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沈娥與沈謝晉已經兩日沒怎麼用過飯,郭皇后亦是愁眉不展，幾人怎麼也沒料到事竟是這樣的發展。

沈謝晉越想越氣，“寧國,你到底怎麼得的消息,那衛凌怎麼會是皇子？”

沈娥坐在一旁,手中的茶杯都快要被碎，聽見他這質問的話,不由氣起來,“皇兄，我早說了不要去惹衛凌,你為何不信！若不是你散布那消息,又怎會有后面這一連串的事。”

“你在怪我？人家都打到門上來了，我就坐以待斃？我看這事我們都是被衛凌給騙了,他就等著這一天呢。”

方才宮人已來稟,說是衛凌一早進了勤政殿,現在還沒出來。沈謝晉一日比一日絕，但他始終想不明白他到底錯在了哪。

一旁郭皇后頭疼得不行，“好了,都別吵了。”這一雙兒就沒讓省過心,“寧國，你先回西南去。”

沈娥卻不知在想什麼，驟然聽到“西南”兩個字，醍醐灌頂般,怔怔道：“母后，是惠妃。”

開始自言自語：“這一切都是惠妃與衛凌的謀,是給我的信,是想要將皇兄拉下太子之位好讓六弟接手,可是我偏偏都信了……”

郭皇后道：“可是你西南的封地是幫你爭取的，而且出衛凌世對們并沒有好。”

對……那又是為何？

幾人各自胡猜測，沈謝晉斷言，“一定是衛凌，惠妃是被衛凌利用的！他的目的就是奪權，不行，我得去告訴父皇！”

還沒等沈謝晉走到門口，宮人又急忙進門，氣都沒勻，“娘娘，衛大人辭了！”

三人大驚，“什麼？”

那宮人便將打探來的消息一一道出，到最后，誰都說不出來話。

好一會兒，沈謝晉興道：“父皇沒認他！甚至罷了衛凌首輔之位！”

沈娥在意的卻不是這個，咬著牙，“好一個惠妃。”

原以為自己機關算盡，名號封地銀子都是靠自己努力爭取得來的，卻沒想一切都是惠妃的手筆，像顆棋子，任人拿，到最后，人財權三空。

沈娥不了這份氣，急沖沖往麗坤宮去。

麗坤宮好不到哪里去，皇后那邊能得到消息，麗坤宮自然知道得更加詳盡。

惠妃有些慌了，問：“張嬤嬤，父親那邊來信了嗎？”

“沒呢，娘娘莫急，將軍不是說了他們一切都準備好，屆時西南與北境一齊進攻，定會打東夏一個措手不及。”

是，計劃是這樣，也正等著盛京這邊再一兩日就給父親去信，可是，可是怎麼會，衛凌怎麼會知道，他竟還查到了羌族！

惠妃微微抖，若是查到了羌族，那所有事都已不言而喻。

“拿筆紙來，不能再等。”

正要落筆，沈娥來了。

“楊惠，你個毒婦！”沈娥沖過來就想要抓惠妃的領子，被后嬤嬤迅速攔下。

惠妃鎮定幾瞬，“寧國這會兒來找的不應是我。”

“不找你找誰，虧我那般信任你，你竟然騙得我團團轉。”沈娥氣極。

“怎麼能是騙，公主與太子哪一項不是真真正正得到了好？”

這話是真的，可憐兩兄妹腦子都不夠，只看得到眼前利益，不怪別人。

惠妃不與多費口舌：“寧國，是衛凌，他為了權勢不擇手段，不惜造謊話來欺騙圣上，他之前所做一切都是為了陷害太子殿下啊。”

“我不會再信你，你與外戚勾結想奪我東夏江山，罪大惡極，我這就去告訴父皇，告訴他都是你欺騙了我與皇兄！我們是無辜的！”

沈娥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是一貫的作風，不過這次倒是靈了一回。

惠妃收回視線，繼續提筆寫信。

現在事敗，不怕圣上對做什麼，手里還有他的兒子，而衛凌也翻不起什麼浪，一個將死之人有何可懼。

重要的是家族大計，這時候父親得趕行事，不然一切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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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奾已好些天沒出門，今日曹娘子說作坊里有批貨出了問題，不得不去一趟，等忙完出來才發覺外面下起了小雨。

天街小雨潤如，宋奾站在檐下，出手，春雨的溫潤。

街上行人形匆匆，心里許在厭惡這場雨來得不是時候，又或者家中有妻子丈夫孩子和熱騰騰的飯在等著，各懷心思。

宋奾一回頭，看見雨幕中正朝走來的人，在人群中卻又無比顯眼。

衛凌撐著紙扇，在面前站定，宋奾問：“怎麼過來了？”

“想見見你。”他看著自己，眼神與這天氣一樣，朦朦朧朧讓人看不清。

他這回直白得很，沒用什麼路過、有事之類的借口。

宋奾眸子閃了閃，看一眼外面漸漸急促的雨勢，對他說：“進來吧。”

衛凌第一回進這里，不免好奇上下打量，十分寬敞，各種他第一次見的、半品整齊有序排列著。

這會兒工人們都走的差不多，屋子里很安靜。

宋奾見他四張，笑道：“要給你介紹介紹嗎？”

“好。”

宋奾一噎，就隨口一問，他還真想聽啊。

衛凌已走到前頭，宋奾不得已跟上，站在他旁，“這些都是謝家從南洋學回來的，他們據東夏人的習慣進行改良，可我覺得還可以更好，就又改了改，你現在看到的”

