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府的園子修建已有多年,靠近三房居住的院子。

郭氏著肚子在園中散步，一手扶著后腰一手輕輕自己隆起的腹部，微微低著頭像是在和即將出世的孩子說話,溫婉的語氣充滿了母親的慈。

彭氏不錯眼地盯著的一舉一,神微緩。

天下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母親？世子想來是多慮了。只要不是意外況,沒有誰愿意冒著風險故意讓腹中的孩兒提前出世……生產本來就是子的一大難關。

這般想著，彭氏悄悄松了一口氣,還怕方才走開那麼一會兒出差錯呢？

然而,彭氏的一口氣沒松完,變故就發生在電火石之間。

一只通雪白的貓不知從何突然竄出來,正正沖著腹部隆起的郭氏而去。

周圍的人來不及反應過來，郭氏已經花容失,重重往后退了一步！

郭氏的婢連同彭氏大驚之下，都往郭氏的邊跑去。彭氏將白貓趕走，被狠狠地抓了一下,然后就聽到了婢口中的尖聲。

“，夫人流了好多！”婢手指指著郭氏的擺,不停地抖。

藕荷的擺已經被鮮染紅,彭氏撞見這一片失魂落魄地愣了一瞬，立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快將夫人抬回東院,喚大夫和穩婆！”

這是要早產的跡象！

記起世子的吩咐,連忙又讓人通知端敏長公主和府外的世子。

手忙腳之下,彭氏捂住手上的傷口,本沒有注意到,原本最該慌張的世子夫人眼神格外的冷靜。

東院了一團。端敏長公主急匆匆趕到的時候,郭氏已經開始發了。

二房和三房也都得到了消息,陳氏一直記得陸照的囑托，當機立斷派了一個人出府去了梧桐巷。

郭氏的突然生產真是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就連產房中的人手也十分慌。彭娘的手被抓傷，按照規矩也被趕到了產房外面。

看著一盆盆端出的水，心中懊惱不已，早知道就該攔著世子夫人去園中。可是一切都遲了，只能寄希于夫人和胎兒無事，世子也早些從高府回來。

至于世子的代，從夫人早產的這一刻起，就注定……

戶部署，陸照依舊在埋頭理左侍郎丟給他的陳年舊賬。

幾日過去，手中的舊賬已經是最后一卷。可他同前幾日相比，皺著眉頭，總有些心不在焉。

算算路程，祝先生從龍虎山歸來，約莫還有一兩日就能到京城。在這之前，只要安國公府那頭不出現差錯，一切便是水到渠。

然而除了靖王大婚那日他主過去，小郡主那頭卻安靜地過分。

的焦躁很多年都未出現在陸首輔的心中了，他驀然扔開賬冊，起站在了窗前。

過不大的窗戶，耳邊傳來輕微的喧鬧聲，陸照眉頭一擰，邁步走出了署。之后，他一眼見了署門口被人攔著的書陸十，瞳孔。

陸十也看到了他走過去，眼神焦急，言又止。

陸照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臉一寒，驟然加快了腳步。

安國公府，東院。

端敏長公主在郭氏的產房外面著急地守著，來回踱步，甚至還想親自到產房中去。

“殿下，產房污重，您千金之軀不能進去。再說，子生產一般都要幾個時辰，世子夫人才進去不久呢。”邊的連連勸，最后才打消了這個主意。

“通知曜兒了嗎？”長公主開口詢問，還是比較看重郭氏腹中的孩子，畢竟那可能是的長孫。

“已經通知世子了，只是世子去了高家，從高家到我們府上路程來回要半個時辰。”

端敏長公主點點頭，想著長子回來之前兒媳定然還沒有生產，他之前說過的藥一事想必也做好了安排。

這般想著，心神微定，一坐便是大半個時辰。

產房中的喧鬧聲喊聲驟然大了起來，可姜曜還不見人影。端敏長公主猛地站起了，看向閉著的產房。

房中突然響起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的臉上出了喜……可還沒等往前邁出一步，東院涌進了數十人。

幾十名軍聽從軍衛千總的吩咐將安國公府的東院包圍了起來，軍衛千總邊站著公主府的太醫和、陸照。

端敏長公主頓覺到了極大的冒犯，然大怒，沖天的怒火首先沖著陸照而去。

“放肆，是誰準許你們闖公府？”

