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的施針結束,姜昭神懨懨，雖然沒有像上一次一樣痛的暈過去，但還是白著臉一句話都不想說。

陸照走上前想要拭去臉上的汗珠,姜昭很大聲地哼了一下，是躲了過去，只留給他一個后腦勺。

陸照的手指停在半空,最后輕輕放在的腦袋上了一下。

景安帝剛好看見了這一幕,有些滿意地嗯了一聲，趁機讓人將藥湯遞過去，開口道，“盤奴,來,將今日的湯藥給喝了。過兩日你再好一些，舅舅還帶你出城去賞景。”

姜昭聞言，慢吞吞地扭過了頭，有氣無力地討價還價,“今年的打獵舅舅必須帶著我。”出城玩算什麼？都已經去過一次了，還得知了一個令失難的消息。

不得不說，當得知自己的壽命延長之后,姜昭去了心中沉重的一塊巨石，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恃寵而驕理直氣壯起來。

就是深骨髓的疼痛著實令人煩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等你好到能騎馬的地步,舅舅當然帶著你去，不過秋季已過,怎麼也要等到下一年了。”景安帝笑著和說話,說到慶平十六年的時候語氣放松輕快,過了這個冬季,他將對戎胡用兵。到時候，秋獵的場面將會是他登基以來最為盛大的一次。

“一言而定！”姜昭高興地應了一聲，終于別別扭扭地張開口，讓陸照給喂藥。

不過看向陸照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又立刻收了回去，哄抱親的陸表兄是好的郎君，讓張太醫給扎針的陸表兄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

故意為之的變臉，屋中幾人都能明白地看到。

景安帝事不關己，慢條斯理地端著一杯茶啜飲，只眼角漾著幾若有似無的笑紋。張太醫和幾個婢則是半垂著眼皮，權當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沒看到郡主故意給陸侍郎冷臉，也沒看到陸侍郎微微變化的神。

陸照神平靜，若無其事地拿著湯匙喂，作輕緩有規律。他的心智是三十六歲的陸首輔，小姑娘這等故意的舉看起來只覺得……有些可。

不過一碗藥下去，姜昭的冷臉就維持不住了，打了個哈欠，下意識地倒在陸照懷里睡了，手放在他的腰間，練而自然的作看得景安帝眼皮直跳。

景安帝的茶喝不下去了，他沉著臉用眼神示意陸照和他出去，張太醫等人也識趣地悄悄退下。

陸照輕輕放下睡的小郡主，恭敬地跟著景安帝出去。

“陸明德，朕看你并未將事的真相告訴盤奴。朕問你，你打算瞞多久？”景安帝皺著眉，臉有些發暗，盤奴的子他最清楚，一直瞞下去等到自個兒發現絕對會氣的不行。

他這也是在提醒陸照要盡快將真相說給姜昭知道，陸照如果過了這一關，他的賜婚圣旨就會立刻下發。

“下一次施針之前，臣會將事的真相全部說給郡主知道。”陸照垂眸掩住眼中的深沉，低聲回稟。

“嗯，你知道就好。”景安帝挑了下眉，瞥了陸照行正常的手臂一眼，又輕聲道，“你的傷勢既然快要好了，就盡快回去戶部吧。”

景安帝可是知道這幾日陸照一直都待在公主府，看盤奴那自然而然的作……他覺得自己得出聲干涉一下，有些事還是等到有了婚約才能變得名正言順。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想必也不需再遮掩。”陸照輕描淡寫地開口，他手臂傷一事引發了朝臣的關注，凡是將目放在他上的人應當都知曉近日他頻繁進出公主府……

更何況，一旦他離去，纏人的小郡主又將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喚著疼。

不過，到戶部上值的確也不能拖太久，或許他要在那日歸來后看看小郡主的況，如果一切向好，他該將一切和說。

景安帝聞言，沒有再開口。

而正如陸照所料，當醒來發現不見陸照的影，姜昭的小臉一下就垮了，氣呼呼的模樣直到陸照端著一碗蛋羹進來才消失。

夜里，更是粘人到不行，非要疲累到眼睛都睜不開的地步，才肯消停一會兒。

連著幾日，等到陸照結束了靜養到戶部上值，因為知道不能整日隨時隨地都看到他的影，姜昭才開始出依依不舍的表。

也能到自己慢慢變得有力氣了，總是昏昏睡的時間也短了許多，可是那的痛一直沒消失，還是要陸表兄親親抱抱才好啊。

但陸表兄卻要上值了！

其實之前沒有遇到陸照的時候，也在忍著的破敗，若無其事地撐著也過了十幾年。可是遇到了陸照，短暫會到了那種輕松舒服的覺，這段時日更是會地徹徹底底，突然就要拋開，怎麼得了？

