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黃大人怔了一瞬，和他一般反應的人不在數。

這陸明德雖然年輕狂了一些，但他們同樣也知道此人在署當值的時候兢兢業業，未曾有過懈怠。

看他手臂上包扎好的傷口,應該還沒到回家休養的地步吧？還是說,陸明德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輕率妄為,心中生出了恐懼，想要躲在家里避風頭？

想到這個可能,不人暗暗看著陸照的目就變了。

靖王也抬眸瞥了他一眼，眼神在陸照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

太子的親舅舅昌遠伯則是惡狠狠地瞪著陸照,臉難看。他的目可是一點都不心虛,因為陸照傷的事本不是他高家做的！他要是手,豈能讓陸照這麼一個手無縛之力的文臣只了點輕傷？

他之所以噤聲不語,也是想到了妹妹高貴妃和太子手下各路人，萬一是他們做的呢？反正,這事只能含糊過去，查來查去查不出來最好。

一兩個地流氓,出手搶劫陸照上的財罷了。

然而,昌遠伯如此被太子收在眼底,卻以為此事真是高家所為。太子在心里暗罵了自己的外家事不足敗事有余，愈發焦躁不安。

父皇因為郭家狠狠訓斥他，外祖高家又做下蠢事,長此以往他的太子之位還能保住？

太子瞥了不遠的靖王一眼,呼吸不順,如今倒是教他春風得意了！不行,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太子位置被靖王奪走……

“陸卿遇襲的事由兵馬司巡城使去查,”景安帝高高坐在龍椅上,將底下的一切看在眼中，沉聲道，“既然了傷，陸卿就暫且在家休養，傷好了再去戶部上值。”

“臣遵旨。”陸照拱手，垂下了頭。

他垂下頭淡淡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若有所思。昨日那群拿著匕首的人不像是要殺他，看著像地流氓，撤離的時候卻行一致，是為了試探他還是故意在這個節骨眼上引一些人了陣腳……

陸照不經意間抬眸，清冽的目剛好對上靖王沉沉的眸。

他角微，平靜的目轉而看向年歲和盧尚書不相上下的太常寺卿宋大人，靖王如今的王妃正是宋大人的嫡親孫。

似有若無的一抹淡笑直接令靖王咬了牙。

陸照的事過后，朝臣們一個接著一個開口說起旁的事，沒有一人提起如今還被關押在玄冥司的郭家人。

仿佛，臨川郭氏已經被忘了。

見此，安國公終于決定要讓兒媳郭氏產后“病逝”。

郭氏的死訊在下午的時候就傳遍了安國公府。

依照服侍郭氏的兩個仆婦所說，世子夫人誕下小郎君后大出，一直見紅不得好，拖了幾日終究是氣衰而亡。

東院，姜曜雖然早就默認了郭氏會死，但這麼快聽到的死訊，他手拍著自己的長子沉默了許久。

當年為他定下郭氏的人是自己的父母親，如今作迅速死郭氏的人也是他們。

趨利避害，審時度勢，果然，他的父母當年能做出那樣的事。

令人齒冷。

“郭氏無法葬族地，尋一塊風清水秀的地方將葬了吧，棺槨也用上好的。”姜曜吩咐邊的心腹，他的心沒有那般狠。

郭氏罪有應得，但人死如燈滅，后事不必過于苛刻。

“對了，盡量靜小一些，不要讓妹妹知曉。”

“全依照世子爺所說。”

……

公主府，姜昭連吃了兩顆祝玄青拿給的藥丸，神還不錯。

下午的時候沒有睡太久就醒來了，醒來的時候陸照正一臉溫和地守在的邊。

他手中拿著一卷書，上也沒有穿侍郎的朱紅袍，而是著了家常的青，見到姜昭睜開眼睛傻傻地看著他，陸照抿輕笑了一聲，笑容溫。

“祝先生說，郡主的藥明日就好了。”陸照放下書，作優雅又自然。

然而姜昭還是眼尖地看到了他手臂上纏著的白布條，眼睛一瞪，急急忙忙地連鞋子都沒穿好就跑到陸照的跟前。

“陸表兄，你的手臂怎麼了？”明明上一次見到他，陸表兄的手臂還是好好的呢。

“無事，京中有人要行兇鬧事，我擋了一下而已。”陸照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句手臂傷的原因，角噙著淡淡的一抹笑。

