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陸照只在公主府待了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沒有明正大地將小郡主娶回家中，他絕不會給外人搬弄口舌污蔑小郡主名聲的機會。

他離開公主府之所以沒被靖王派來的人發現，是因為他又去了隔壁的安國公府,安國公世子姜曜約他一見。

“明德請坐。”安國公府的東院，姜曜揮退了伺候的下人只留下他們兩人,他穿著一件深藍的直裰,開口說話的模樣很是穩重。

可能是這段時間經歷了外祖母的去世，看到了弟弟也長的緣故，他的心也從一個高高在上的世子經歷了一場不為人知的變化。這種變化就連他的父母安國公和端敏長公主都沒有發現。

“不知世子請照前來所為何事？”陸照坐在姜曜的下首,黑眸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言又止。

“為了昭昭。”姜曜見他開門見山，也不再猶豫，直接表明了他的用意。

陸照神微變,目認真看著他。小郡主對自己的父母不如何在乎,但對兩個兄長不像是外人眼中的那般生疏。

“明德方才是從公主府過來的吧？”姜曜親手倒了一杯茶，熱氣氤氳,他的目極其復雜。

母親端敏長公主氣沖沖地從公主府回來想必是這個緣故，妹妹定是直接略過了母親的，坦然同陸明德相。

“正是。”陸照沒有否認。

聞言,姜曜沉默了一瞬，了下茶杯，直直看向他,“看來，妹妹是真的很喜歡你。陸明德,事已經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府中人也都知道了你們的關系,我相信陛下也心知肚明。既然你能輕而易舉到公主府去見妹妹,陛下應當也沒有反對。”

“我會說服父親他們同意妹妹和你的婚事,你準備好上門提親吧。”

陸照萬萬沒想到姜曜約他見面是要他上門提親，原本他應該因為姜曜的話欣喜，可他瞇了瞇眼睛，審視地看了姜曜一眼后，什麼也沒說。

陸照覺得姜曜的態度有些奇怪。

“妹妹還不到一歲的時候就中劇毒，能活到現在已然是奇跡。從小養在宮里與我們見面，這兩年回到公主府居住，也很在我們這些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真正的緒，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對一個人這麼喜歡。原本那日你游街，我和二弟就該明白其中的深意。”

“這麼多年了，是我們對不起，沒有盡到兄長親人的責任。既然喜歡你，我便一定會讓高高興興地嫁給你。”

姜曜語氣幽幽地開口，眼神晦暗地著茶杯中逸出的熱氣，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愧疚。

“世子可否對照仔細說說，郡主當年是如何中毒的？”陸照覺得他臉上的愧疚很刺眼，若有所思地皺了下眉，冷著臉驟然出聲。

姜曜聽到他的話，神微微僵……

次日，因為被陸表兄沒收了脂膏，姜昭整個人都顯得沒打采的。

等到陳氏帶著自己的一雙兒過府朝賀喜，看到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由眼皮跳了一跳，“郡主今日的臉看著有些不好，可是昨夜沒有睡好？”

陳氏小心翼翼地詢問，連臉上原本掛著的笑容都收斂了一些。

“是呀，沒有休息好。”姜昭了自己的臉，嘟囔了一聲。

“三姐姐多喝點苦苦的藥就好了。四姐姐也經常做噩夢，祖母就讓大夫幫開了安神的藥方。”因為來公主府的次數變多，七郎和姜昭的關系親了不，聞言直接就說讓大夫也給開安神的藥方。

七郎言無忌，陳氏當即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害怕他的話犯了姜昭的忌諱。久病的人最聽不得要吃藥。

“四堂妹經常在夜里做噩夢嗎？”姜昭卻并不生氣，從七郎的話中聽出了幾分意思，笑盈盈地讓七郎到的邊。

“是，四姐姐從閩西回來后脾氣古怪，時常責罰打罵房中的婢，不過這些事被二伯母和祖母下去了。可能是高家那邊挑釁，四姐姐壞了名聲心里不舒服。”姜晚代替七郎回答了這個問題，因為份的緣故，自觀察姜晴就十分細心。

姜昭聞言不看了姜晚一眼，輕聲問，“五妹妹還發現了什麼？”

“祖母和二伯母想為四姐姐張羅婚事，但四姐姐似乎對未來嫁給誰并不上心。”姜晚見自己的母親并沒有眼神阻止，大膽地將知道的事全都說了出來，其中也包括大嫂郭氏時常去姜晴的院子。

“這樣啊，看來大嫂能忍四堂妹的脾氣。”姜昭總覺得事不像是表面那麼簡單，大嫂背后的郭家不是已經和高家結同盟了嗎？而姜晴主設計高家五郎……

“說來，方才我帶著五娘七郎從三房離開的時候，仿佛聽到世子的岳母郭家夫人上我們府上了，不知是為了何事。”陳氏見姜昭興趣，想了想也順口將郭家夫人上門的事說了一遍。

“既如此，不妨讓人去探聽一番，我總覺得事有異常。”姜昭懶懶地支著下，看向邊的金云。

金云會意，當即出了門。

因為姜昭突如其來的舉，陳氏和姜晚心有所不再開口，七郎正和跑進來的兔子一起玩，也無暇說話。

房中一時安靜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姜昭才笑著看向陳氏，“三嬸娘，聽聞你和陸侍讀的母親是表姐妹，你和我說一說從前的事吧。”

姜昭想要多了解一番陸表兄的過往，能開口回答疑問的人只有陳氏了。

“郡主想要知道什麼盡管問我。”聽到提到陸照，陳氏眼睛一亮，立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說起來。

