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的神變化自然瞞不過浸在宮廷當中多年的乾清宮眾人,察言觀是每個宮人都會的。

見到張太醫診過崔皇后的脈象大驚失的模樣，便是王大伴心中也敲起了鼓。一國之后的重要程度僅亞于陛下，眼下若是出了問題,前朝后宮怕是又起波瀾。

“皇后的脈象如何？”景安帝瞇了瞇眼睛，挲著手指上的玉扳指看向張太醫,他的心中有一奇怪的預。

崔皇后聞言也看向張太醫,眼中帶著些許疑，誠心來說，近日舒適并無到任何的異樣,平時也就是飲食上吃的多了些，還有,月事推遲了一段時間……但已經做人婆母的歲數了，不算奇怪。

張太醫的手指繼續搭在崔皇后的手腕上沒有移開，再三確認后，著胡須回答道，“回稟陛下,皇后娘娘這是脈。”

脈,也就是喜脈！崔皇后有孕了！

聞言,景安帝挲玉扳指的作猛然停下，眼神驟然看向崔皇后的腹部，目凌厲,臉上的神令人捉不。

王大伴死死地著手中的拂塵,好險沒發出驚呼的聲音。

乾清宮靜得出奇,崔皇后不由自主地將手掌放在自己平坦的腹部,心中的滋味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到了這個地步這個年紀,居然有了孕。原本還有些歡喜的,可是在察覺到景安帝那高深莫測的臉,崔皇后心一凜，手心冒出了冷汗。

“此事若傳出一個字，當誅！”許久，景安帝沉聲打破了寂靜，威嚴森冷的目掃過殿中的所有人。

宮人們一，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腦袋死死垂著。

他們不敢發出一聲音。

想來這個消息只要傳揚出去，定然會引起驚濤駭浪！若那腹中再是個嫡子，嘶……不能再往下去想。

深夜安安靜靜的時候，姜昭了眼皮，又了手指，終于從昏睡中醒來了。

第一眼看到守在旁的陸照，一癟，眨眨著眼睛，害怕地落下淚來。

又是莫名其妙地暈倒，恐懼自己會和上一次一樣，傷了的元氣。

畢竟，走了那麼遠的路才看到一點曙，眼下是夢寐以求的生活，不想出現變故了。

“陸表兄，我的沒事吧？”陸照沉沉地著不說話，姜昭怯生生地開口，忍不住問他。

見這般慌張的模樣，陸照嘆了一口氣，手拭去眼角的淚水，勾出一個微笑來。

“傻昭昭，你當然會沒事，你暈倒是因為另外一件事。”他的語氣有些飄渺，令人捉不。

姜昭眼地看著他，想要知道確切的原因，“什麼事？我只是聽到自盡，心中有些不舒服罷了。”

還為自己辯解了一句，語氣有些不自在。

聞言，陸照輕笑了一聲沒有說多余的話，而是端起了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舀了一勺放在的邊，“乖一些，來，將這碗安胎藥喝了。”

姜昭垂眸看著那黑乎乎的藥，心里有些虛，乖巧地嗯了一聲，張開了吞了下去。

前陣子得知自己快好了，一時得意倒了不湯藥，這個時候害怕了就想著要補回來。

看老實喝藥的樣子，陸照眸微，終歸從眼角眉梢流出一淡淡的笑意。

小郡主，什麼時候看，都是這般的可可人。

藥咽進了肚子里，姜昭抿抿，品了品滋味，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奇怪問道，“這次的安胎藥怎麼和從前喝過的滋味不一樣了啊，沒那麼腥苦了。”

小聲地嘟囔，又用舌尖了角，的舌尖很靈。

陸照的眼神暗了暗，不輕不重地放下了藥碗，靜靜看著。

一息之后，姜昭終于反應過來，眼睛霎時瞪得圓溜溜的，盯著那空空的藥碗不放，“安胎藥？里面的是安胎藥？”

喝下去的是安胎藥，那豈不是，豈不是肚子里面有小娃娃了？

慌忙掀開被子，張兮兮地用手自己的肚子。

陸照從容地打斷了的作，將放在自己的懷中，溫聲道，“對，就是昭昭想的那樣，你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孕。”

