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姜曜所料,經由刑部和大理寺共同裁定，安國公的兩個親弟弟姜二爺和姜三爺全都被奪走了職，終生不得再為。

而姜氏一族的其他族人有作犯科者依照律法罰，安分守己的人則各罰了一年的勞役。

總而言之,和幾滅族的李家比起來,安國公府姜氏一族未死一人可謂是幸運之至了。

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能有這樣的結果,都源于陛下疼惜明月郡主,不忍心有負擔。

安國公和端敏長公主被從宗人府中帶出來的那一天,云布,似有大雪將要降下。

姜曜連同姜家的二房三房眾人都來送他們，嫁到高家的姜晴也破天荒地出現在了人群中。

姜老夫人看著手腳都帶著沉重鐐銬的長子安國公，不落淚,姜家百年的尊榮富貴終于在此時毀于一旦。

眼睜睜地目睹家族落敗,可謂是痛徹心扉。整個人蒼老的不樣子。

姜晴和何氏兩人攙扶著，老夫人淚眼和長子告別,看也不看端敏長公主一眼,在看來，若不是端敏長公主和李太后作孽，他們安國公府還好好的呢。

“母親保重。”即將流放出京，安國公出奇地沉默,只沉聲叮囑姜曜照顧好老夫人，便跟著兵上了路。

那廂端敏長公主一句話沒說，木愣愣地被兩個老嬤嬤扶上了一輛簡陋的馬車。這輛馬車將要駛往皇陵，今后余生沒有例外,端敏長公主要一直在那里度過。

最后離開城門的那刻,夫妻二人默契地都回頭去,直勾勾地盯著，直到城門化作一個小點消失不見。

姜昭的影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

“昭昭竟也不來送自己的父母一程。”老夫人沒有看到姜昭，有些生氣。在看來，天下的父母再是不對，兒也不可以如此絕。

“祖母，天氣這般寒冷，三姐姐的一直不好，如何能出來呢？萬一了風寒，豈不是又要有事端生出？”出乎意料，姜曜還沒有開口，姜晚第一個出言為姜昭說話。

托姜昭和陸照兩人的關系，與隨國公子的婚事還沒有黃，再過十幾天就要嫁隨國公府，此時對著老夫人說話也沒有從前那畏畏的模樣了。

臉和神態看起來，也比穿著富貴的姜晴好的多。

“五妹妹如今越發有底氣了。可惜，有一句話四姐姐要說給你聽，莫要以為嫁高門就是好事。”姜晴著一張臉，眼神中的冷漠嚇得姜晚往自己的母親陳氏后躲了躲。

姜晴嫁高家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安國公府消亡，父親職被奪，再加上從前和高家的矛盾，可想而知在高家過的是什麼日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姜晴愈加消瘦，臉頰兩側都凹了進去，顯得原來明艷的一個人十分的刻薄冷漠。

“四妹妹若在高家了欺負，可與那高五郎和離，如今姜家敗落，高家應該輕易就會同意。”姜曜聞言，語氣冷淡地開口。從前，他們就執意阻止姜晴嫁高家，奈何就是不聽。

老夫人也附和，對姜晴還是很疼的。

“不，大哥不必為我擔心。高家是我的夫家，我豈能簡簡單單就離開？”姜晴的眼中閃過一抹惡毒，托病秧子姜昭的福，高家人眼下還只敢對冷言冷語，不敢做別的什麼。

高家，太子，呵，現在就能好過了？用自己的嫁妝早就暗中收買了不高家的下人，只要等到合適的時機……一切就都不虧了。

聽拒絕的話，姜曜再不開口。老夫人等人也難掩失，不明白姜晴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麼。

姜晚是知最敏銳的那個人，瞥見姜晴詭異的神后背一涼，了脖子，覺得四姐姐不是當高家是夫家，而是仇家。

在仇人家里，還沒興起風作起浪，當然不能離開。

姜晴察覺到姜晚的窺，神一厲，一把握住的手，“五妹妹，四姐的話你可要好好想一想。如今我們家變這個樣子，隨國公府越差你才能過的更好。相反，要是……那位皇子得勢，隨國公府更進一步，你的日子就難了，會被他們當做絆腳石一腳踢開。”

“五妹妹，你好好掂量掂量。”

