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醒左看右看，還是看不出來云奇到底寫的什麼鬼。于是問：“他寫的什麼？”

“他的名字。”燕歸塵輕飄飄答。

“他的名字確實是這樣寫的？”

“不是。”

云初醒腦中立即浮起一團黑線，就知道。

“那應該是什麼樣的？”問。

燕歸塵沒說話，轉過拿起筆開始在紙上寫。云初醒湊過去看，方正工整，有條不紊，和云奇寫的簡直天差地別。

面凝住，角忍不住了。

“他還寫過別的字嗎？”又不死心地問。

燕歸塵遲疑了一會兒，道：“有。”

過了半晌，云初醒十分后悔，為什麼要提出要看云奇寫的字。

盯著紙上七歪八扭，一塌糊涂的線條，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

“所以，他寫的什麼？”

聽這麼一問，燕歸塵不自覺地輕咳一聲，低著頭用食指輕輕刮了一下耳垂，道：“初醒。”

“嗯？”云初醒扭頭看他，一臉茫然。

見不明白，燕歸塵又解釋：“你的名字。”

霎時間，一道響雷在頭頂上方炸開，認定那兩個字絕對不是這樣寫的。

要說云奇寫他自己的名字，看起來像一堆蟲子爬過順便拉下的糞便，那的，就是一堆狗屎。

結嚴整，樸茂工穩的字讓他寫這個樣子，連都不忍直視，不知道燕歸塵當時是怎麼沒有被氣死的。

又看了一會兒，云初醒忍無可忍，把紙作一團扔在桌上。

此時燕歸塵正坐在一旁喝粥，突然砸過來的紙團過他的碗，差點就掉進碗里。

他微不可查地驚了一下，不聲地撿起紙團放在一旁。

“寫得再不好，也是他學習的果。”

這話倒是讓云初醒愣了愣，扭頭看他，“你可真是好脾氣。”

燕歸塵沒說話，只淡笑一下，埋頭喝粥。

云初醒拉開凳子坐下來，無聊地扣著鋪在桌面上的布。

突然，好似想通了一樣，拿過紙團又重新鋪開。

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天馬行空的文字，覺得燕歸塵說的頗有幾分道理。

怎麼說這也是云奇自己學習寫下的，也算是他的一腔好學之心吧。

姑且這樣想著，才忍住沒把那寫得跟狗屎一樣的的名字給撕碎。

其實比起把這一坨紙撕碎，更想揪著云奇胖揍一頓。

把皺的紙張拂到一邊，抬頭瞥見燕歸塵已經吃好了飯，正不不慢地收著碗筷。

這時，才恍然發覺，對方什麼名字，一直都不知道。

剛上那一段時間，只聽見他那兩個仆從主子主子地。

就算到了這兒，族人們大都稱他“那個中原人”或者“大個子”。從未聽說他的真名。

“喂，你什麼？”云初醒鬼使神差地問出口，連自己都不由得詫異了一下。

對方抬頭看，腦中快速地閃過一些回憶。

他想起來，自己剛被救出來的時候，揪著自己盤問了半天。

但他因為首次毒發，灼傷了嗓子沒法說話，還被當了啞。之后好像也忘記了要問他姓名。

燕歸塵沒說話，默默地站起，拿起筆在紙上開始寫。

云初醒心中暗暗罵了一道，覺得他腦子有泡。

本就看不懂他們中原的字好嗎，就算他寫得再好看有屁用啊。

扭頭一眼去，卻驚奇發現眼前的人姿軒昂，側清俊，那專注的眉眼如同畫中描摹。

他沒有束發，一頭烏黑順的長發只用一布發帶隨意束起。低頭寫字時，一縷發散漫垂落下來。

頗帶著幾分弱風骨，像極了......

云初醒搜腸刮肚地想了一遭，才想起來，像極了楚館中面若冠玉，舉止風雅的......男憐。

腦中不想起云奇的話，心里默默贊同，確實是很好看啊。

“歸塵。”

云初醒思緒飄飄，愣在原地，直到聽見他這一說，才回過了神。

“我歸塵。”燕歸塵見沒反應，又說了一次。

云初醒差點失態，臉上浮起一窘。半晌，才站起來走過去，看見紙上工工整整的兩個字。

想了半天，才出來幾個字：“你的名字真好看。”

這話不知道是說他寫的字好看，還是這兩個字好看，燕歸塵猜著應當是后者。

“誰給你取的？”

“我母親。”

云初醒輕輕“啊”了一聲，“是葉夕姑姑。”

聽到這個稱呼，燕歸塵神微頓，原來已經知道了。

“這個名字有什麼含義嗎？”云初醒問。

這一問讓他心頭頓時浮起萬千思緒，含義嗎？

他本名燕玦，歸塵確實是自己母親所取。他清晰的記得，母親臨終前，拉著他的手。

“歸塵，你歸塵。我原諒他，原諒自己。因你，我把一切歸于這一段塵緣。”

這句話，他直至現在，都還沒懂得其中的意思。

他不作答，只沉默不語。

見他有異樣，云初醒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話多了，于是沒有再問。

為了打破這份沉默的氣氛，主道出自己名字的出。

“我的名字是藍雅國師取的，也就是婆婆。”

提到這個，眼中仿佛帶著。

“聽母后說，我出生之前，藍雅一連幾天云布，整日昏暗。生下我那天，日突然破開了層層烏云，晴空萬里。”

藍雅于極北之境，氣候嚴寒，常年冰雪覆蓋，日難現。而晴空萬里這種現象，極為罕見。

于是國師直言皇室嫡公主出世，日絢麗，使得云破散，恍如混沌大地蘇醒，便因此得名。

名字的由來，簡單而直白。

反倒是覺得燕歸塵的名字還好聽，至聽起來好像很有文化的樣子。

正想著，又見他在紙上不知道寫什麼，長脖子看過去，沒看懂。

“這是你的名字，初醒。”燕歸塵擱下筆，緩緩道。

這一聽，來了興趣，俯仔仔細細地看。原來的中原名字是這個樣子的。

但是看起來好像很復雜的樣子，難怪云奇會寫那個鬼樣子，對云奇的氣頓時又消了一大半。

看完云初醒突然來了興致，拿起筆就要在紙上學著寫。

為了不像云奇那樣寫出來歪歪扭扭，手指握筆，在紙上慢慢落筆。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個不停，總寫得不平穩。

云初醒滿頭大汗，心道這什麼破字兒這麼難寫。

越寫越歪，越寫越煩躁，沒幾下就把耐心耗沒了。皺起眉頭，正準備把筆丟掉。

這時一只手輕輕握住的手背，帶著微溫。燕歸塵淺淺的氣息落在頸后，燥得耳發燙。

云初醒覺得很奇怪，當初自己扛過他，扶過他，背過他，甚至還被他抱過。

舉止多親近，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怎麼這會子，他只是抓了一下的手寫個字，心底就好似有什麼在漾著，覺別扭極了。