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漣漪不知自己絮絮叨叨地說到了什麼時辰,只覺得天矇矇亮了,終於有了一疲憊,大虎早就沒了聲。
漣漪苦笑了下,“大虎睡了?好吧,我也該睡了。”
“沒,我在聽。”大虎突然開口。
漣漪愣了一下,剛剛只當自己發泄,第一次找了個人將自己從前種種發泄出來,本以爲大虎早就聽得不耐煩睡了,沒想到他卻還在聽,說的話多半古人是不懂的,他還真有耐心。
古人!?
這個詞讓一驚,而後突然很想笑,這個世界,真是奇妙。
蘇漣漪不再說話,不一會便呼吸均勻,睡了去。大虎見蘇漣漪睡了,這才閉上眼,也睡了。
清晨,到來。
蘇峰心很麗,哼著不調的小曲,出了房門,不得不承認,閨家住起來就是舒服,乾淨整潔,屋子不大卻十分舒適。
洗漱完了,出了屋子進了廳,一回頭,看到了另一個房間上掛著的大鎖頭,嘿嘿一笑,輕手輕腳過去將鎖頭開開,趴在門旁聽了一下,沒聲音,估計兩人都在睡。
老臉十分滿意地笑開了花,顛顛跑去廚房做飯了。
漣漪幽幽醒來,一睜眼,看到了大虎的臉,吃了一驚,差點喊出來。但很快恢復了理智,想起昨晚發生之事。
大虎警惕很高,只要蘇漣漪稍微一,便立刻清醒,也睜開了眼,兩人就這麼對視。
尷尬……
“早。”蘇漣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打著招呼,向後退了一退,因爲兩人不知不覺竟都睡到了牀中央,那種到對方皮的覺,如同即將燃燒一般點燃。
“恩。”大虎回答了句。
蘇漣漪越想越生氣,那個便宜爹也實在太過分了,也沒得罪他,爲何要這麼折騰,一會就要和他談判,親不應該爲威脅的砝碼,若那樣,豈不玷污了親的無私?
“大虎,估計爹現在起牀了,你去旁邊的屋子取服回來好嗎?”漣漪道,又想到大虎沒穿服,便補了一句,“我不看。”
再一次慨,古人真是麻煩,在現代海邊,人穿比基尼,男人穿游泳短,這都很正常,但古代穿這些,便和那沒穿一樣。
大虎點了下頭,一被子便起了,推門出去。
好吧,蘇漣漪最終還是忍不住看了兩眼,失了言,大虎那修長健壯的背影,實在是養眼。
蘇峰正在做飯,房門自然大敞,大虎很快找到自己服穿上,而後取了漣漪的服,將房門推開一條小,將服扔了進去,扔完服便關門離開。
漣漪穿好服洗漱完畢,纔出了房門到了院子,拳掌,準備和蘇峰據理力爭,若是有必要,吵架也行,可不能這麼折騰人了。
當到了院子時方纔發現,蘇峰已做好了早飯,大虎將飯菜端到了桌子上,只等蘇漣漪起牀吃飯。
驚訝,傳說中的鄉村流氓做早飯?
漣漪到了桌旁,看著碗中的粥和盤子裡的菜餚,雖不算是緻,但也過得去,很有食慾,“爹,真沒想到,你做飯還有一手呢。”有而發。但說完就後悔了,因爲昨夜缺眠,今天大腦遲鈍怎麼犯這種低級錯誤,作爲兒,怎麼能不知蘇峰會不會做飯?
大虎意識到了,警告地看了一眼。
蘇峰從未想過兒已經換人,只當是兒的打鬧嘲諷,“臭丫頭,爹要不會做飯,你吃什麼長大的?你娘去的早,我不做飯,三個孩子吃什麼?”
