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顧倩兮道：「那些花燈俗的很有什麼好看？每年不都那一套嗎？」

裴盛青笑道：「倩兒別掃興了巡李大人的千金翰林趙家的小姐今天也都要去賞燈呢！你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可人兒怎麼可以不去？你若不去了我們揚州第一這燈會豈不太過無聊？」

顧倩兮搖頭笑道：「你這人琴棋書畫沒一樣會的就是一張甜專討姑娘們喜歡。」

裴盛青笑道：「別人喜歡沒用要的是你聽才啊！你若是喜歡我日日都說給你聽。」

顧倩兮微微一笑道：「你還是多念點書是正經別要每日不務正業的。」

顧夫人見他二人又鬥起口來搖頭道：「今兒個是過年倩兒說話可別這般尖利。今天家裡來得賓客多你要不和盛青出門就多陪幾位夫人太太聊聊學學人家淑的風範。你這孩兒整日里只知道談詩論畫娘怕你將來嫁不掉哪！」

裴盛青忙道：「倩兒怎會嫁不出去還有我在呢！」

顧倩兮白了他一眼嘆道：「繡花枕頭一個。」

顧倩兮最怕與那些家夫人話家常那比綁了還難過便答應與裴盛青同去賞燈。

顧倩兮帶著隨丫鬟小紅兩人在城中漫步裴盛青在後跟著不住的說笑打渾他一個死心眼就是想討顧倩兮歡喜。他見顧倩兮眼波盈盈桃李笑說不出的人當下更是死纏爛打到跟著。

忽然前頭走來一群年輕男飾華貴都是裴盛青平時的玩伴這些人家室非凡多是江南一帶的宦子弟。裴盛青忙與眾人招呼顧倩兮平時從不與他們混在一起是以一人都不識。

那幾人的家世都甚佳其中幾個男子見顧倩兮貌心下暗暗喜更有暗自與裴盛青較勁的意味。眾人閑聊起來一名男子笑道：「裴兄令尊還在教書嗎？什麼時候回朝廷任啊？」

裴盛青臉上一紅他最恨旁人提這點這幾個男出顯赫那個家裡不是朝中要員至不濟也是個地方他怕那幾人譏笑一時支支吾吾勉強笑道：「家父大概就這兩年回北京吧！到時一定能接任尚書最小也有一個巡噹噹。」

那人笑道：「還要兩年啊！那還早嗎！裴兄你別急令尊遲早有做的。」言語頗為輕薄。

顧倩兮聽裴盛青隨口胡說心中不喜冷冷地道：「盛哥教書比做強多了裴伯伯不同於那些世俗之人他可是自己不想做的。」

那人眼顧倩兮微笑道：「這位姑娘是那家的小姐？裴兄給我引見引見好不好？」

裴盛青面有得他一向以這個青梅竹馬的玩伴為傲又知十之**會是自己將來的妻子便說道：「這位就是前工部侍郎顧大人的千金你就顧大小姐好了。」說著又向顧倩兮介紹那人。

那人聽到前工部侍郎顧大人幾個字只哦了一聲以為又是一個閑居在家的過氣員。

那人父親也是朝中員職半大不小驕縱慣了神態便高傲起來說道：「原來是顧先生的千金啊！姑娘沒事可以多到我家坐坐。我爹要是喜歡你對令尊仕途也有些助益的。」

一旁裴盛青聽了這話竟爾面恐懼他知那人家世極佳深就怕顧倩兮真箇兒答應他了一時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卻聽顧倩兮淡淡地道：「小子深居府一向極出門。公子好意心領了。」

那人笑道：「你要到我家來那才知道什麼豪門哪！你別怕見我爹爹他雖大但對人一向很客氣的。」

此時顧嗣源升任兵部尚書之事尚未頒布是以那人不知此事說話口氣自不免狂傲。

顧倩兮微微一笑轉頭去看花燈不再言語神態頗為冷峭。

那群男見顧倩兮冷冷的不理人頗不高興都拉著裴盛青去看戲。

裴盛青忙道：「倩兒這些花燈看來看去就是那幾個樣子不如和我們一塊去看戲吧！」

顧倩兮道：「你想去就去吧！我在這兒好。」

裴盛青看燈看得氣悶無比只想與眾人看戲玩要便道：「好吧！我去去就回你可別一個人走。」

顧倩兮在城中走著見到一花燈頗為雅緻燈上繪著花草手法不俗便停步仔細看著對丫鬟小紅道：「這圖樣頗為別緻小紅你看出來了嗎？」

小紅笑道：「小姐你問我不等於白問？我怎麼會知道？」

顧倩兮不置可否只覺百般無聊連可說話的人都沒有一個幽幽嘆了口氣輕聲道：「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所的是詩出自宋代文豪歐修之手說的是元宵夜中一對男的故事此時輕聲出自有無盡慨。

