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舅舅在乾清宮用完膳,姜昭收拾收拾就出宮了。從頭到尾，沒有再問起舅舅準備如何置父親母親他們，人總是要為自己犯下的過錯付出代價的,區別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姜昭明白這個道理，也明白沒有資格讓舅舅寬恕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事發后盡量保住安國公府其他無辜的人。

姜昭一回到公主府,早早派人留意的端敏長公主就知道了。主過來見自己的兒,有意和姜昭修補關系，然而一眼發現姜昭沒有掩飾的冷淡后，了終究沒說出那日是做錯的話來。

“昭兒,你我是脈相連的母，母親總是時時刻刻關心著你的。”端敏長公主不明白兒怎麼會因為一個男子與自己疏離，生了姜昭給了姜昭一條命難道還比不過一個陸照嗎？

“我知道母親關心我,不然我從宮里回來母親也不會立刻就過來看我,”姜昭定定地看著容煥發的母親，知曉此時在關心著什麼,索直接就說出來了，“我并未和舅舅說讓二哥從東海回來，二哥剛在那里站穩腳跟,理應穩扎穩打再建功立業。”

“你二哥的事母親自會和你舅舅提起，昭兒，難道你還在為那日母親讓陸照娶五娘而生氣？”端敏長公主失地搖搖頭,眼中有些傷心，被姜昭冷淡的態度傷到了心。

聞言,姜昭抿了抿，“不,那日的事我已經不生氣了,母親還有什麼事一并說了吧。”是真的不生氣了,那日的事跟父母可能是害的幫兇相比起來什麼都不是。

“你舅舅為何突然將河兩縣封給你？”端敏長公主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

原來還是為了問這個，姜昭垂下眼眸，慢吞吞地回答道，“河兩縣是龍興之地，舅舅說那里風水好。我流著一半皇家的統，河劃做我的封邑后，祖先也許會保佑我能多活幾年。”

敷衍地編造了一個理由，端敏長公主卻信了。

“怪不得皇兄還要護國寺的大師和三清觀的道長們為你祈福，原是因為你的。母親看著，昭兒今日的臉的確紅潤，應該有幾分用。”端敏長公主放下了那點兒不安，微笑點頭，言語間帶著欣。

姜昭輕輕應了一聲，掩下了眼神里面的疲倦與諷刺，“母親說的有理。”

的臉的確很好，畢竟上了紅的脂膏，半日了脂膏還好好的呢。

“宮宴那日，昭兒為皇兄賀壽，可是母后那里說了……”沉默了一會兒，端敏長公主狀似無意地提起一直記在心上的宮宴，不過的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姜昭看到了在屏風躊躇的珠雀，打斷了的話，“何事？”

“郡主，陸郎君正在公主府外。”珠雀看了一眼臉難看的端敏長公主，湊到姜昭的耳邊輕聲說道。

“陸表兄來了，”姜昭沒有刻意低聲音，翹著角笑了一下，轉而看向端敏長公主，“母親，你已經知道了我和陸表兄之間兩相悅，我就讓他進來了。”

端敏長公主被的舉氣到了，拉著臉不說話。

屋中兩人都不說話，靜得出奇。

陸照自然而然地從門外走進來，抬頭就看到端敏長公主與小郡主母相對無言的這一幕，眉頭微微一皺。

“照見過長公主殿下。”他面平靜地朝端敏長公主行了一禮。

端敏長公主冷冷看了他一眼，隨后起，一句話沒說拂袖離去。

“母親總是這樣，方才都沒問過我的，也沒問過我在宮中有無遇到難事。”端敏長公主離開后，姜昭垮下臉，才真正展現出自己的緒。

有些委屈還有些難過。

見此，陸照輕嘆了一口氣，走到耷拉著腦袋的小郡主面前，手抬起的頭，目注視著，淡淡開口，“我來看看，郡主今日的臉怎麼樣？”

說著，他將骨節勻稱的手指放在姜昭的臉上，由額頭而下，輕輕地拂過，然后停留在飽滿的上。

姜昭眼睛瞪地圓圓的，呼吸因為他突如其來的作也了，反應過來后眼睫不停地眨，有些心虛，涂上去的脂膏會被陸表兄發現。

陸照的手指在的上停留了片刻后收回去，他輕飄飄地瞥了一眼，發現上面輕微的紅，黑眸一沉看向小郡主。

“今日郡主涂了些東西，照為郡主去了。”說著，他用袍里的中袖子沾了些茶水，一點一點在掌大的小臉上施為，從頭到尾沒有給姜昭可以拒絕的機會。

姜昭還沒怎麼反應，臉上的脂膏就被他去的干干凈凈，蒼白的了出來，連忙要用手指捂住自己的臉。

中途，陸照用手攔住了的舉，盯著臉的目冷冽，緩緩道，“郡主原來在臉上涂東西了。”

“這，紅了也腫了，誰惹你傷心了？”他指著姜昭紅腫的眼皮，一字一句地說道。

姜昭使勁咬著，執拗地沒有回答他也沒有看他。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陸照的黑眸中閃過晦，突然解了袍，手扔到一旁金楠木的屏風架子上。

姜昭的眼睫不停地眨啊眨，還是不看他也不說話。

“既然郡主不想說，那讓照猜一猜好不好？郡主乖一點，照猜對了就眨眨眼睛。”他倏爾一笑，輕松將小郡主抱起來，走到公主府的床榻前，然后抱著兩人一同倒了下去。

被抱著躺在陸表兄的膛上，姜昭終于仰起頭看他，沮喪應了一聲。

“涂東西是為了遮擋病容？”陸照了一下的背，輕聲詢問。

姜昭眨眨眼睛，懨懨嗯了聲，“涂上去更好看一些。”

“昨日哭了？”聞言，陸照神微緩，又問。

“嗯，”姜昭也應了，但很快又甕聲甕氣地說話，“但我不想說為了什麼而哭，陸表兄，你不要問我好不好？”

陸照沉眸看了一會兒，抿直了薄，“好，我不問。”

他等小郡主自己告訴他的那一天。

“但，以后在我面前不準涂脂，也不哭，好不好？”

姜昭死死摟著他的腰，乖巧地點頭……

是夜，月如水。

靖王府，靖王一人在無聲地飲酒，面前擺放著今日長信宮送來的東西。

或者說是母后轉送的昭昭的賀禮，昭昭祝賀他婚的禮。

“殿下，您派我們盯著陸侍讀的一舉一，今日出了翰林院后，他去公主府了，人直到現在都還未出來。”屬下遲疑著上前，將得到的消息完完全全地說給靖王聽。

靖王的眸中泛紅，揮手將酒杯砸在地上，他很清楚自己聽到的話意味著什麼，昭昭竟然任由陸照明正大地府，還不顧規矩禮數讓他留宿！

這樣做只有一個可能，承認陸照并且真的生了嫁給他的心思……

陸照他不過和昭昭才相識了短短數月，他何德何能！

“還有一事，殿下，我們的人在嶺南發現了玄冥司簡指揮使的蹤跡，如今人正在趕回京城的路上。殿下，我們可要采取措施？”屬下低著頭，不敢看面黑沉猶如閻羅的靖王。但此事事關重大，他們不得不趕報給靖王。

他們都知道，玄冥司指揮使出京調查溫家滅族一事，調查的結果對靖王和皇后娘娘都至關重要。

聞言，靖王的憤怒就像是被突然中斷了一樣，他僵在了那里，很久之后才啞著聲音開口，“靜觀其變，若有人途中相攔，助他回來。”

靖王知道簡知鴻從嶺南帶回來的人是誰。

又一次，他自己站在了姜昭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