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珍
宋彥進到正殿時,宋儀已經去寢殿歇著去了。
宋琛皺起眉頭,對宋彥道:「說來也怪,父親從秋櫻山回來倒是不見累。跟祖父像是有說不完的話。」
元和帝屈起手指輕敲書案,「阿琛!不要說些不吉利的話。你父親好得很。」
不吉利?宋彥垂下眼簾,掩住眸中不解。但很快他的眼神便清明起來。
會不會是……迴返照?
宋彥攥了攥拳,很快便恢復如常,微笑著看向元和帝。自從國子監鬧夜叉,他跟元和帝的關係似乎變得親近許多。元和帝也不像之前那樣,將他拒之門外。只要他來請安,元和帝都會見他,也會耐心的問問他的功課。
「神機司還沒查明夜叉是如何到在國子監的?」元和帝冷著臉,十分不滿的說道:「那麼多神機使白拿朝廷俸祿不辦事。」
宋琛猶豫片刻,輕聲提醒,「夜叉在陸五姑娘手裡。」
元和帝鬱悶極了,聲音得極低,「鎮日擔憂你父親,竟把正事給忘了。」
「祖父……」宋琛言又止,像是顧忌宋彥而不能明言。
元和帝已然意會,話鋒一轉,「夜叉固然可怕,可是我們大周的士也不弱。陸五姑娘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道行,委實令人欣。待問明夜叉來歷,我要重重賞賜於。」
宋琛時不時往寢殿方向瞟一眼,似是在擔憂宋儀,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宋彥見宋琛不語,便笑著問元和帝,「您想賞些什麼好寶貝?」
元和帝思量片刻,只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
回府路上,元和帝那抹飽含深意的笑容宛如刻在宋彥腦海中一般,總是揮之不去。
他繁複回想在長春宮時的應對是否出了紕。確定萬無一失,方才鬆了口氣。
回到府中,宋彥直奔小佛堂。檀香馥郁,漸漸平宋彥不安的心緒。他盤膝坐在團上,向對面老僧,「太子在秋櫻山可曾見過什麼人沒有?」
老僧緩緩搖頭,「我的手不了那麼長。」
宋彥強下心底一波波湧起的焦躁,輕聲斥道:「該你管的事管不好,不該你管的也管不好。父親把你留在京城不是真的讓你吃齋念佛的!」
老僧起眼簾,渾濁的雙眼在宋彥臉上略略停頓,神平靜,目卻鷙深沉,「世子不必怒。王爺自有籌謀。」
宋彥年便離開涼王,沒有承歡膝下,父子分始終不如他那幾個弟弟深厚。如果他死在京城,說不定涼王一滴眼淚都不會掉。對此,宋彥深信不疑。
空有世子的名頭,卻是顆不折不扣的棄子。宋彥呵呵冷笑,角抿一字,緘口不言。只一雙眼忿忿盯著老僧。這副模樣與他展人前的溫潤如玉判若兩人。
坐在他面前的,所謂涼王謀士,怕且與他同樣是不涼王重的棄子。
老僧雙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誑語。」
話音落下,宋彥狂笑到眼角溢出淚花。他用指腹輕輕拭去,「你算哪門子的出家人?」雙手撐地,離開團,俊的面龐湊過去,咬著牙低聲說道:「你是養夜叉的怪!」
老僧牽角,像是在笑更多的卻是對宋彥的不屑。「老衲的夜叉養在塵世。」老僧迎上宋彥的眼睛,「世子卻將夜叉養在心裡。」
宋彥眸中狠厲凝聚,「你又能奈我何?」
「世子是主,老衲是仆。老衲豈敢奈何世子?」
宋彥盯著老僧看了片刻,退回團重新坐定,「那隻夜叉在陸五手裡。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總之不能讓陸五順藤瓜查到涼王府。如若不然,所有罪責由你一人承擔。」
「世子怕是忘了。夜叉現出原形,並非老衲有何疏。而是神機司遴選所致。」老僧直視著宋彥的眼睛,「老衲已然向王爺稟明。王爺定會網開一面,世子無需憂慮。」
「你居然背著我給父親送信?」宋彥瞳仁一,五因怒而變得猙獰,「你這算不算是奴大欺主?」
「老衲是仆,不是奴。」老僧緩緩起,居高臨下乜了宋彥一眼,「世子心浮氣躁,還需多多誦讀佛經。您若想與老衲論禪,就請移步壽安寺。」
說罷,推門而出。
宋彥抓起尚且帶著暖意的團甩在木門上。兩相撞發出的悶響過後,宋彥頹然地垂下肩膀。他著照進門的明自嘲一笑,喃喃自語,「誰稀罕當這個世子?」
……
「金寺人去陸府了。」桑敬扛著釘耙在三才殿後面的空地上來迴轉圈。
孫恪和張玟二人合力抬著一個偌大的竹筐。他倆把筐撂在牆角,齊齊蹲下,兩手托腮看向桑敬。
「去就去唄。你眼紅個什麼勁兒?」張玟摘下掛在脖子上的鬼骨念珠盤起來,「我說老桑,你扛著釘耙走來走去不累嗎?」
「不累。」桑敬朝他二人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孫恪用胳膊肘杵了杵張玟,低聲音,「你別管。老桑忙起來才好。要不然晚上又得躲進被子里哭。」
張玟詫異地瞪著孫恪,「你晚上跟他睡一屋?」
「老張,怎麼你現在也跟老俞學得蔫壞?」孫恪狠狠白了張玟一眼,都是過陸五磋磨的兄弟,就不能好好相嗎?」
滿頭大汗的桑敬扛著釘耙顛顛兒跑過來,「你們倆說什麼吶?什麼好好相?」
「沒你事兒!」張玟往邊上挪了挪,給桑敬騰出地方,「蹲我旁邊來,涼。」
「瞧瞧,這多好。」孫恪也往邊上靠了靠,「老桑,你打算種什麼啊?」
「先鬆土,撿撿碎石頭。翻過年再說。」桑敬把釘耙放在地上,「誒?你們聽說了沒,棲霞公主跟駙馬和離了。」
孫恪眼皮都沒抬一下,語調平平,「和離之後就該回京城了。」
張玟接道:「老郭晉陞有了。」
三人齊齊嘆口氣。
桑敬著袖抹把臉,「要不是鬧夜叉,棲霞公主的事肯定早就宣揚開了。」
「現在也不晚吶。」張玟把鬼骨念珠繞在手腕上,「時機拿的剛剛好。老郭必定費了不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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