芳心正自寂寥忽聽背後一人介面道：「月上柳稍頭人約黃昏后。」正是那詩的后兩句。

顧倩兮輕輕驚呼回頭看去只見一人劍眉目長玉立臉帶微笑正自低頭看著自己。顧倩兮臉上一紅心中怦怦直跳忙轉過頭去。過得片刻回過頭來那人卻已不見了。

顧倩兮定一定神忽見前頭人聲鼎沸一群人正在猜燈謎搖了搖頭輕嘆一聲便也往前走去。

主僕兩人站在遠眺小紅笑道：「小姐你可要下場猜謎？」顧倩兮淡淡一笑搖了搖頭神頗為蕭索。

遠遠地看了一會兒只見燈謎有的故做刁難有的寫得趣味橫生便也駐足下來倒不急著離開。

忽聽揭謎管賞的老人笑道：「這位公子老頭子在這揭了幾十年的燈謎啦還沒見過人一口氣破得了十個的吆你不妨試試。」卻見一名青年提著只筆正在榜前低頭思索那寫在榜上的燈謎卻已被他答出七個無怪會聚集這許多人觀看。

顧倩兮心下好奇便側頭看去只見那名青年公子神采飛揚正是剛才站在後的那人。顧倩兮微微一笑想道：「這人看來頗為博學卻又不甘寂寞不知是什麼來歷。」正看間那青年走上前去又寫下了兩個謎底旁觀眾人紛紛喝采都要看他破解第十聯。

