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長信宮宮門大開，景安帝再次駕臨，冷不丁地又在后宮平靜的湖面扔下了一顆石子。

這次的崔皇后未和上次一樣對景安帝視而不見答不理的,親手做了一份席面，甚至梳妝打扮過后靜待景安帝座。

景安帝一進來看到正笑意地著自己，眼神閃過一道暗。若不是他記得這是他為帝的第十五個年頭，恍惚間還真的以為回到了他和崔氏婚不久的那段時間。

那時，崔氏剛有孕不久，平時的冷艷褪去，看他的目慢慢多了屬于子面對丈夫的和依賴……

“陛下，妾猜到你今夜一定會來，看來這份直覺不曾出錯。”崔皇后微笑著慨了一句，略略悵然的語氣將景安帝從回憶中喚醒。

景安帝回過神來,挑眉坐在主座,接過崔氏為他斟好的酒,手中把玩著小巧的酒杯，“梓因何有此直覺？”

他目倏然看向燭下盛裝的子，發現泛紅的眼角，瞇了瞇眼睛。

“今日妾見到郡主了,和珩兒一起來看我。正如陛下說過的話，郡主聰慧又可人疼,可惜天妒紅……”說著崔皇后不由垂下了眼眸,“也怨我崔家犯下大錯,害了。”

的語氣有抱歉、有愧疚、還有難以察覺的晦與心痛，景安帝定定聽著,眉頭一皺,忽而重重放下了酒杯,“你還想說些什麼，知子莫若母，一同說了吧。”

崔皇后仰頭面復雜，輕輕啟了紅，“妾想問陛下，珩兒他是不是喜歡昭昭？”

今日姜昭隨著乾清宮的宮人離開的時候，崔皇后就在一旁安靜地觀察著，看到了自己兒子看向姜昭背影專注的眼神，也發現了那眼神里面夾帶著的癡迷與……求之不得的瘋狂。

靖王他喜歡或者說上了自己的表妹姜昭，可眼下崔皇后早就為靖王定下了靖王妃，宋家的娘子！

崔皇后想向靖王問個明白，可一想到婚事在即，一想到姜昭孱弱的源于崔家的毒手，退了，甚至害怕破脆弱的窗戶紙后看到兒子怨恨的眼神。

靖王問不得，幽在宮中多年的只能去問景安帝。

好在，景安帝今夜來了長信宮。

“梓還是和以前一樣敏銳，”景安帝聞言神不變，承認了這一事實，可接著他又嗤笑一聲，“但所謂的喜歡幾分真幾分假誰又知道？”

他喝了有些熾烈的溫酒，頂著旁子不曾錯開的視線，輕描淡寫地將多年前他偶然發現的一幕說了出來，“那日若不是朕親眼瞧見，恐怕還一直以為靖王對盤奴耐心照顧與關懷，他的心里有芥無礙，可千不該萬不該遷怒到盤奴的上。”

崔皇后聽到年的兒子曾有意扼殺病弱可憐的表妹，失魂落魄地打碎了手邊的酒盞，是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職責，忽視了對兒子的教導……

他的恨埋在心底，他當年還弱小無助，敢于發泄的人恐怕也只有比他還弱的孩。

可那孩才是最無辜的，他也萬萬想不到隨著時間流逝，會喜歡上。

“朕已經下旨命禮部督辦靖王的婚事，下個月初八過后，他和盤奴不該再有其他的集。”景安帝見如此，收起了冷臉，溫聲安。

“嗯，宋家娘子是個好的。”崔皇后低聲應了一句，又親手為景安帝倒酒。酒氣悠長，鬢邊的長步搖隨著的作，微微地晃。

……

和長信宮距離有百米遠的一宮殿，燭也是通明。

同樣是盛裝打扮的宮裝麗人，聽了親信監的稟報，怒氣蓬地隨手拔下鬢邊的步搖，摔在地上。

“崔氏還真是魂不散，本宮小瞧了。”找到了溫氏的余孤，證實是崔家滅了陛下的母族，這樣重的籌碼與狠辣的手段居然還不能扳倒崔氏，高貴妃氣的心口疼，的容扭曲的不樣子。

“娘娘息怒，依奴婢看非是那人手段了得。陛下今日去長信宮肯定是有緣故的，您想啊，明月郡主和靖王白日也去了那里。”殿中的宮人被駭得連忙跪地，唯有高貴妃宮里的掌事上前，開口相勸。同時，提到姜昭今日也進了宮，不僅去了崔皇后那里還在乾清宮逗留了許久。

“明月？靖王有幾年養在康寧宮，和靖王的關系從小就好。”高貴妃聽了這話深恨靖王心眼多，去看崔氏還心機深沉地帶了郡主一起去，誰都知道陛下對郡主有求必應，當然不會阻攔他們去長信宮。

“娘娘，奴婢斗膽問您，先前您帶著溫氏的戶籍文書去乾清宮的時候，郡主的臉可好？”低了聲音，意有所指。

高貴妃愣了一瞬，隨后呼吸一窒，“是啊，那時明月的氣比本宮還好，怎麼一轉眼就吐暈倒了，還正好趕上陛下怒氣最盛的時候。陛下要急著命太醫為診治，也就沒有心思再罰崔氏那賤、人。”

“娘娘，太子、宮里的那位孟才人奴婢也見過，不像是沒有規矩的子。和太子出事的地方可是在安國公府，郡主和李太后都向著靖王，那孟才人和太子極有可能是被算計了。”

