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這雪倒是下的晚。”佩嬤嬤瞧著窗外的大雪,嘆似的說道:“往年這時候,怕是已經落了兩三場雪了。”
“雖然晚,這雪卻大的。”明珠卻有些擔憂的蹙了眉,這大雪已經下了整整一日夜了,還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前天夜裡唐遇過來找,說是欽天監夜觀天象,今年的雪只怕比往年都大,很有可能發生災。
一旦雪災,苦難的還不是貧苦的老百姓。災民、流民只怕要不計其數。
果然,大雪直到三日後才堪堪停了,各地的災奏報彷彿雪片一樣飛到了皇帝的案頭。
聽聞朝堂之上也十分熱鬧,誰都知道賑災是個差,因此諸王與太子爭搶著要去賑災。如此鬧了幾日,皇帝最後還是將賑災的任務給了太子。
卻又暗中召見了唐遇,“你護送太子前往徐洲城賑災,一路上務必記下太子都見了些什麼人,做了些什麼事。”
唐遇佯裝驚訝的擡眼看向皇帝。
皇帝眸沉沉,負手走到窗邊,淡淡道:“最近朕聽到些風聲,等你從徐洲城回來,朕再告訴你接下來要做的事。”
唐遇忙恭聲應道:“是。”
“徐洲城是此次災最嚴重的地方。”皇帝頓了頓,又道:“不久就是新年,許家那丫頭正是初一的生辰?朕怕你這個年節是趕不回京城了。”
唐遇還沒弄明白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就聽皇帝繼續說道,“去壽康宮拜別太后便回府收拾去吧。”
唐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外臣,雖時常在宮中當值,又是皇帝的心腹。那也是沒有資格去跟太后拜別的——他又不是皇子皇孫!可皇帝給了他這個特權,爲的,不過是給他機會他與明珠話別!
唐遇沒有想到,皇帝竟會給他這樣的機會!這不僅僅是讓他有機會見明珠一面,更是晦的提醒太后他跟明珠的事,想來日後他要求娶佳人,不會遇到來自太后那方的阻力了。
喜不自勝的謝過皇恩,唐遇第一次明正大進了壽康宮。
對於唐遇的到來,太后顯然是很驚訝的,尤其他還奉了皇帝的口諭。但太后人老。只看唐遇那不住往明珠方向瞥的眼神,以及明珠那看似有些閃躲卻也總不自打量唐遇的神,便明白了其中貓膩。 wωω ✿ttКan ✿¢○
明白過來的太后就有那麼些不願了,皇帝這是幹什麼啊,連紅娘的勾當都幹起來了,真是越老越沒個正形了。
明珠是越相越喜歡的,尤其這丫頭甜還會說奇奇怪怪的各種故事,每次聽說故事,那簡直是意猶未盡,比聽說書的還帶勁兒。因此想到有人竟敢覬覦明珠,那眼神就相當的不善了。
“……因不日就要隨太子殿下前往徐洲城賑災,怕有些日子不能在宮裡當值,待到唐遇自徐洲城回來,再來給您老人家請安。”最後,唐遇這般說道。
明珠自然也就明白了,他這是要出公差,可能立刻就要出門,怕找不到機會跟自己道別,所以專程跑到壽康宮來跟說一聲的?
不過,爲什麼是皇帝派他來的?難不皇帝已經知道了他們兩個的事?
想到這裡,明珠那原本還端著泰然自若的臉,微微紅了起來。
太后看的分明,忍不住哼了一聲,暗道一聲生外嚮,淡淡開口道,“嗯,路上好好保護太子殿下,協助太子殿下發放災銀,安災民,務必好生善待災的百姓。好了。你公務繁忙,哀家就不留你了——明珠,你代哀家送唐大人出去吧。”
到底還是給了這個機會。
唐遇與明珠雙雙鬆了口氣。
不過相較於唐遇的鎮定自若,明珠頂著張大紅臉,在衆人默默的瞭然的視線下,跟著唐遇往外走。
“我這一次出門,歸期不定。”唐遇率先開口,只低了聲音,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得到的音量小聲說道。
“哦。”明珠低著頭應了一聲,“那個,你一路上多當心。”
“原給你備了生辰禮,只是事發突然,也沒帶在邊,等我回來,再將生辰禮給你。”唐遇又說。
明珠忍不住有些好奇起來,“你要送我什麼?”