漣漪一愣,鼻子突然有些不舒服。蘇峰說得好像輕描淡寫,但實際上,想必這又當爹又當媽,定是辛苦,蘇峰從不抱怨,只是默默做著。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蘇峰在外也許被村民們反厭惡,是個不學無到訛人的老流氓,但在家裡,他卻懷念著亡妻,笨手笨腳地照顧著三名兒。
本來蘇漣漪想找蘇峰吵架的衝,一下子又咽了回去,和這樣的父親吵架,豈止是不孝可形容?分明是傷人心。
蘇峰跑兒家“耍流氓”,目的何在?還不是爲了兒的幸福?也許方法激進了些,但其心意足以讓人。
“這些年,辛苦你了。”漣漪有而發,不是從兒對爹的角度,而是從一個外人客觀的角度。
蘇峰一皺眉,“你這丫頭睡傻了?胡說什麼,養孩子不是天經地義嗎,別廢話了,趕吃飯,吃完飯了還得去幹活。”
如今,敢這麼和蘇漣漪說話的也許只有蘇峰一人,除了蘇峰,誰不是對蘇漣漪恭恭敬敬?但蘇峰如此說,卻引不起漣漪的毫反,只覺得更爲親切。
蘇峰是個人,肚子裡幾滴墨水都是跟著亡妻許桂花學的,說不出什麼華麗辭藻和讓人的大道理,但他的話卻足夠打蘇漣漪。
吃早飯期間,漣漪數次想開口,最終還是無法拒絕蘇峰的“意”,其實更是無法拒絕一份無私的父。
吃過了早飯,漣漪便駕著小驢車將三人又送去了酒廠。
三人?自然是還接了初螢。
按理說,初螢偶爾是來蹭飯的,這幾天可不敢,因爲剛背後坑了蘇漣漪,如今是能躲多遠躲多遠。
將三人送到了酒廠後,漣漪又聽了酒廠管事的彙報,確認了訂單後,便駕著車去了縣城。
蘇家酒鋪二樓就是蘇漣漪的辦公室,一般接待客人或算賬什麼的都在這裡。
這一日,漣漪正在繼續用算盤覈算訂單的錢數,樓下雷子上了來,“漣漪小姐,樓下有人找,是一位爺。”
漣漪不解,爺?怎麼不記得自己認識什麼爺,最多就是吳知縣,但吳知縣的畫像在店裡天天掛著,雷子不可能不認識。
“知道了。”漣漪趕忙將賬冊簡單收拾下,整理下襟,下了樓。
果然,樓下一材清瘦的老人穿著服,背了一個木箱子,出乎蘇漣漪的預料,竟是趙仵作。
“原來是趙大人,”漣漪微笑道,“您能來,真是讓漣漪驚喜,快快上二樓,漣漪要好好謝您上一次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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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自然是在萬珍樓爲鼠驗的一次,趙仵作非但沒幫上蘇漣漪,相反態度還不怎麼好,本以爲到了蘇漣漪的地盤上會到冷遇,卻沒想到,漣漪如此熱,反倒是讓趙仵作有些尷尬。
“哪裡,萬珍樓那件事,是憑蘇小姐的聰明才智所化解,老夫卻是什麼都沒幫上。”
漣漪將趙仵作請上樓,“怎麼會沒幫?若是沒有趙大人在一旁做見證人,民便是口綻蓮花,也是無人信的。趙大人的嚴謹作風和口碑,便是幫漣漪大忙了。”
趙仵作更是有些無地自容,卻又慨這蘇漣漪確實與衆不同,真就如傳聞所說得那般,隨和大度。
漣漪爲趙仵作倒了茶,“今日大人不忙?”無事不登三寶殿,趙仵作來肯定有原因的。
趙仵將肩上背的木箱子在桌旁放下,雙手接過了茶碗,未喝,輕輕放在了桌上。“老夫聽聞,蘇小姐會醫?”
漣漪馬上便想到,趙仵作想必是通過李老爺那裡得知的,便也不瞞著了。“不怕大人笑話,只是略懂皮。”
趙仵作知是蘇漣漪自謙,“那蘇小姐認爲,仵作之職與大夫有何關係?”