那人答到第十個燈謎忽地苦思起來那燈謎寫了八字：「鳥握掌中打一名將。」顧倩兮才思敏捷沉間便知謎底但那人兀自思索旁觀幾個好事之徒笑道：「小子快些哪！天快亮啦！」

顧倩兮忍不住輕聲道：「鳥握掌中快猜一個三國大將的名字！」語聲雖輕但那人卻已聽見他恍然大悟笑道：「鳥握掌中是啊！那不是張飛嗎？」

那揭謎老人笑道：「公子不簡單哪！正是張飛！」旁觀人群紛紛鼓掌。

那人轉頭向顧倩兮向躬一揖笑道：「蒙姑娘指點小子僥倖之至。」

顧倩兮含笑回禮笑道：「公子才智過人不必過謙。」

兩人相視一笑一起出人。

顧倩兮聽他說話捲舌話十分道地便問道：「聽公子口音似乎不是揚州本地人？」

那人頷道：「不錯在下是北方人到揚州方滿一年。」

顧倩兮點了點頭兩人並肩而行又問道：「公子來此既已經年覺得揚州與北方相比如何？」

那人微笑道：「揚州風名滿天下名士才更是所在多有。以前我只覺得人們多是誇大其詞待我自己親眼見了……」

顧倩兮微笑介面：「恐怕極失吧？」

那人笑道：「名士如何尚不得知但才之稱真是名不虛傳。」

顧倩兮噗嗤一笑知道他說的是自己說道：「公子要是常居揚州作了我們揚州人那揚州就不愁沒有名士了。」

那人哈哈大笑：「我一窮二白算什麼名士？」

顧倩兮微笑道：「公子說笑了。」

兩人說話間四賞燈小紅沒敢過來打擾只是含笑走開遠遠守候。

人往來甚是繁華那公子見街上還有不打謎的攤子卻是揚州一帶的學館寺廟來此設攤助興便問道：「姑娘才華高極何不也去猜謎？」

顧倩兮嫣然一笑說道：「待會兒我要答不出還請公子也救我一救。」

那公子搔了搔頭苦笑道：「怕要先讓我回去翻上一年半載的書才能救得了姑娘。」

顧倩兮笑道：「公子連答十個燈謎已是前無古人何必過謙。」

那公子笑道：「姑娘若是出手只怕在下立時就要作古了。」

兩人一起大笑。

正走間忽見裴盛青匆匆跑來顧倩兮皺眉道：「又是他！我們躲躲。」一轉頭那名公子卻不見了。顧倩兮顛起纖纖玉足極目去卻找不到那人。

心中一陣悵然裴盛青奔近邊道：「倩兒剛才那人是誰？」

顧倩兮沒好氣地道：「你的戲好看嗎？」

裴盛青連道：「好哪！今天演的是八仙過海演何仙姑的可不尋常……」

顧倩兮無打採的聽著眼角卻到尋找那人可那公子卻像消失一般再也瞧不見了。

顧倩兮回到府中二姨娘拉住裴盛青問道：「你們玩得可高興？」

裴盛青道：「我後來去看戲了倩兒一個人在看燈。」

二姨娘只氣得沒昏過去罵道：「盛青啊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這種談說的事還要表姨媽教你嗎？你只顧著自己玩冷落了小姐你要我怎麼幫你？」

二人再看顧倩兮早已回房睡了。

顧倩兮換了衫一手支額起呆來。

小紅笑道：「小姐你怎麼啦？」滿臉都是笑意。

顧倩兮拂然道：「小紅你笑什麼？」

小紅笑道：「我見小姐好似生病了忍不住要笑。」

顧倩兮皺眉道：「你這丫頭越來越放肆了看我不舒服居然還開心。」

小紅掩笑道：「小姐害的病有些奇怪。」

顧倩兮有些生氣了道：「奇怪什麼？」

小紅笑道：「沒有什麼。只是小姐今晚見了那人後就一直這樣子婢子服侍小姐這麼多年從沒見過小姐像這樣。」

顧倩兮嘆了一口氣幽幽的道：「今晚那人你說是什麼來歷？可是哪家的公子？」

小紅搖頭道：「小姐那人恐怕不是什麼公子倒像是個窮途潦倒的書生。」

顧倩兮驚道：「你…你怎知道？」

小紅道：「我看上服打了好幾個補釘雖然都在不顯眼的地方不過婢子全瞧在眼裡。」

顧倩兮怔了半晌才道：「我…我怎麼都沒看到？」小紅微微一笑並不介面。

顧倩兮又道：「你說我還能再見到他麼？」

小紅低聲道：「婢子不知不過小姐是金枝玉葉凡事要小心些。」

顧倩兮嘆了口氣生高傲難得遇上一個聊得來的朋友卻不知是否能再見。

顧倩兮酷書畫曾拜了一名奇子為師父母都曾為此不悅。但顧倩兮自小任才華又高豈能忍每天串門子東家長西家短的度日？元宵后重拾畫筆每日裡帶著小紅又赴抵老師的居所學畫。

這教畫的老師來歷頗為真名無人知悉只知自號「梧桐居士」家住城顧倩兮每日來往甚是方便。

這一日顧倩兮正帶著小紅往老師家「梧桐居」而去忽然小紅拉住了顧倩兮道：「怎麼了？」

小紅低聲道：「小姐你看那人。」

顧倩兮依言去只見一人形高大抱了柄鋤頭走將過來不正是燈會中遇到的那名男子嗎？

顧倩兮驚呼出聲萬沒料到會在此遇上這人一時芳心怦怦直跳小紅見神難掩便自笑道：「小姐莫慌你只管進老師家去其他看小紅的！」

顧倩兮臉上一紅卻是不置可否只嗯地一聲便自行走梧桐居去了。

那梧桐居士是名中年婦見顧倩兮來的早了臉上卻是心不在焉滿臉紅暈料來有什麼心事當即一笑道：「倩兒啊你今天怎麼了？」

顧倩兮臉上現出一抹暈紅忙道：「沒事。」便與梧桐居士開始習畫每畫幾筆顧倩兮便往門外看一眼畫了半天都是七八糟的不樣子。

梧桐居士心知有異問道：「小紅呢？怎麼今天沒一塊來？」

顧倩兮不擅說謊支支吾吾的說不出所以然來。

梧桐居士有些疑心見顧倩兮一會一會呆心下猜中了幾分便道：「今日我們休息咱們一塊兒喝茶談天你說好不好？」

顧倩兮點了點頭卻沒做聲。

梧桐居士淡淡一笑手替理了理鬢角的聲道：「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