姜昭很不開心，忍不住在陸照離開的一小段時間里招來自己邊的婢金云詢問，的什麼時候才能完完全全地恢復呀？

有些急了，想要快點擺上的不適。

“郡主，民間傳著一句話，病重如山倒，病去如，您的恐怕就如同這句話所說，想要徹底恢復還需要一段比較長的時間。”金云的穩重，說話也經過了再三的考量。

但姜昭聽在耳中還是有些失，耷拉著腦袋只好決定，等陸表兄明日上值后就尋些事打發自己的時間，或者去安國公府看看自己新生的侄兒，亦或者去玄冥司去見見簡知鴻……

而且，算算時間，的堂妹姜晴也該出嫁了吧？

姜昭一想到姜晴可能和靖王有關聯，慢慢垂下了眼眸。

次日，一大早，陸照打量著懷中的小姑娘，見睡的正香，臉頰也紅撲撲的，輕手輕腳地換上了朱紅的袍，離開公主府去戶部上值。

他不知道，他走后不過一個時辰，姜昭就驚醒了，蹙著眉頭哼聲。

金云端來湯藥給，姜昭強忍著不適也只是喝了兩口。

“準備轎吧，我要去隔壁一趟。”姜昭慢吞吞地開口，在養的這段期間，大哥和父親母親都來看過，但姜昭因為要緩解疼痛，恨不得掛在陸照的上，自然是不好意思見他們的。

只和大哥草草說了幾句話就罷了。

如今好了一些，姜昭就想出了房間走一走，最好的選擇當然就是安國公府。

此時的并不知道因為那個特殊的藥引子，安國公府已經發生了一連串的事，二房和三房也早就搬了出去分府另居。

聽到了的話，金云的臉有一瞬間的不自在，可不能對姜昭直說安國公府的況，遲疑了片刻讓人準備了轎。

天氣愈冷，姜昭已經穿上了夾棉的襖，外罩了一件大紅緞面白狐里的氅。往年這麼穿，依舊覺得手腳冰冷，可眼下姜昭的手心竟然冒出了熱汗。

將氅下來，讓金云換一件輕薄的，“本郡主的已經在逐漸恢復了，以后給我準備依照尋常小娘子就可以。”

說到這里，姜昭翹著，語氣有些雀躍。

金云愣了愣，臉上出一笑，“郡主說的有理，是奴婢想差了。”

轎從公主府往安國公府而去，早就得到消息的姜曜讓娘抱來了襁褓中的長子。

房中燃著炭盆，姜昭進去的時候因為熱氣臉頰染了一抹紅。

一眼看到娘抱著的大紅襁褓，加快了腳步，走上前勾著頭去看，眼睛里面充滿了神采。

襁褓里面的小嬰兒無意識地朝著咧了咧，出紅禿禿的牙床，姜昭就也跟著他笑，笑容和孩一樣干凈清澈。

“大哥，大嫂的恢復好了嗎？”興致地逗弄著小嬰兒，姜昭隨口詢問。

這次過來依舊讓金云帶了一些滋補的藥材，準備給大嫂郭氏用。

小郡主一開口，房中的所有下人都噤聲垂下頭不敢說話。

他們都知道世子夫人郭氏產后大出，人已經沒了好些日了。當然不乏一些眼神清明的人猜到了世子夫人的死因不簡單，單說無聲無息地下葬一事，就令人浮想聯翩。

“你大嫂產后不適，見了風不好，已經去世了。”屋中安靜，落針可聞，姜曜沉默了片刻開口，輕描淡寫地說出郭氏已然下葬的話來。

“因為妹妹難愈，此事還未來得及說起。”他的語氣平淡，說到郭氏的死也沒有大的波。

聞言，姜昭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眼帶憐憫地拉了拉小嬰兒的手，才低聲說，“生死無常，大哥不要太傷心。”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大嫂郭氏竟然已經去世了。姜昭說不出自己的心是何種滋味，雖然不喜歡郭氏但也不希郭氏年紀輕輕就去世。

“大哥知道，有他在，大哥定不會消沉度日。”姜曜慈地看著眼睛滴溜溜轉的長子，說出的話頗有深意。

聰慧的姜昭從他的態度和話中約約覺到了一不對，立刻將此事放進了自己的心里。

抿抿又問，“大哥，我聽說府中已經分家了，四堂妹的婚事你和父親還要過問嗎？”

憑心而論，分家過后，大房和二房就變了兩家人。若是姜曜明確地表現出避開的態度，也許日后就不會摻和到皇子奪嫡中。

無論如何，到的罪罰該是輕一些的。姜昭不免為大哥考慮起日后，很清楚，隨著自己的慢慢好起來，舅舅一定會迫不及待的對安國公府下手。

畢竟因為自己，他已經等得太久了。

“大哥不會過問，但父親和母親，隨他們去吧。”姜曜淡然一笑，角勾起的弧度有一點諷刺。

陛下越來越不耐煩的態度反而讓安國公和端敏長公主兩人慌張起來，不惜暗中想要再掙扎一番。

依著他們的事，想必姜晴出嫁的那日一定會出現。

不過即便想到了，姜曜也不想再過問，靈敏的嗅覺告訴他，越是掙扎就越是死的更快。但到了生死關頭，又有幾人不掙扎？

看在妹妹的份兒上，陛下可能會留他們一條命，再不濟，長子年是可以保住的。

“大哥……”姜昭聽出了姜曜話中的無奈與灑，安了他一句。

“妹妹的好了很多，大哥看著也放心了。”姜曜含笑了的腦袋，見眉眼間流出的一疲倦，又皺眉催著回去。

姜昭沒有多留，又坐上了轎離開。

只在中途，支著腦袋靈一閃，慢慢坐直了。

方才，看見侄兒的襁褓是大紅的，大嫂若是產后大出去世，不該如此。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