漣漪不懂趙仵作爲何要問這個問題,卻也是答了,“以民看來,仵作與大夫雖一個是針對死人、一個是針對活人,但其所用知識卻是相同,所以便同爲醫類。”
“真的?蘇小姐真這麼認爲?”趙仵作驚喜。
“是啊,怎麼?”漣漪不懂爲何趙仵作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趙仵作的狂喜無法掩飾,“蘇小姐,你是老夫見到第一個有如此看法之人!老夫出自醫學世家,後來機緣巧合做了仵作,但在心中自己還是爲醫,卻被從前的同行排,說仵作非醫,但老夫怎麼也想不通,仵作也應屬醫門,爲何就不是醫類?”
漣漪臉上還是淡然的笑,心中卻忍不住汗——這有什麼可糾結煩惱的?既然老先生您做了仵作,那便是仵作了,是醫不是醫有什麼關係?爲何非要與人爭執這種沒意義的問題?
如此想著,卻沒表現出來。
“蘇小姐,老夫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認爲,學習仵作之法,對行醫可有好?”趙仵作又問。
漣漪略略想了一下,收斂了臉上的招牌微笑,換之嚴謹神。“民認爲,醫者應習仵作之法,雖然此地的醫理大半是經脈,但人的各種以及呼吸系統、循環等都必須稔,方可算真正瞭解人和醫學,這樣才能做出更好的診斷。”
趙仵作狠狠一拍桌子,“蘇小姐,真是好見地!老夫也是如此認爲,曾多次提議將仵作之法納醫類,卻被人屢屢嘲諷,老夫以爲這世上再無人可理解,沒想到,蘇小姐卻一語中的!”
此時蘇漣漪終於知曉爲何趙仵作要如此執著,原來是對醫學概念的堅持,可以理解。
中醫並非只把脈鍼灸,但與西醫比起來卻保守許多,而趙仵作所追求的,便是西醫。
漣漪慨,在這固守陳規的封建社會,趙仵作的見地真真是先進科學。於是,也忍不住,開始和趙仵作流起西醫知識,兩人這一聊就是幾個時辰。
漣漪早就說累了,因爲前一夜和大虎聊了一夜,嗓子乾涸嘶啞,委婉打斷了趙仵作幾次,後者都不肯罷休。無奈,便只能爲自己泡了茶,其中放了一些金銀花,期待可以去火潤。
終於,趙仵作也說累了,這才停了下來,一看時辰,大吃一驚,不知不覺竟說了這麼久,“今日老夫真是慚愧,叨擾蘇小姐太久。”實在是,酒逢知己千杯,從來不多話的他,如今卻停不下話題。
“哪裡,與趙大人流,漣漪也學了很多知識,益匪淺。”漣漪道。
趙仵作欣地笑了,“若蘇小姐只是普通子,老夫真想收你爲徒,將這一生所學悉數相教,但蘇小姐卻在商界很有建樹,老夫自然不敢要求。在萬珍樓,見你對工十分護,所以將私藏的一套工帶來,若是蘇小姐喜歡,便送予你。”
說著,將那背來的木箱向前推了一些。
漣漪這才注意到這木箱,這木箱並非是當日在萬珍樓用的木箱,是個新的,鎖釦竟是白銀打造,高貴別緻。
不得不說,趙仵作還真是雪中送炭了,在萬珍樓用了那刀子便很是懷念現代的手刀,還想打聽在哪裡可以購買,沒想到趙仵作卻送上門來,真是不錯。
“這一套新工,是我們鸞國第一仵作,京城啓大人送贈,如今老夫便送予蘇小姐。”
這工和普通工有何不同?漣漪一邊說著謝,一邊打開木箱,果然,眼可見,那工的做工不是一般的好,甚至可以與現代鍍工相媲,不僅外觀雅緻,其刀鋒更利,刀片更薄。
“趙大人,這麼貴重的禮品,漣漪不能收。”趕忙拒絕,這工八九不離十是趙仵作的私藏,怎麼能收?
趙仵作呵呵笑著,“蘇小姐別推了,寶劍贈英雄,老夫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剛剛蘇小姐所言足可抵老夫這一生見識,很是佩服。這工,配你正好。”
漣漪多次拒絕,但趙仵作卻堅持要送,沒辦法,漣漪還是收下了,心中歡喜得。“那漣漪就謝謝趙大人了,工我便收下,漣漪也準備一點禮品,您一定也要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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