姜昭興致地聽著，時不時地問上一句，很快就將想知道的事了解的七七八八。

……

半個時辰后，金云面有異地回來，當著陳氏和姜晚的面，遲疑了一瞬，低聲向姜昭稟報，“郡主，公府那邊傳的消息，郭家夫人上門是為了替高家提親。”

“這郭家夫人怎麼會如此，我們府上明明已經和高家結了仇。提親的對象是誰？”聞言，姜昭抬了抬眼皮，反應不大，陳氏卻像是被踩到尾一般，猛地站起來，盯著金云。

姜晚后知后覺母親的反應太大，也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臉發白。

高家提親的人總不會是四姐姐，流言沸沸揚揚還沒有消下呢。安國公府適齡的小娘子只有們兩個人，難不要嫁高家？

“三嬸娘莫要著急，先聽金云說下去吧。”姜昭看向金云，用眼神示意繼續說下去。

“郭家夫人提親的人是四娘子。”金云頓了頓，將聽到的消息說出來。

“這，二嫂絕對不會答應的。”陳氏驚而失聲，這比聯想到五娘上還要離譜，高家因為四娘鬧的難堪，居然轉過頭來要求娶四娘。

眼下郭家夫人上門說和的況同高家第一次提親辱相比可謂是天差地別，這是正正經經的結親態度。

“二夫人的確沒有答應，但四娘子自己應下了。”金云緩緩開口。

聞言，姜昭輕輕咦了一聲，淺的眼瞳中多了幾分興致。莫非，姜晴設計高家五郎打的還是當初對待陸表兄的主意？

可惜，這次的眼不好，高五郎和陸表兄差的太遠了。

安國公府，正房。

郭家夫人低垂著眉眼，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飲茶，仿佛是個不關己的事外人。

的上首，端敏長公主臉難看，何氏死死地睜著眼睛，兩人一同看向堂中面無表的子。

堂中的人正是姜晴，方才不顧母親和端敏長公主的反對，毅然決然地應下了同高家的婚事。

“伯母，母親，我與高五郎在眾目睽睽之下有了接，日后不嫁給他還可以嫁給誰？”姜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神里面除了一丁點兒的哀怨其余盡是漠然。

“有安國公府作你的后盾，將來多的是郎君任由你挑選。”端敏長公主氣的臉鐵青，在看來姜晴的話就是自甘墮落，區區一點接而已，難不他們府上還在乎這個嗎？

在景朝，二嫁三嫁的子也多的是，再往前還有份高貴的子養面首呢。

“四娘，母親和你祖母、伯母無論如何都不會委屈了你，你是姜家的小娘子，不能為了名聲作賤自己。”何氏咬牙，一字一句地勸自己的兒，任誰都看的出來高家五郎那樣低劣的人品絕對不是良配。

更何況，他們府上同高家已然鬧僵了。

此時，開始后悔任由四娘同郭氏接了，說不定就是郭氏在兒的耳邊一直說些名聲、貞潔的話來。

郭家靠大儒立，從前朝開始就一直提倡子要遵循三從四德，郭氏與坐在邊的郭家夫人也深郭家影響滿口稱子需恭順恪守規矩。

若是平常，何氏可能會附和稱贊，可一旦關系到自己和兒上，又深覺郭家人的迂腐可恨。

“母親，伯母，我心意已決，你們不要再勸我了。”姜晴低著頭，語氣堅決。

見此，何氏差點呼吸不上來，都能咬出來。

端敏長公主冷著臉也不說話。

“長公主殿下，二夫人，婚姻大事事關子終生，其實四娘子這樣想也沒有錯。今日，我也僅僅是高家所托走這一趟，不好推辭。不如府上再仔細想想，想必接下來高家還會派人上門。”場面僵持下，郭家夫人終于放下茶杯開口說話了，語氣中帶著為難，仿佛今日過來真是被高家迫的。

“世子夫人懷有孕已久，來人，領著親家夫人去東院看。”端敏長公主聽了這番說辭，臉也依舊難看。若不是郭氏腹中懷著的長孫，若不是記著郭家這門姻親，早就讓人將郭夫人轟出府去。

即便現在，也不想和郭夫人說話，直接讓自己邊的將郭夫人領到東院去。

郭夫人順勢離開，臨走前狀似無意地往姜晴那里多看了一眼。

“四娘，你隨母親回去，母親絕對不會讓你嫁到高家去。”何氏強忍著怒氣等郭夫人走遠，隨后立刻將跪在地上的姜晴拉起來。

“本宮和公爺也從沒想過讓府中和高家聯姻。弟妹，你好好同四娘分說分說。”端敏長公主不明白姜晴心中所想，但知道安國公和老夫人也一定不會同意這樁婚事。

即便高家找了郭夫人說和又如何？

何氏勉強應了一聲，匆忙帶著姜晴回了二房。等到房中只剩下母二人，恨的直接甩了兒一個耳。

“母親和祖母費心為你籌謀婚事，你卻要嫁給那個辱你的高五郎。四娘，你對得起我和你祖母的苦心嗎？”

何氏氣的失去了冷靜。

姜晴生生地了的一掌，捂著紅腫的臉頰，突然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何氏，“母親，快要一年了，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訴你。”

“那日我出門踏青，遇到了幾個匪徒，他們發現了我……我沒有逃掉。”

聽懂了的話，聯想到最近的大變，一瞬間，何氏如遭雷擊，僵在原地，一句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所以，我得嫁給高五郎啊，”姜晴紅著眼睛笑出了聲，喃喃道，“其實一開始我就計劃好了要撞他的馬車。”

嫁到高家去，將惡心的高家攪得天翻地覆，這樣，算是在報恩吧。

其實也不想委屈自己，本來看中的人選是寄居在府中的陸照啊，不過誰讓他命好遇上了那個病秧子逃了一劫。

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