……姜晚使勁回了自己的手，咬著心神不寧地躲開了姜晴的注視。

不過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娘子，還能管得了隨國公府的興衰不？

“祖母安心在二叔府上，等到昭昭的婚事結束，祖母若愿意，可以到孫兒府上靜養。”最后，姜曜恭聲朝著老夫人說道，話罷就徑直回了公主府。

他的背后，老夫人等人言又止。尤其是陳氏，竟然不由自主地跟著姜曜往前走了一步，神頗為急切。

他們都想問一問姜曜，姜昭下定乃至大婚當日他們可不可以出席？哪怕不以姜昭的親人份呢。

奈何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姜曜就先走了，也沒提到這茬。

“你不是有一個好外甥嗎？大婚無論如何你都能去，急什麼？”何氏面帶鄙夷地睨了陳氏一眼，分家以后更看不慣陳氏和三房。

三房家產分得一份，卻毫不提孝敬老夫人的事。陳氏更是從來沒去過他們府上看過老夫人一次。

真真是個白眼狼！

還不如那陸照呢，記著安國公府收留他的一恩德，順帶著也將六郎送進去了國子監。

沖著這件事，何氏對陸照印象改觀，痛地拿出了自己的珍藏準備給姜昭添妝。

聞言，陳氏的臉上紅一道白一道，尷尬地不知說些什麼。的好外甥的確幫了忙，二話不說安排七郎進了國子監讀書，也給了那隨國公府的面子。可是除此之外，他閉口不談自己同明月郡主的婚事，也不說讓陳氏手。

甚至，陳氏連自己有沒有資格去到現場還不確定呢。

“忙著五娘的婚事，竟沒顧得上照兒那頭。還好照兒同我說找了吏部尚書程大人幫忙，不然日后我可沒臉去見我那苦命的表姐。”陳氏打了個哈哈，握著姜晚的手虛張聲勢。

被何氏看在眼中，嗤笑不止，“原來是找了其他人幫忙，也是，你外甥現今是三品的朱高，你又是什麼份？”

安國公府一敗，陳氏一樣拿得出手的都沒有。不像，還有一個娘家可以依靠。

陳氏被嘲諷地連連氣，想要開口諷刺回去，被姜晚拉住了。

旁還有老夫人在呢。

“好了，各回各自的府邸，昭昭的婚事等到大郎有空了再說。”老夫人沉聲開口，眾人便散開，分別坐上了馬車。

何氏說的話不錯，今時不同往日了。從前，陸照是寄人籬下的舉子，他們是高高在上的世家皇親。如今，他們了平頭百姓，徒有家資，陸照已然坐上了三品大員的高位。

公主府和陸照那里都不開口，陳氏和他們便是高攀不上。

風水流轉啊。

冬日的天氣寒冷，禮部和宮里的一干人卻熱火朝天地忙活了起來。但要說最忙的地方，還得是欽天監。

問吉、納征、請期、下定……每一個流程每一個日期景安帝都要親自過問。是一個吉日，就讓欽天監的張大人頭疼地不斷掉頭發。

除了景安帝，吏部尚書程立也樂顛顛地找他喝酒，暗示趕早不趕晚，還有閣大學士嚴首輔，私下也饒有興致地問他進展。

辭閑在家中教導子孫的盧老大人更是親自到他府上，語重心長地與他探討之，讓他快刀斬麻。

俱說，小郡主養在乾清宮，時常到議事堂，也算是他們看著長大的。

張大人愁的不行，終于咬咬牙選了兩個大婚的日期呈上去，斷言這兩個日子是一年當中最好的，對小郡主也最好。

一個日期參考了程立和盧大人的意見，以快為準，定在年前的臘月二十六。一個日期則暗中揣景安帝的心意，定在了年后的四月份。

他呈上兩個日期請景安帝擇定的時候剛好姜昭也在，鬧騰著要看宮里為準備的嫁妝。

景安帝拿著寫了兩個日期的木牌看了一眼，挑眉一句話沒說，推到了姜昭的面前。

意思是，讓自己選。是年前婚還是年后春暖花開的時候。

事實上，姜昭因為自己說過的話開始后悔了。大婚之前未婚夫妻不能見面，陸表兄就真的一次都沒到公主府了，最多也只是買些東西托大哥給。

這要拖到年后，那可怎麼啊？覺得沒了那些快樂，生活都變得索然乏味起來。

皺著小臉，姜昭瞄了皇帝舅舅一眼，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個臘月二十六的牌子，“就這天吧，多喜慶呀。”

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景安帝吹著胡子瞪了一眼，轉過頭來和張大人說，“就依照盤奴的意思。”

聞言，張大人險些喜極而泣，“臣遵旨！”

接下來，就該禮部的員發愁了，反正和他欽天監再沒關系了。

張大人一離開，姜昭立刻就當沒事人一般轉移話題，指著一份奏折正道，“舅舅，您看戎胡的可敦回了自己娘家的部落，和老可汗反目仇。可真厲害，足足帶走了一半的牛羊呢。”

“日后陸照那廝若敢惹你生氣，你也能將他趕出公主府。歸結底，子要想立得住不人欺負，手中必須有權有勢。”景安帝趁機教導，以免婚后被陸照迷了頭腦。

姜昭乖巧地聽著，時不時地點頭稱是。

舅舅的經驗有時候確實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