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柳茹月離開了，方姨娘揮退丫鬟，手支著額頭略微乏累的問道，「是麼？」

穿著黑斗篷的人影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那柳十娘乃江高縣凌鄉順清村人，著一口西南話，這綰娘一口地道的豫州口音，又對風土人如此悉，應該是老奴想多了，世間帶著這麼大孩子的廚娘如此多，是老奴敏了些。」

方姨娘眸依舊閉，輕哼一聲，「嗯，謹慎些是對的，現在是關鍵時刻，千萬不能功虧一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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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府是大戶人家，又在姨娘的小廚房當差，雖然還沒做足月，方姨娘也給足了當月的工錢，5錢碎銀子。

柳茹月謝了一番，拿了牌子，回到小院兒就辭別了白芷，背著孩子回家了。

在路上，柳茹月臉上的喜悅從未消去，像個惦記家中夫君孩子的婦人，買了一些好酒菜，這才回了家。

見過方姨娘之後，心中總覺得不安。

回來的路上也察覺到有人在跟蹤自己，害怕鶯歌了馬腳，敲門時候便意的喊道，「夫君，開開門！綰娘回來了，給你們買了好吃的！快開門！」

不出門的時候，鶯歌懶散慣了，聽到的喚，喜上眉梢就要去開門，聽到的話，就急匆匆回到屋子抓起綸巾戴在了頭上。

聽到靜，和鶯歌志氣躲在屋中的陳堯興的從床上跳下來，可算能知道陳府里的事了。

剛出門，就撞到了手忙腳整理冠的鶯歌。

「哼！」

「切！」

兩看兩相厭的人兩人，紛紛撇開了頭，「有什麼話，一會兒再問，在門口不許問！」

磨了磨牙，陳堯應了下來。

一個黑影跟著柳茹月到了墨池巷，見敲門不久，一個書生打扮的俊俏男子猴急的環著的腰拉進了小院，一個小丫頭片子興高采烈的嚷嚷著，「娘，你終於回來了，爹都要把春妮兒死了！」

「你爹看書看迷忘記給你做飯了？」

小丫頭嫌棄的告著狀，「爹做的菜難吃死了，娘，你都可以帶弟弟去做工，下次也帶上春妮兒吧，我才不要在家裏陪爹爹。」

「娘在人家府里是去幹活兒的，又不是去福，你弟弟娘還能背著幹活兒，你跟著去，娘可背不你。」

「憑什麼弟弟可以跟著娘去，娘就是嫌棄春妮兒是孩兒，哼……」

院兒傳來了砸門的聲音，小丫頭片子火氣倒是大。

再次傳來敲門的聲音，綰娘輕聲細語哄孩子的聲音傳來，「春妮兒，出來吧，娘買了好吃的，出來吃飯。」

「不是娘做的，我不吃！」

「娘今兒累著了，春妮兒想吃什麼，給娘說，娘明天去菜市買了菜回來做給春妮兒吃。」

「哼。」

「下次娘不帶弟弟進府了。」

「真的？」

「真的。」

「娘子，你就是太慣著春妮兒了，你明天就教做菜，以後讓給我和水做飯，瞧還嫌棄，這麼大還不會做菜，長大嫁不出去。」

「嗚嗚嗚，娘，你看爹，他又說人家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丟的還不是他的臉。」

「好了好了，我一回來，你們就吵吵，還要不要吃飯了。」

「要！」大人孩子齊聲回答，活像好些日子沒吃好飯菜的飢澇樣。

陳堯心中著急，但鶯歌和十娘都不給他任何機會說話，他也只能配合著繼續爹爹、娘親，抱怨著他們忽略自己。

還好柳茹月沒有讓他等太久，吃飯的時候，看了頭頂瓦片、又觀察了窗外，這才沾了水在桌上寫道，「有人跟蹤我，繼續抱怨我不關心你，抱怨你爹嫌棄你不能念書考取功名是個賠錢貨。」

看到跟蹤兩字，陳堯心下害怕，埋怨的聲調也帶上了哭腔，聽上去委屈極了。

鶯歌大吼大的罵著他，「看到你娘回來，就會哭，你當你娘回來了，我就不敢打你戒尺了？」

「我又不念書，你用戒尺打我也沒用！」

「那我用笤帚打你。」

這些對話，就是尋常人家孩子吃醋和大人賭氣家常話，人影在院牆上聽了半宿牆角，著實都是一些無用的家常嘮嗑。

直到房的人收了碗、洗了澡睡下，他才離開。

躺在床上的陳堯拉著被子捂著臉，無聲的哭了起來。

柳茹月側過，拍著他的後背，「睡吧。」

「恩。」陳堯鑽進柳茹月懷裏，抓著的袖子噎了好一會兒，才睡著了。

第二日一大早，柳茹月就挎著籃子，帶著春妮兒去菜市買菜，鶯歌在家裏邊帶孩子邊大聲之乎者也、子曰的搖頭晃腦念書。

人影覺得院子沒有跟蹤的必要，跟在母後。

柳茹月死死的箍著陳堯想回頭看看的腦袋，「好好跟著娘學買菜，將來嫁了人，吃穿用度都得打細算……」

「哦。」

見孩子興緻不高，柳茹月帶著他去了攤販上，看到珠花，孩子終於出了笑容，「我要那個蝴蝶的，春妮兒戴上后，會好看的吧？」

「好看。」

柳茹月停在攤位上，給陳堯試了試蝴蝶的珠釵，又試了試其他幾款珠釵，兩人停留的時間比較久，人影終於能仔細打量孩子長相。

這眉眼，和大公子一點都不像。

大公子雖然年紀小小，但已經能看出一些老爺的廓，星眸劍眉，就是稚氣了一些，這春妮兒長得低眉順眼，沒有大公子的大寬雙眼皮兒，是丹眼，眼尾還微微往上翹。

也小巧可，是桃花形，沒有大公子的大氣。

觀察完這些，人影離開。

「就這個蝴蝶珠釵吧，春妮兒眼就是好，選來選去還是蝴蝶最適合你。」柳茹月彎下腰，靠近陳堯的腦袋幫他戴上了髮釵，小聲道，「他走了。」

懸了一夜的心，終於落下，他握了拳頭，跟著付了錢的柳茹月買了菜，就回了家。

柳茹月放下菜，就拿出筆墨，鋪了宣紙，在紙上畫了起來。

隨著一筆一劃的勾勒，一個消瘦男子的模樣出現在了紙上。

陳堯張大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