聞言，姜昭整個人呆愣愣地了一個雕塑，也不敢一下，眼神空空的。

有了一個多月的孕了？還能有屬于自己和陸表兄的小孩子？

可是的才剛剛好轉，會不會承不住這個孩子呀？孩子住在肚子里面會不會已經有問題了？所以才暈倒了。

“我要他留著，一定要留著。”姜昭貝齒咬著，只愣了一會兒就語氣堅決地同陸照說話。

還要讓張太醫和祝先生過來為看診，扎針吃藥也不怕了，無論如何，姜昭都要將這個上輩子沒有的驚喜留下來。

想一定會為一個負責任的好母親，會讓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活著，時時刻刻都關心著。

尤其在生了自己的那個人自盡后……姜昭很急切也很迫切，撐著手臂就要從陸照的懷里下來，被陸照輕輕攔了一下。

“莫怕，他很好，只要你乖乖地聽話不胡思想。”陸照用手掌一下一下著的后背，語帶安定與哄，“聽夫君的話，好不好？”

姜昭安靜了下來，睜著眼睛，鄭重地應了一聲，“好，我要安心靜養，什麼都不想。”

不能再去想曾經那對自己的父母了，也不能再將靖王和姜晴的事放在心里。從這一刻起，他們和自己再無關系，七八糟的事和自己再無關系，只需要關心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聞言，陸照眼帶疼惜地輕吻了一下的臉頰，淡淡說道，“以后想要做什麼都告訴夫君，夫君幫你。”

他怎麼會看不出小郡主的那一分糾結？

姜昭垂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往他懷里拱了拱，甕聲甕氣地道，“那人的后事，陸表兄去幫一下忙。”

終究，做不到完全的無于衷。

“好。”陸照神自若，干凈利落地答應了。

聽到這里，姜昭才慢慢開心起來，哼哼唧唧地拉著陸照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眼睛一轉，俏生生問道，“陸表兄，你能到有不一樣的地方嗎？”

想想，這麼小的地方會住著一個孩子，很快就會變得和姜平一樣，覺得很不可思議很神奇。

陸照輕輕緩緩地在的腹部了一下，挑了一下眉，淡定地吩咐人端過來些許羹和點心。

“當然有不一樣的地方，昭昭今日還沒用膳。”他角噙著一抹微笑。

聞言，姜昭神一僵，嘟著瞪了他一眼，有些生氣。

陸表兄上午還那麼會勾、引人，現在說出的話太煞風景了。

難道，他不喜歡孩子嗎？想到他曾經說過自己是孤苦無依的命格，不會要孩子，姜昭開始著急，“不準不喜歡他，也不準不要他，陸表兄，你要和我一樣，期待他的到來，做一個負責任的好父親！”

“怎麼會，不喜歡他？”陸照眼中映出的著急，神一頓，低低地出聲。

凝聚著他和小郡主脈的孩子，他怎麼會不喜歡？而且，這個孩子帶來了生氣，帶來了好的可能。

聽出他語氣中蘊含的溫，姜昭松了口氣，才徹底放下心來。

真好啊，很快要有一個孩子了，是陸表兄的！

遲來的幸福盈滿了的腔，姜昭瞇著眼睛，揮舞著勺子吃的臉頰圓鼓鼓的，香甜愜意。

明天，還要把這個好消息說給自己的舅舅聽，簡知鴻也勉勉強強可以讓他知道……

得了這個好消息，后半夜，姜昭興地再也睡不著覺了。

最后，陸照將擁在懷中，耐心地哄了好久，才慢慢吞吞地閉上了眼睛。

早晨床帳中進第一亮的時候，姜昭就睜開了眼神，眼眸靈，神奕奕。

看著睡的溫雅郎君，難以抑制地手推了推他，發現他眼底的淡淡青才有些心虛地收回手指，自己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榻。