衛凌聽著聽著視線就從那各式各樣的工中移到上，徐徐笑開。

很認真，說起這些的時候眼里都是，旁若無人。

這樣的宋奾他不是第一回見了，卻每回都覺驚艷。

不適合皇宮、不適合高門大院，外頭萬千世界才是盡施展的地方，若是可以，他想帶去南洋去百越去北邊，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他想看高興的、專注的、甚至憂愁的各種模樣。

只是單單這樣想著，心就一一的疼，他還有這個機會嗎？

宋奾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回頭看他兩眼，然后不再介紹，領著人往隔壁廂房走，又吩咐，“小月，你去泡壺茶來。”

待坐定，宋奾問：“你今日過來是有話想跟我說嗎？”

“沒有。”

死鴨子，他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哪里是沒話。

“沒有那我走了。”宋奾作勢起。

右手忽地被他拉住，他的手指挲著的手心，語帶懇求，“阿奾你別走”

宋奾輕輕掙開，重新坐回原位。

“我今日辭了。”

“辭？”宋奾有些驚訝，他的世泄出來，再次轟了整個盛京，部分人仍舊覺得是一場謀，不過也有百姓支持他上位，宋奾也覺得如此，到底是皇家子孫，認祖歸宗是必然。

“嗯。”衛凌笑了，“辭了反倒是一輕松。”

一輕松宋奾明白過來，向他。

衛凌給解釋：“過兩日那傳言就會被正言，我依舊是將軍府的人。”

宋奾怔了怔，“那你今后是什麼打算？”

“我跟著阿奾做生意可好？”衛凌角微揚，“朝還有我一些人，市舶司的籌辦也即將完，至于西南的陸路，等過了這一陣就能啟用，我就跟著你，咱們賺許多許多的銀子。”

“你別說胡話。”他的能力用來做生意實在是大材小用，東夏朝廷、黎民百姓更需要他。

“我認真的。”

衛凌說這話時真帶了兩分“認真”的樣子，宋奾沉默下來。

他明明是那樣的份，卻不得承認，還要無辜遭罵名，明明為東夏做了許多，卻只落得一個辭的結局。

他又說：“阿奾，你覺得累嗎？”

宋奾認真想了一會，“累，很累，常常一沾床就能睡著，可我很滿足，我看著娘親臉上沒了憂愁，看著邊人過得越來越好，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以后若是做得大了，那盛京百姓許會因我而益，我一個人的累又算得了什麼？”

“要是百姓們罵你是商呢？”

“百姓們懂什麼，他們只活在自己的小小圈子里，罵完這個罵那個，永遠不會停的。我先忠于自己，然后才是別人，總會有人理解的。”

衛凌低下頭，沒什麼神，上散發著孤寂與脆弱。

宋奾暗地一驚，很見他這樣。

孤寂說起這個，宋奾好像從沒有見過他有什麼朋友，婚時就未曾見有人來找過他，也沒聽說他要去尋哪位友人，向來是獨來獨往。

這兩三年他了場，邊形形的人多了起來，卻還是沒看他與誰格外好。

過年時徐壬寅來過一趟，徐壬寅向打探過衛凌的消息，不過倆人好似也沒見幾面。

宋奾無聲嘆息，“你”

“我想要歇一歇。”衛凌第一回說出這句話，二十多年來第一回與人說出這句話。

不知何時起，這世間只剩，也只有。

“那便歇一歇，只是不能歇太久了。”盛京這會還著呢，宋奾不知他的辭意味著什麼，許是他為了百姓而放棄了那個位子，不過仍舊覺得有些可惜。

“好。”衛凌看著笑了笑，彷佛說什麼他都會答應。

小月進來送茶，等人離開，衛凌開口：“阿奾，市舶司的事邦卓有沒有跟你提過？”

宋奾頷首，若商會是南洋商人在盛京落腳的組織，那市舶司則是東夏專門設立的管理東夏商貿的機構，獨立于戶部，更加專業。

市舶司要是真正建立起來并發揮作用，那對于東夏商人無疑是重大舉措，意義非凡。

“你想進去嗎？”衛凌問，雖然猜到應不會興趣，可若是想，他可以為鋪路。

宋奾意料中的搖了搖頭，“不想。”

“嗯，市舶司的章大人是個正直之人，今后他還會負責西南商路一事，你們有事可盡管去找他。”

宋奾沒有多想，衛凌做事從不是為了自己，當然也不會單純為，他對于南洋商貿付出的心不比任何人。

“我知道了。”

“我的人你也可以用，要是有想查的人或事，直接找白亦或白澤即可。”衛凌一一代著，“還有蕭珩壹，他如今是大理寺卿，不久后卿正的位置應該能坐上去，若是遇到麻煩可與他說一聲。”

宋奾越聽眉越皺，“你沒事吧？”

衛凌頓了頓，很快染上笑意，“我沒事，就是不當了怕有些事顧及不到。”

“既然都辭了，那就好好休息一陣。”

“嗯。”

外頭早已暗下來，雨似是不再下，宋奾說：“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倆人出了作坊，衛凌目送離開。

等人消失在街角，衛凌完全換了個人，方才神態全部消失，還是那個生人勿近的衛凌。

“去探探，今日勤政殿都議了什麼，還有大哥那邊，告訴他，是時候了。”

“是。”時候了。”

“是。”時候了。”

“是。”時候了。”

“是。”時候了。”

“是。”時候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