唐遇忍著笑看向不自覺便跟他並肩而行的:“你想要什麼?”
明珠撇,“我想要什麼都行?萬一我要那天上的星星,你也能給我摘下來不?”
唐遇忽的頓住腳步,眸深深的看著。
明珠不妨他突然停下,又被他那深沉的目看的心底發,“做、做什麼這樣看著我?”
“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想盡辦法,也爲你將天上的星子摘下來。”唐遇低低沉沉的嗓音磁沙啞,粘粘乎乎的團在一起,彷彿甜甜的糯米糰子,氣息的的教人心地發。
明珠實在忍不住,無聲無息笑出一臉燦爛:“油舌。”
見笑,唐遇也笑了起來,他整張臉都沐在冬的金裡,廓似有些模糊,然而眼中卻有百般悵惘,千般珍重,萬般憐惜,“你在宮裡要好好的,我爭取早日回京來。”
頓了頓,又憾似的咕噥一句,“怎麼才滿十四啊。”
明珠白了他一眼,卻覺得連脖子似都有些發熱了,“胡說什麼呀,行了,太后跟前離不得我,我就不送你了。”
“等一下。”唐遇卻喚住,神變得極爲平淡:“聽聞你二姐姐出嫁那一日,顧仕循輕薄你了?”
“聽聞?”明珠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事兒難不已經傳開了?”
“顧府的人倒是都知道了。”唐遇看著驚訝的模樣,依然淡淡的說道,只是眼底閃過的那抹殺意與戾氣卻極爲沉肅。
“也算不上輕薄吧。”明珠因微垂了眼,並沒察覺唐遇那一瞬間的變化,只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他就是抓著我不讓我走,非要跟我說話。後來,太子殿下找了過來,我就趁機走了。”
想到那天自己看到以及聽到的那些,明珠就忍不住擡起眼睛看向唐遇,臉紅紅的悄聲說道:“我跟你說,太子殿下好像看上顧仕循了。你說他膽子大不大,連大臣家裡的公子都敢染指,就不怕……而且,論起來顧仕循可是他的姐夫呢!”
唐遇似也愣了下,隨即便笑了起來,“他染指過的大臣家的公子可不止顧仕循一個。況且。姐夫算什麼,他看上了什麼人,還有誰敢反抗不?”
不過礙著他是太子,都敢怒不敢言罷了。
明珠卻聽愣了,看著唐遇比子還秀的臉龐,忽的擔心了起來,喃喃說道:“你這皮相,可比顧仕循好看多了,萬一太子他哪天大發看上了你……”
唐遇的臉倏地一沉,擡手就往明珠額上彈了一記。“胡說八道什麼!”
明珠著被彈紅的額頭,低聲抱怨道:“痛死了,人家還不是因爲擔心你麼……”
唐遇的神變得和起來,瞧著微微紅起來的額頭,眼裡到底多了抹心疼,“不用擔心,我是前近臣,又是能臣,太子還沒有昏庸到敢打我主意的地步。”
明珠便放下心來,擡頭朝他一笑:“那就好。”
唐遇看著。嗓音沉重卻溫,“就這樣擔心我?”
