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一盤棋,盂城驛
接下來的路程素嬈就舒服多了,馬車暖融融的,寬敞,睡得十分愜意。
相比起來,太子就十分煎熬了。
顧忌著言韞不讓人近的規矩,兩人各自坐在一側,中間擺著棋盤,已下了好幾局。
這局已近尾端。
太子撚著白子,思索良久遲遲未落,最後在一片寂靜中,輕笑了聲,將棋子拋到棋盒裏,擺手道:“生路已絕,我認輸。”
“那就再來。”
言韞開始收拾棋盤上的黑白子,纖長骨的手在這暖白墨玉間,更顯無瑕。
太子攏袖往車壁一靠,苦笑道:“你就別折磨我了,和你手談我向來輸多贏,前年父皇剛賞了一套集錦墨,在我手裏還沒焐熱,就被你贏走了,你向來不作無用之事,這是又打著什麽算盤呢?”
“直說吧。”
聞言,言韞手上作不停,將黑白子分別放進各自的棋盒裏收好,不再堅持對弈,正襟危坐。
“你覺得素嬈如何?”
太子一愣,沒明白他是什麽意思,斟酌著回道:“阿嬈好啊,模樣也好,也好……”
“不是這個。”
言韞神淡淡,微抬眼簾著太子,麵上一派平靜:“刑部尚書,怎麽樣?”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好似在問今日天氣如何。
太子麵瞬間凝固,震驚的看著他,但見言韞鎮定從容,沒有半點玩笑之態,一時心頭劇。
“這是誰的意思?”
言韞早料到他會有這般反應,麵不改道:“的,我也同意,並且會助得償所願。”
“得償所願?”
太子聲調微微揚起,溫和的麵上多了抹凝重之,“言鶴卿,你想清楚了?”
“嗯。”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理智冷靜之人。”
“我現在也是。”
言韞波瀾不驚的回道,“驗斷案之能猶在素大人之上,上林郡私礦案,宋家案,逍遙丹,天香樓,包括後來的暗娼館案,寧蘭峽決堤舊案,南境種種因果,皆出自手,我不過就是從旁協助罷了。”
“待回京後,各州縣整理的案件卷宗和折子,想必也該送進了京都,的功績將會擺上陛下的案,為世人所知。”
“……”
太子驚愕不已。
這段時日他忙於薊州賑災的事宜,倒是忘記詢問他出使南境的況,如今乍一聽,竟有種如聽天書的覺。
他了解言韞。
雖說被之前一番話震得有些失言,但他心裏清楚,言氏世子,心中家國為先,必不會因私廢公,以朝政來玩笑。
正因為清楚這點,他才能耐著子往下聽。
可他聽到了什麽?
這樁樁件件的大案,輒引發南境腥風雨,朝廷,竟是出自阿嬈的手筆?
能調言家暗衛。
他以為這是言鶴卿給未來世子妃的權力,沒想到,他給的更多……
員上書,揚名造勢。
“你早就在為回京後做準備了。”
太子說的篤定。
言韞也不避諱,“是。”
太子眸複雜,“你想要我做什麽?且不說子朝亙古未有,難堵這天下悠悠眾口,是史臺那群言的筆就過不去。”
“時機之際,推一把,其他的我自會安排妥當。”
“這點你也可以做到。”
兩人話落,一陣沉默。
須臾,言韞率先打破了死寂:“刑部尚書位置空缺,各方爭奪激烈,言氏畢竟是世族之首,若由我牽頭,往後的路會難走許多。”
世族,新貴,中立一派。
三足鼎立。
互相掣肘。
倘若由言氏舉薦朝,從明麵上便會出現天平的傾斜,這是陛下不願意看到的結果,也會引起其他兩方的反彈。
東宮代表皇族出麵,最為合適。
太子亦清楚這一點,心緒複雜莫名,無數的念頭流淌過,最後沉歎一聲。
“你連此事都要退避,難道就沒想過以後?”
“誰的以後?”
“你的,的,你們的。”
朝廷不會允許言氏再出個刑部尚書,難道就會允許這刑部尚書最後嫁進言氏?
太子替他擔憂。
言韞清淡一笑,從容道:“萬事開頭難,隻要走出這一步,後麵的事自然能水到渠。”
“看來你還真考慮周全了,怪不得能找上我來。”
太子失笑,他怎麽就忘了,言鶴卿算無策,做事從來隻滴水不,更何況是關乎他自己的終大事。
隻是舉薦一事……
他既沒答應也沒拒絕,兩人默契的換了個話題……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瀏郡城,趁著他們補給的功夫,木芙蓉去買了料和針線,開始裁製裳。
大半個月後,眾人趕到了薊州與雍州的界。
此有兩州最大的一驛站,盂城驛。
到了這兒,南北東西來往的人明顯多了起來,他們一行人有騎兵隨護,十分打眼。
太子不驚太多人,就沒讓護衛通稟,直接進了驛站。
隨著外麵喧囂吵鬧愈盛,馬車停穩。
素嬈幽幽睜開眼,起收拾了下,下了馬車,將醒未醒,睡眼惺忪,一貫豔麗嫵的容糅雜了些許的慵懶之態,頗為惹眼。
四周靜了一靜。
不人舉目來,停下了手裏的作,要不是旁邊的護衛殺氣凜然,令人心生怯意,他們或許就上來攀談了。
“怎麽這樣就下車了,去把狐裘披上。”
言韞走過來,以形擋住了四周窺探的視線,無人看到的角度裏,他抬手替整理好微微淩的鬢發。
直到素嬈穿好狐裘,他才退開兩步。
四周的人看到言韞的剎那,雖不清楚他的份,但能走進這驛的非富即貴,又見他氣度高華,不容,就知道惹不起,連忙埋頭散開。
這時候,去旁邊打點況的護衛突然拔高聲音道:“你說什麽?這麽大的驛站,居然沒房間了?”
這一聲聲音極大,霎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素嬈和言韞也循聲去。
站在護衛麵前的,是個幹癟的老頭,穿著驛站的裳,看起來地位不高,戰戰兢兢的作揖道:“這位爺,卑職不敢欺瞞,真的是沒房間了,還請諸位轉道旁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