陸照抿直了薄，一臉冷然，并未理會，而是朝著太醫點了下頭。

太醫沒有遲疑，疾步進了郭氏的產房。片刻后，他雙手抖地捧著一個小匣子從里面出來。

也是在此時，姜曜終于從高府回來，到了東院的門口。

看到軍的陣仗以及氣質森冷的陸照，他心突然生出一不好的預。沉下臉，他一言不發地進了產房里面，郭氏看到他又是委屈又是驚喜，一臉虛弱地讓他看新生的長子。

襁褓中的男嬰因為是早產，指甲將將長全，看起來有些瘦小。不過可能是在腹中已經長好了，孩子神頭很好，并無不妥之。

房中腥氣濃郁，姜曜輕輕將長子抱了起來，看了一眼一排站著的幾個穩婆，沒有說什麼。

似乎并無異樣。

“世子，妾不知為何，方才突然有人進來取走了孩兒上的臍帶，那人還是男子。”郭氏臉上的委屈更甚，垂著頭語氣哀婉。

意思是郭家子都看重名節，的產房怎麼能讓男子進來。

“醫者不避男。”姜曜輕聲解釋了一句，將臂彎里面的長子放下來，又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顧夫人，他不再多說，從房中出來了。

他的腳步明顯比來的時候輕松了一些。雖然是早產，但陸照帶來了太醫，太醫應該知曉如何保住那的藥效。

幸好、幸好！

姜曜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下意識忽略了郭氏早產的緣故，也沒察覺到穩婆中有一位的神很不自然。

他的后，郭氏躺在床上，看著襁褓中小聲哭泣的長子莫名笑了起來。

腥氣那麼濃郁，即便太醫也很難察覺到那麼一微弱的異樣。很快，弟弟的仇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報了。

產房外，端敏長公主看見那個小匣子，想起長子說過的話，立刻明白了陸照貿然闖進來的用意。

不過即便如此，的臉依舊很難看。姜昭是的兒，是曜兒的親妹妹，他們難道能忽視了姜昭的？府中養著的穩婆哪個沒提前吩咐過？郭氏在那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自個兒又在生產，還能了手腳不？

陸照的種種擔心，令端敏長公主到惱火，仿佛他們都不關心姜昭似的。

“陸侍郎貿然闖公府，還帶著軍過來，難不要對本宮不利？”郭氏平安誕下長孫的喜悅抵不住端敏長公主的惱怒，冷聲責問陸照，大有降罪的架勢。

“長公主多慮了，某在乎的只有一樣東西。”然而，面對的指責，陸照只了眼皮。

他的黑眸盯著太醫手中的小匣子，幽深專注的目似乎要將那看出一個來。

“敢問太醫，此可有異樣？”他開口詢問，神很冷。

從一開始聽到世子夫人驚早產的消息，他的心就不斷往下沉。陸首輔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事沒有巧合，郭氏與郭二郎同出一脈，不可信。

他要保證萬無一失。

太醫還沒開口回答，姜曜先從產房中出來，對著陸照態度有些歉疚，“明德放心，穩婆我已經提前吩咐過，該是不會出錯。”

“世子，照要的是萬無一失。”陸照淡淡回了他一句，又看向太醫，甚至要太醫將匣子打開。

太醫遲疑了一瞬那般做了，腥氣撲面而來，端敏長公主等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唯有陸照，步伐往前，神專注地盯著那看了又看，在拭了手指后還輕輕沾了一滴粘稠的，放在鼻下聞了聞。

面白如玉的年輕郎君著一朱紅的袍，本是清冷風雅至極，卻做著這樣駭人聽聞的作。

眾人包括手弒過人命的軍都不由驚呆。

其實，誰都不知道，上輩子的陸照懂得一點點的醫。外放山南的那段時間，窮山惡水缺醫藥，陸照親眼看著許多百姓被病痛折磨，心生不忍。后來為了發展當地的經濟，他便親自帶領著百姓到山中挖草藥開藥行，同藥商打道。

慢慢地，他能識別出上千種草藥與它們的氣味。

看到匣子里的東西第一眼，他莫名覺得上面的紅太過于鮮艷。鼻下的腥氣也似乎多了些其他的氣味，很微弱微弱的一。

陸照的臉一寸寸變得沉，黑眸也變得深不見底。

張太醫見此，心下一，咬咬牙也學著他那般放在鼻下嗅聞。這東西要是真的給小郡主藥用的，一旦出了問題傳到陛下耳中，他為太醫絕對是難辭其咎！

張太醫總歸是千辛萬苦考進太醫院的名醫，對氣味的敏度不是陸照能比的。他靜下心來，這般一聞，果然就發現了腥氣掩蓋下的另一淡淡的氣味，臉驟然大變，失聲喊道，“這上面加了朱砂！”

朱砂也是紅，融在中，混一團，怪不得他一開始就被蒙騙了過去！

聞言，姜曜以及端敏長公主神全都僵在臉上，尤其是姜曜，驀然轉過了頭，眼睛泛紅。

“將穩婆和夫人房中的所有下人全部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