“因為這點小傷，陛下準許我休養幾日。這幾日，我便有時間陪著郡主了。以此看來，這傷口來的恰合時宜。”

他垂眸瞥了一眼，眼中的笑意更深。某種程度上，那些人的故意鬧事對他是有利的。

“可是會很疼啊。”姜昭心疼地直嘆氣，眼淚汪汪的。因為久病，從小到大對疼痛有著旁人想不到的會，也最厭惡疼痛。

附在骨子里，時而重擊時而針刺，時不時就要來一次，讓人心煩意卻又無可奈何。

姜昭寧愿陸表兄不陪，也不想他傷。

聞言，陸照心一，靜靜地看了一眼，出沒傷的那只手臂將抱在懷中，若無其事地道，“這點疼同我對郡主的擔心相比微不足道。”

小姑娘坐在他懷里，又輕了不。陸照的手臂了，心中晦難名。祝玄青和他說過服下藥后加上祛除朱砂之毒，小郡主將承和從前相比倍余的痛楚。

到時候……

“陸表兄，那你今日可以留下來陪我嗎？”姜昭聽了他的話，臉紅了下，心中滋滋的。

陸照低聲應了一聲。

聞聲，姜昭小心翼翼地捧著他傷的那只手臂，循著脈絡，在幾認真地按了幾下，“陸表兄，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傷口的痛輕了一些？我以前上疼的時候不想喝安神藥，就會在這里按一按，按過之后就會好一些了。”

“是不怎麼疼了。”陸照的心口一窒，緩緩開口。

聽到他的話，姜昭翹起，邊給他按道邊說起從前的一些私事，“偶爾的疼還不算什麼呢，我其實最害怕太醫在我上扎針。又長又尖的金針刺在我頭上、上，想又不了，渾都在痛，渾都沒有力氣。這還不算，把針拔、出來后，酸酸麻麻的覺會消失，痛得會更厲害。每次我都想，還不如中毒的那一刻就死了呢。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不會有覺，也不會到無能為力。”

陸照抿著薄，手臂圈地更。

“死亡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他嗓音暗啞，抑著沉沉的緒。

“好在我堅持了那麼多年，祝先生居然真的找到了治我的藥方。現在想想，還真是不可思議呀。以后，我也能和尋常的小娘子一樣。”姜昭沉浸在自己的雀躍中，沒有聽到他的低語。

彎起的眉眼和輕快的語氣都表明著心中巨大的期待，期待明日服了藥之后的就能好，可以做想做的事，不必困于一個破敗的。

若是，即便多了壽命，還是那般的痛苦呢？陸照目晦暗，使勁將這句話進了心底深。

“是啊，郡主可以和尋常的小娘子一樣，活到白發皚皚那一天。”他薄輕啟，笑著說道。

姜昭的雀躍更盛，隔著濃的眼睫瞄了清俊溫和的男子一眼，兩只細細的手臂抵在他的肩膀上，往上仰了仰頭，帶著又抑不住的歡喜，吧唧一口親在陸照的臉上。

的好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會是纏著皇帝舅舅撒，讓他給自己準備好最盛大的妝嫁，然后……陸表兄就可以為的夫君。

溫溫的稍縱即逝。

陸照結了，沉下眸，手掌不容拒絕地放在小郡主的后腰上。

姜昭還沒退開，被他按著后腰在懷中，親了回來。

力道帶著經過克制后的急切，攪弄地的腦袋一片迷糊昏沉。

小小的一團被完完全全罩在他的氣息，姜昭的目迷離，指尖不知何時被放在了壯繃的腰間。

的指尖發燙，臉頰也變得酡紅……最后小聲哼唧著，腦袋要往他的懷里鉆。

“乖一點，郡主的馬上就會好了。”抵著額頭，陸照由上至下看著，目幽深，輕聲地安。

姜昭無意識地出一個笑。

多日以來，第一次睡覺的時候角還小小地翹著。

次日，姜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大亮日上三竿了，渾慵懶沒有力氣，但眼睛還是亮晶晶的。

陸照聽到悉悉索索的靜，頓了一下，端著一碗散發著奇怪氣味的藥湯走到的面前。

姜昭的救命藥已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