換上一件最喜歡的淡襖，洗漱過后，姜昭對著鏡子了自己紅潤的臉頰，沒有涂抹任何脂，從室出去，驚到了一干婢。

“金云，小點聲，不要驚醒陸表兄。他最近可累了，要讓他好好休息一天。”姜昭故意低了聲音，笑瞇瞇地沖婢舉起了一手指頭。

金云咽了咽口水，不聲地往室看了一眼，掩住自己眼中的驚訝，應了一聲。

雖然郡馬昨日守了郡主半夜的確很累，但為何這的話從郡主口中說出來，聽著總是想讓人浮想聯翩呢？

不過，郡主神奕奕的模樣看著真讓人喜歡。

“可要傳膳食？”也低聲音，詢問姜昭。早膳廚房已經準備好了，只是沒想到郡主起這麼早，還未端過來。

“不必了，還是等陸表兄一起用吧，我要到院中走一走，對有好呢。”姜昭留下一句話，出了房門。

呼吸著清涼的空氣，臉上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以后凡是對的有好的，都要堅持去做。

晨起，院中很安靜，一圈一圈地走著，完全是自娛自樂。期間，四只嘟嘟的兔子一蹦一跳地跑到旁，姜昭看了它們兩眼沒有手去抱。

“雪團們，我現在要注意，不能抱你們了，你們也要乖一點，不要往我上撲。”一個個地開口叮囑，語氣輕快。

不遠，趕來的姜晗聽到了的自言自語，忍不住撲哧一笑，笑容沖淡了他得知母親去世心中沉積的哀傷郁氣。

“妹妹，看著是無事了？”姜晗走上前，頗為慨地與說了昨日兇險的況。

大悲大喜，不外如是。

聞言，姜昭了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已經決定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于是開口問自己的二哥，“二哥，你和忠和鄉君之間怎麼樣了啊？”

過了年之后，姜晗還要趕回東海，如今許清荷也還在東海。

“啊，說會在東海等著我。”說到心的子許清荷，姜晗的語氣不知不覺帶上了，臨走前，許清荷與他之間有了不必宣之于口的默契。

姜家事畢，守孝期過，他們會在東海結為夫妻。

雖然眼下因為母親自盡，他們親的時間不可避免地又要往后延長一年。

“到那個時候，我一定要去東海參加二哥的婚禮，我也很想到東海那里看一看呢。”姜昭為自己的二哥開心，因為從他的神態中看出了他和忠和鄉君是真心相。

聞言，姜晗笑著出手指刮了一下的鼻子，“這倒是極好，妹妹不知，陸明德那廝在東海的威名如今還厲害著呢。”

聽到關于陸照的說法，姜昭忍不住也咧笑了。

兄妹兩人的笑聲之下，昨日的事仿佛不曾發生過。

用過早膳，陸照和姜昭二人一同乘著馬車進宮，他們走后，姜曜帶著一棺槨從皇陵歸來。

端敏長公主死的無聲無息，安葬的時候也無人知曉。半日的功夫，姜家位于京城的族地中就多了一個不太起眼的墳墓，那當然就是端敏長公主安眠的地方。

原本，圣旨中寫道端敏長公主被貶為庶人，這輩子死也要死在皇陵那個地方。但陸照和姜曜姜晗三人一同上書景安帝，為求得了一個死后自由。

既是罪人，便不該葬在皇陵。

景安帝沒有遲疑太久就應下了，人死如燈滅，萬事灰，他還不至于抓著這點不放。

更何況，此時，他的注意力也放不到端敏長公主的上。姜昭和崔皇后同時有孕，景安帝被巨大的驚喜襲上頭腦，待在乾清宮一夜未眠。

宮人稟報明月郡主同郡馬拜見，他心極好地在正殿見他們，完全看不出徹夜難眠的模樣。

“舅舅。”姜昭興沖沖地進殿，沒有行禮就迫不及待地將自己懷孕的好消息告訴他。

景安帝瞥了一眼從容淡定行禮的陸照，隨意揮了揮手讓他起，讓姜昭坐在自己的邊，“跟舅舅說也就罷了，盤奴，你得記得，此事不得傳揚出去。”

姜昭又不傻，拍拍脯，直言公主府的人都下了封口令。

景安帝聽著心中滿意，果然盤奴就是他養大的，他們兩人的反應也是一模一樣，他也嚴令乾清宮的宮人將崔皇后有孕的事出去。

“明年，一切定是好的。”他掌大笑，心中再無這般暢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