“您再想想，是不是就是從那次長公主的迎春宴過后，陛下就逐漸冷落起您和太子殿下了，相反，長信宮翻了。”心中想著孟才人的苦苦懇求，斟酌著語句不停地說道。

當聽到高貴妃吩咐明日將孟才人帶過來的時候，悄悄松了口氣。

了，孟才人說過有辦法討好高貴妃，針對安國公府，只要讓和高貴妃見上一面，只要一面。

次日，天亮。

姜昭幽幽地從夢中醒轉，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在梧桐巷，而隔著一道屏風看到了男子頎長的影，有些驚訝還有些驚喜。

很能在醒來的早上看到陸表兄，而且陸表兄竟然沒有去翰林院上值嗎？

似有所覺，陸照隔著屏風驀然轉過，發現坐在床上的小姑娘，他走過去，輕聲解釋，“今日休沐。”

今日，他不必去翰林院，于是便順理章地將小郡主留下來。似乎，兩人還沒有完完整整地待在一起過。

陸照遠在東海的時候，經常能看到海邊漁民們一家一戶生活的場景。他們聚集在一起，家家戶戶很有分離的時候，因為時常有倭寇侵，經歷了太多的生死離別。

丈夫和妻子和孩子們都很珍惜在一起的時，而他在親眼目睹他們的生活后，經常會想起千里之外的小郡主。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十分短暫，滿打滿算不過幾日。而且還都是些閑碎的時間，陸照不僅要避著他人要找一個合理的借口。

經過了昨日靖王和小郡主親昵的一幕，陸照突然想要放縱自己一次。小小的一片天地，他為何就不能明正大地將人留下來，這種刺、激的覺想必也不止他一個人會喜歡。

果然就和他想的一樣，姜昭也喜歡，兩只圓溜溜的眼睛彎了月牙。

和陸表兄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這般輕松快樂，如果不是不可能，甚至想讓陸表兄在剩下的幾個月里面一直陪著。

“陸表兄，金云們呢？”姜昭掀了薄薄的被子，出團似的胳膊，習慣起后被婢們服侍穿洗漱了。

陸照看到不設防的一幕眼眸一暗，若無其事地上前，親手拿了一套為穿，長指輕輕拂過在外的雪白，又很快任憑輕的布料蓋上去。

“們在廚房，準備你今日的藥膳。”他低聲應著，長指繞到小郡主的前，慢條斯理地系上了細帶，放上的玉飾。

姜昭因為他的作下意識地低頭，目放在自己的前，腦海中回憶起昨晚同樣的位置他的溫撥，眸中泛了水，陸表兄的溫有時候很折磨人，已經想到那種要哭不哭不上不下的覺了。關鍵是那個時候，陸表兄還是不急不慢，非要等說一些人的話才肯給個痛快……

地瞪了陸照一眼，姜昭噔噔噔地跑開，跑到門口離他遠些。

“怎麼了？”陸照明知故問，眼中帶著深深的笑意。

“我要讓金云們服侍我洗漱，陸表兄，你不行。”姜昭因為心的赧，壞心眼地朝陸照做了個鬼臉，留下一句不行，匆忙跑到后院的廚房去。

聽到那句兩重意思的不行，陸照的笑僵住，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手指纖長，已經足夠將人弄哭了。說他不行，那下次就重一些，令小郡主滿意吧。

……

大門傳來了咚咚咚的敲打聲，陸照因為在前院的正房，聽得最為清楚。他放下抬起的手掌，皺眉走到門前。

“表公子可在府中？我們是安國公府的人，三夫人親自來看您了。”隔著門，安國公府三房的仆婦，帶著獨有的腔調開口喚人。

陸照飛快地往后院瞥了一眼，與匆匆而來的書陸十對視過后，抿直薄，打開了大門。

“照兒，姨母數月未見你，心里時刻都在掛念啊。”門開了，陳氏在幾個仆婦的攙扶下走到陸照面前，眼神熱切。

“哪里能勞煩姨母親自前來？這是照的不對了。”陸照抬眸發現陳氏浩大的排場，眸中略有不虞。

姨母前來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如此大張旗鼓卻是沒有想到。

“姨母，同照進來吧，院子屋舍狹小，還姨母不要見怪。”陸照確認陸十已經去了后院，讓陳氏進門。

一行人往前院的三間正房而去。

陳氏面帶親熱的笑容，眼睛飛快地掃過院子里面的擺設，發現院子不大，其中的花草樹木也都是尋常之，眸微閃。和想的一樣，陸家已經敗了，陸照只能在京城租到這樣的小宅子。即便他現在是四品員，基還淺薄著呢。

“可憐見兒的，照兒你不知在東海吃了多苦頭，姨母一想起來就心疼不已。”陳氏坐下先慨了一句，隨后見屋中的陳設還不錯，倒是暗中點頭，這外甥該有的面子不會缺。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陸照輕飄飄地開口，一句話將陳氏眼中的淚堵了回去。

他猜到了陳氏前來的用意，無非是想來確認自己和小郡主發展到了什麼地步。

“照兒，你母親臨終前托姨母照顧你，姨母便是你的長輩。有些話，你一定得老實和姨母說。”陳氏見陸照興致不高，立刻搬出了陸照去世的母親。

“姨母想說什麼？”陸照心下膩煩，面上淡淡，并未表現出來。

上輩子陳氏也總是喜歡將母親搬出來，彰顯自己的長輩份，他已經習慣了。

“照兒，你和、和郡主究竟是什麼關系？姨母在府中聽了一些話，說你不僅為郡主求醫，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與郡主行為親。”

“郡主份尊貴，乃是陛下親外甥，公主和公爺的親生兒，你萬萬不能捉弄、怠慢。”

“姨母是你的長輩，在這件事上不能不管你。照兒，你必須要和姨母說實話。”

陳氏苦口婆心地說了一大通話，聽得屋后的姜昭噗嗤一聲悄悄笑了起來。

倒要看看風霽月的陸表兄怎麼表述他們之間的關系，難不過了昨晚還是發乎止乎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