明珠瞧著他眼裡的得意,很想否認不讓他如意,但說出來的話卻令自己聽了都有些不好意思:“那是自然,誰願意自己的未來夫婿被個變態給瞧上了。”
唐遇抿著角笑的燦爛,卻將聲音得更低了些,“是,夫人放心,唐遇——”
他頓了頓,甚是鄭重的說道:“定然十分小心,不讓變態給惦記上了。”
明珠被那一句夫人的滿面通紅,連理直氣壯的瞪他都不能,只能紅著臉氣嘟嘟的說道:“誰是你夫人,不許。快走吧,別人都看著呢。”
唐遇也看了眼來來往往不停掃過來的視線,點頭道:“那我走了,你在宮裡萬事當心,等我回來。”
“哦。”明珠應了一聲。
唐遇深深的看了一眼,終於再不停留,大步走了。
明珠無意識的拿腳尖蹭著地板。喃喃自語的罵道:“真就這麼走了?倒是回下頭啊……切,無無義的混賬東西。”
罵過了,又憂心起來,“可千萬別出事啊。”
……
皇帝親自與皇后通後,皇后便斷了要將自己孃家姑娘嫁給唐遇的念頭,自然也就沒有再宣吳氏進宮說話。只是唐遇看上了明珠這件事,到底還是聽到了風聲。
這事傳到皇后宮裡,宮嬤嬤們私底下議論,終於解除了足的雪凝公主也知道了。
“賤人,賤人。賤人!”雪凝公主當著皇后的面,砸了皇后最心的一組擺件,怒不可遏的痛聲大罵道。
皇后蹙眉看發作,也不阻止,只揮手令殿裡大氣都不敢出的宮們出去,這才冷著聲音道:“這是做什麼?”
“母后,我不管,您一定要殺了許明珠那個賤人!”雪凝公主奔向皇后,滿臉戾氣的抓著皇后的手急切的說道:“那個賤人不能活,絕對不能讓活!”
“胡說什麼!”皇后厲聲喝道:“如今那丫頭是你皇祖母跟前最得用的。誰不知道你皇祖母最是信任,又正是需要的時候,這時候你若了那歪腦筋,可不是關你足就能了事的!你難道想看著你母后跟你兄長都被你牽連嗎?雪凝,你已經不小了,行事該謹慎小心纔是,再這麼任妄爲下去,別怪母后不心疼你!”
“您本來就不心疼我了!”雪凝公主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不過是個輕賤的草民,竟敢搶了唐遇去!憑這就該死一百次一千次!兒就算不能嫁給唐遇,也絕不能讓許明珠那個賤人嫁給他!”
聽到兒對那唐遇竟是如此偏執,皇后也覺得頭痛了起來,原還以爲雪凝公主對唐遇不過是小兒的竇初開。皇后嘆口氣,摟了雪凝公主的肩頭沉聲說道:“你可知道,此事你父皇與皇祖母都默許同意了,你願不願意又有什麼用?雪凝,你……”
雪凝公主自然知道皇后又會勸些什麼,飛快打斷了皇后的話,“那就殺了許明珠,這樣就嫁不唐遇了。人都死了,父皇跟皇祖母又能怎麼樣!”
皇后先還有耐心,聽到這裡實在忍耐不住,一掌便扇在了雪凝公主臉上,“胡鬧什麼?母后方纔已經跟你說過,那許明珠對你皇祖母至關重要!若死了,你皇祖母跟你父皇必然要大怒,到時候,是你還是母后去承他們的怒氣?”
雪凝公主捂著被打偏的臉,死死咬住脣,眼淚在眼眶裡不停的打著轉,卻倔強的不肯流下來。看也沒看皇后,提了襬就往外跑!
皇后雖然怒其不爭,到底是自己所出,又擔心跑出去會惹出什麼要命的事來,忙邊的宮跟了出去。
……
如今形已恢復的差不多的霓裳公主邊輕鬆的做著減瑜伽,邊聽著底下人稟告皇后宮裡剛纔發生的那一出。
聞言淡淡一笑,“雪凝一向是個頭腦簡單又衝偏執的,對明珠這般深恨,絕不會因爲皇后一個掌就醒悟——將這件事告訴母妃。母妃會讓人留意明珠的安危的。”
金姑姑深以爲然,點頭道:“恐怕雪凝公主不會輕易就這麼善罷甘休的,依的子,直接找上許姑娘也是有的。不過——”
種田,亦可以成爲梟雄。即是梟雄,自應該活出一段捨我其誰的人生。且看一頭孤狼,如何在亦農亦梟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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