衛大人,如今雖說合約已經擬下,可其中許多細節未定,我們何時再一起商議?”
商貿大合約是衛凌、太子、烏起隆與戶部尚書一起擬定的,細節上確未完善。
衛凌道:“邦大人與蔣侍郎商議便可。”
邦卓又問:“蔣侍郎可否代表衛大人,代表東夏?”
“自然。”
邦卓放下心,朝蔣侍郎道:“那便有勞蔣侍郎了。”
“不敢,此乃蔣某榮幸。”
過了會,烏起隆開口,“衛大人,我有個疑。”
“說。”
烏起隆覺著在場都是一個陣營的人,沒什麼顧忌,“為何太子說要將銅礦納為貿易商品時您同意了?”
衛凌看向他,“我若沒記錯,南洋并不盛產礦石。”
“確實,不過南洋不若東夏地廣,又并無外憂,我們的產量足夠使用,是以未曾想過從東夏采進。”
而且礦石之不似布匹茶葉輕盈,一艘船能裝滿滿當當的茶葉,卻裝不了多沉甸甸的礦石。
說實話他當時是想要拒絕的,可衛凌沒讓他有說不的機會。
南洋與東夏的商貿是衛凌一手促的,來之前王上便說了一切唯衛凌是從,他自然不敢多說什麼。
“現在沒有外憂不代表以后沒有,南洋王歷經多年才將許多小國合并在一起,未雨綢繆總沒有錯。”
衛凌一眼側耳聽的蔣侍郎,“太子是我朝儲君,他如此行事是為國考慮,而此事對南洋并無壞,我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當然,還有許多事不便道出。
比如以前他從未想到銅礦上去,現在太子主出這一手,讓他很是意外,順著查下去,說不定還能發現許多這樣的意外。
烏起隆沒了疑,但卻煩悶起來,“我們的商船原本就沒多艘,現在貿易量劇增,本就不堪重負了,還要加上銅礦一,連夜造船都來不及。”
邦卓道,“衛大人,我記著東夏是有幾艘大船的,我們能否先借用?”
“商船是南清城商戶所有,我沒有調用之權。”衛凌答,“造船是時勢所趨,早些造好則早些獲利。”
烏起隆無奈嘆一聲,“沒想到一切順利,現在反倒為了一艘船而著急。”
幾人都沒了先前輕松姿態,各有各的憂愁。
宋奾聽了幾句,默默在一邊飲茶,這些已不是能涉及的范圍。
“不說公事了,吃飯吃飯。”烏起隆吃了口菜,“可不能浪費了醉仙樓的飯菜。”
“不錯,若是那廚子不肯跟烏起大人回去,那這飯便是吃一頓一頓了。”蔣侍郎附和道。
烏起隆問一句,“蔣大人,你們東夏律法對我們可適用?”
“烏起大人何意?”
“我想著,他若不同意,那我就強行綁走,我一個外人你們應當置不了吧?”
眾人哈哈笑起來,蔣侍郎知他在開玩笑,道:“烏起大人還是莫要以試險,不然到時衛大人都保不住您。”
“哈哈哈,那便算了,我不給衛大人添麻煩。”
氣氛松快下來,烏起隆將宋奾介紹給邦卓,“邦卓,之后宋姑娘會在商會中幫你,商會里只有你們幾個大男人我不放心。”
邦卓第一回聽這事,不過他倒是沒什麼意見,笑道:“如此就有勞宋姑娘了。”
宋奾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都沒答應呢,這個烏起隆怎麼還做這些先斬后奏的事。
腦子快速轉了幾圈,其實今日淺淺聽他們說了這幾句,心中十分震撼,有些事是做一輩子小生意都不到的。
什麼銅礦什麼造船,離都十萬八千里。
可若是進了商會,那這些并不遙遠了。
以前只會刺繡,繡品讓挽翠放在別的布坊中賣,一條帕子十幾文,最多一二兩,后來自己開了鋪子,慢慢開始接各種商鋪各種客人,一條帕子六七兩。
再后來,去了一趟揚州,開始見識到這世上各種買賣,各種優秀的人,越來越明白眼界的重要。
你想做什麼、能做什麼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你見識過什麼。
也不是沒有顧慮,明白,進了商會,那就不是一個小小老板,如若將來兩朝惡、商貿中斷,那定然會牽連。
但是,如今一切都是剛起步,誰又能預料未來如何,就算有萬一,又是多年后?
不必瞻前顧后。
這些想法從繡坊離開時就盤旋在腦海中,眼下想通了,宋奾就沒拒絕烏起隆,朝邦卓道:“還邦大人多加照顧。”
“哈哈,那是定然。”
這邊幾人聊得正歡,沒人察覺衛凌冷著臉。
宋奾面向邦卓說話,只留給他一個背影,他了胳膊,喊了聲:“阿奾。”
宋奾正專心聽著邦卓說話,沒聽到他的聲音,也沒意識到他的,手臂只是往里了。
衛凌深吸一口氣,大聲道:“烏起隆,你隨我出來。”
飯桌上眾人不再說話,同時朝他看過來,烏起隆則是嚇了一哆嗦,全名可不是什麼好預兆。
他站起,安一句,“大家先吃,我們就說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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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來到隔壁,衛凌怒氣未消,一雙眼睛仿佛要把烏起隆凌遲。
“為何要把牽扯進來?我不過讓你去送個禮,你還把人給我帶過來了?”
烏起隆長長呼一口氣,他還以為是什麼呢。
這事他早想好了托辭,“我是為了宋姑娘好,有能力,不應該只是開間小繡坊,而且要是不同意,我怎麼都說服不了的,更別說把人帶到這里來。”
衛凌“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宋奾雖是子,可能做的事不比男子,而且最主要的是,烏起隆知曉倆人的關系,他這是拿宋奾來結、或者說,牽制自己呢。
烏起隆是個人,“衛大人,你真是誤會我了,我不只為了宋姑娘,也是為了你啊,你想想”
衛凌冷漠打斷他,“莫要在面前說這些。”
“哎,是。”
“你們如今是在盛京,管好你手下的人。”衛凌警告。
烏起隆了,同時也舒了口氣,“是。”
等烏起隆推著人回到雅間時,邦卓幾人正在往宋奾杯子里倒酒,“宋姑娘,往后我們就是同僚了,來,我們敬你。”
宋奾不是不能喝,而且既已決意走上這條路,這杯酒是逃不過的。
正要舉杯,突然被旁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按下。
他掌心溫熱,還有些燙,宋奾手收了回去,酒水因這一作而晃出來些。
宋奾還在怔愣,便見他拿過的酒杯,看著邦卓,淡淡道:“邦大人,跟姑娘喝算什麼,這杯酒,以及之后的酒,我都替喝了。”
他一口飲盡。
當場幾人都傻了,一時弄不清這是什麼況,還有,不是說衛大人從不酒嗎?現在????
衛凌揚了揚眉,示意邦卓繼續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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